《共此灯烛光》共此灯烛光

9、最是橙黄橘绿时

　　正是一年秋好处，枫叶红了满山。裴秀卧在被太阳晒得微暖的青石板上，舒服得眯上了眼。自昨日他的驴子不幸呜呼咽气后，他的脚程便一日慢似一日。他含着眼泪，刨了个浅坑，才堪堪埋葬了自小陪伴他的小毛驴，又饱蘸墨汁，在旁边的高石上写下了祭文，权当对于昔年伙伴的最后纪念。

　　正欲和周公相见时，忽闻大路上传来马车的嘎吱声，他翻了个身，循声望去，绸帐纱帘，原是大户人家出行。许是见这里风光正好，那马车也停将下来，掀帘露出一个玉面小公子来，除了眉间那点英气，倒像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见那公子来了，裴秀挪了挪身，拂了青石板上的浮尘，那小公子也领意，侧着身也坐到了裴秀身边。

　　溪水静静地淌着，偶尔撞击到岸边发出水花撞击的叮铃声。间或有些小虾米被湍急地冲涮到岸边，又兀自地被潮水带走。

　　“先生可是要进京赶考？”

　　“正是。”

　　“先生不妨与我同行，我正觉的路上寂寥，有先生，也正多一个人说说话。”

　　裴秀望着那结实的马车与绸缎的帘帐，想象了一番车内的柔软坐垫，立马故作矜持地推脱起来，终于在三请三辞后如意坐上了车。真是青天自相助。

　　两人于是卧在马车内，开启了赴京的路程。

　　大多数时候，车内都很安静，车轮的咕咕声，马儿有时的嘶鸣，间或地传入车内，为书页的翻飞增了一丝雅韵。裴秀读着圣人之书，为最后的考试作着准备，而那小公子则翻着一些市井杂谈，津津有味。有时他们不读书了，也互相寒暄两句，探讨一下圣上的施政方针与江南贪腐横行的现状。小公子总是义愤填膺，天不怕地不怕，裴秀却要谨慎一些，常常只是默默地听着，只是在心中，也渐渐地把这锦衣玉食的小公子引为知己。

　　一路向北，到京城的时候正好赶上落第一场雪，纷纷扬扬，瞬间满了双肩。他感受着背上沉甸甸的那小公子新给的盘缠，望着九门的兵士护卫着那小公子的车队继续地向京城的深处驰去。他听说，圣上的两个皇子，正好在弱冠的年龄。

　　当他终有一日带着自己的仪仗队出京时，各级官员为他在城门置办了好一场盛大的送别宴，觥筹交错间，他却想起了那年大雪纷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