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飞机》芝士未来

2、开学

　　2018年，9月1日。

　　“奶奶！早饭我带着路上吃了！要来不及了！”
　　林宋悦从桌上抓起一个鸡蛋，火急火燎的拿起书包，像一阵风似的往外狂奔。
　　伴随着“砰”的一声关门声，老人颤颤巍巍地从卧室里走出来，手里捏着金属校牌，追到阳台喊到，“悦悦，校——”可声音很快消散在九月的风里。
　　老人叹了口气，望着少女越来越远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高中开学第一天，希望悦悦一切顺利。

　　而狂奔到校门口的林宋悦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手忙脚乱地把衣服口袋和书包里三层外三层的翻了个遍，最终意识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
　　——她忘记带校牌了。

　　校门口乌泱泱的人群，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走进校园，胸口别着写着“值周生”徽章的学长学姐正在严肃检查着校牌，而在他们旁边，排着一条长长的队伍
　　——都是没带校牌的校友们。

　　走在林宋悦前排的女生低声议论着，“你听说了吗，听说没带校牌新生要在开学典礼上挨个检讨。”

　　听到这话，原本准备迈向队伍的林宋悦猛然停住脚步，她怯生生地退了回去，决定再一次仔细搜索一下书包和口袋。

　　她再一次翻找书包，动作急躁得全然没注意到笔记本不小心从书包中滑了出来。
　　更没注意到眼前的篮球，是何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

　　“同学，不好意思，可以帮我捡一下球吗？”

　　“哦……好。”林宋悦机械式地放下书包，捡起了地上的篮球，抬头将篮球递回去的时候，余光漂到男生校服上明晃晃的校牌。
　　金属校牌上刻着“青梧高中”明晃晃的四个大字。

　　这就是所谓的有人欢喜有人忧吗?
　　她心里嘀咕着。
　　她正为开学典礼上的“社死”检讨发愁，而眼前的男生却抱着篮球似乎是正期待着新学期的体育课。

　　真让人羡慕啊。

　　这是林宋悦对林砚的第一印象。
　　但是比起羡慕别人，林宋悦脑子里更多的是：没带校牌该怎么办？

　　作为超级社恐，在开学典礼上读检讨这一行为无疑于社会性死亡。
　　此刻她无比懊悔为什么开学的第一天，她就睡过头了。
　　她深吸一口气，耷拉着脸，重新回到没带校牌的队列，决定再一次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而林砚对林宋悦的第一印象

　　——帮他捡个球有这么不情愿吗？

　　她有这么讨厌篮球吗？还是自己莫名其妙被讨厌了？

　　但是在看到她把球交给自己之后，垂着头无精打采的走到在没带校牌的队伍时，林砚大概明白了她为什么是那副表情了。

　　地上掉落着的，是女孩忘记的笔记本，而笔记本上写着三个秀气的字：

　　林宋悦。

　　是她的名字。好巧，居然是一个姓，或许千百年前还是一家人。
　　那副表情，还怪可怜的。
　　姓林的帮助姓林的，也算是家族互助吧？

　　林砚弯腰捡起地上的笔记本，走向队列末尾的女生，把别在自己胸口的校牌取了下来，连同笔记本一起交给她。

　　“林宋悦，你掉的东西。”

　　女孩接过笔记本，一脸疑惑，似乎是在思考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林砚指了指笔记本，她这才恍然大悟。
　　女孩翻开笔记本，里面夹着一枚刻着“青梧高中”四个大字的金属徽章。

　　面前的女孩猛地抬起了头，瞳孔放大，不可置信的看了看笔记本，又看了看林砚，她捏了捏自己的脸颊，似乎是在确认现在发生的事情不是在做梦，然后她扬起嘴角，笑弯了眼角，朝他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大声说道
　　“谢谢同学！”

　　林砚没反应过来，手中被塞了个用卫生纸包着的鸡蛋。
　　“同学多吃鸡蛋！”

　　还没来得及回话，眼前的女孩蹦蹦跳跳的踏入了校门。
　　林砚握着被莫名其妙塞到手中的鸡蛋，忽然想起女孩鞠躬的时候不小心露出的白净的后颈和那个灿烂的笑容，

　　这个女孩，帮他捡篮球的时候，有这么好看吗？

　　-

　　青梧高中的高一新生开学典礼，按照以往的惯例在操场举行。
　　校园里遍地都是梧桐树，九月的空气中弥漫着梧桐的清香，树叶偶尔会被微风吹的沙沙作响。
　　新生们首先要在宣传板前找到自己的分班表。林宋悦挤人群中，目光扫过密密麻麻的名字，最终停在“高一（3）班”这一栏。
　　而与她名字并排的，赫然写着“林砚”两个字。

　　林砚。
　　她在心底默念了一遍。

　　天底下姓林的人很多，光是以前和奶奶一起住的村子里，就有百分之七十的人都姓林。
　　可是她却觉得“林砚”这两个字，有些特别。
　　或许是在还不曾见面，未曾互通姓名的时候。
　　她曾坚信着这个世界上有另一个自己，
　　而那个“自己”告诉她，他也姓林，只不过名字只有两个字。

　　这种莫名其妙的巧合。
　　总是会触动一些心底的秘密。

　　同班的林砚，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林宋悦走到操场上，找到“高一（3）班”的牌子，找了个最里面的空位坐了下来。
　　操场上的人陆陆续续的多了起来，直到开学典礼正式开始，她才发现，前排有一个位置一直空着。

　　是谁这么大胆开学第一天就缺席？

　　似乎所有学校校领导的发言都是一样冗长枯燥且令人昏昏欲睡，内容无非就是“欢迎新生”“为未来奋斗”“努力学习”之类的话。
　　林宋悦看到前排的同学头一下一下的往下垂，似乎已经开始打瞌睡了。
　　她不禁抿了抿嘴角：果然，校领导的“催眠功力”一流。

　　直到没带校牌的新生检讨环节开始，操场的上的气氛才开始活跃起来
　　台上的同学们一个接着一个念着检讨书，有人信誓旦旦地说“这是人生中最后一次不带校牌，”
　　也有人检讨着检讨突然哭了出来。
　　还有人看似很真诚的检讨实际上夹带了对学校的吐槽
　　甚至有人发誓“下次熬夜打游戏的时候再也不会忘记带校牌了。”

　　台下的新生们听的津津有味，有时还会爆发出阵阵笑声。
　　不过林宋悦可不敢笑，毕竟她差点加入这“检讨大军”。

　　直到早上在校门口遇到的那个让她帮忙捡篮球少年，也出现在了检讨队列中。
　　林宋悦眯着眼想要确认，是不是同一个人。
　　他走上台，微微鞠了一躬，只简短地说了一句话：
　　——“早上吃鸡蛋的时候校牌不小心掉了，下次少吃鸡蛋。”
　　说完就转身走下了台。

　　少年的声音干净而沉稳，话音落下的瞬间，原本熙熙攘攘的操场突然安静了下来，随后耳边响起了断断续续的起哄声，有女生低声议论着“林砚”，语气中的崇拜和兴奋异常明显。

　　这世界上总有一些人，像是与生俱来就带着光环一样，只要他一出场，就算是检讨这种让人尴尬到恨不得钻到地底的事情，也会变得与众不同，他一上场就会吸引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仿佛检讨也成为了一种荣幸。

　　甚至似乎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说的是什么理由。
　　——吃鸡蛋怎么和校牌能够联系到一起，
　　难道不吃鸡蛋校牌就不会掉了吗？

　　似乎并没有人追究他说的理由到底有多离谱。

　　但是林宋悦不同，因为鸡蛋是她亲手交给他的，校牌也是她亲手拿回去的。

　　“早上吃鸡蛋的时候校牌不小心掉了。”

　　这句话似乎刚好对应着早上林宋悦的那句：

　　“同学多吃鸡蛋！”

　　……所以那个鸡蛋，他是吃了吗？

　　林宋悦恍然大悟：原来早上夹在笔记本里的校牌并不是她的。
　　是他，代替了自己上台检讨。

　　而他就是林砚。
　　原来，还是个风云人物。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砚。

　　她在心底默念着这个名字。
　　他们互不相识，明明可以置身事外，却代替自己在开学典礼上检讨。

　　他为什么要帮自己？

　　走下台的男生坐在了林宋悦前排的空位，九月的晌午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
　　蓝白校服被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林宋悦似乎能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来好闻的肥皂清香。
　　林宋悦不自觉地攒紧了校群的裙摆，额头上渗出微微的汗珠，她的心跳有些加快。
　　前排的少年被阳光包裹着，

　　他好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