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3、再次遇险 ...
-
看到施施然跃上船的楚留香,紫萝固然被骇了一跳,胡铁花更是张大了嘴,手中的酒壶倒了也不自知,任酒水流了满桌。
他好半天才跳起来道:“老臭虫,你搞什么鬼?我还以为你真被水鬼给拖走了。”
楚留香笑道:“本来确实是被水鬼给拖走了,但后来,可能水鬼觉得用我作替身,上了岸还是呼吸不顺,所以又把我放回来了。”
胡铁花朝他身后左瞧右瞧,道:“小许呢?她没跟你在一起吗?”
楚留香道:“我已送她回去了。”
胡铁花道:“当我发觉不对劲,跳到那条花船上,你猜我看到谁了?”
楚留香笑笑道:“除了惜月,还能有谁?”
胡铁花怔道:“你早看出她在作戏?”
楚留香叹道:“或许你没注意,但我早在看她跳舞时就觉得她一身轻功决非等闲,这样的人,会轻易跳水寻死吗?”
胡铁花道:“怪不得一开始你不肯下水……你说,她会不会就是昨晚那白衣蒙面女?”
楚留香沉吟半晌,道:“不是。无论是身形还是眼神,我都感觉她们并不是同一个人。”
胡铁花道:“我在水里找了半天,后来又把惜月那船里里外外找了个遍,也没看到你和小许,又不知道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真是急得要命。不单是我,紫萝也跟着着急,还有那跟小许一同来的小姑娘一个劲地哭,紫萝劝了她好久,她才肯回去。”
楚留香笑了笑,道:“是么?我看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喝酒,又哪里看得出一点着急的样子了?”
胡铁花叫屈道:“我可不只是在喝酒。”
他抬手指着远处一条船,道:“我一直都在盯着惜月那条船。虽然我不知道她究竟在玩什么把戏,又拿不到她的把柄,但用脚趾头想也想得出她必有古怪,盯着她总不会错的。”
他眼珠一转,又笑道:“更何况我还会算命,知道你这老臭虫是个大祸害,阎君不收,河神不要,就算真遇上什么事,顶多是有惊无险罢了。喏,你这不是回来了吗?”
楚留香瞪了他好半天,喃喃道:“以前我总想知道,这世上最尖利的东西是什么,现在总算知道了。”
胡铁花忍不住道:“是什么?”
楚留香笑道:“当然是你的胡须了!它们若不尖利,又怎么能穿透你这比城墙还厚的脸皮。”
胡铁花哼了一声不再理他。
紫萝在一旁早已注意到楚留香没穿外衣,此时终于忍不住道:“楚公子,你的衣服呢?”
楚留香叹了口气道:“从水里出来后,我便把衣服给小念穿了,结果后来忘了拿回来。”
紫萝笑道:“你若是不嫌弃,我叫船上的护卫拿件衣服给你罢。”
楚留香笑道:“我又怎会嫌弃?就算你拿件鹑衣百结的破衣服给我穿,也好过我穿着内衫四处招摇吧。”
待楚留香穿上那黑色的劲装,胡铁花几乎要笑破肚子。
只因楚留香的身形算是比较高的,但那套劲装的主人绝对没他这般高。
此刻楚留香穿着那衣服,衣袖和裤腿都短了一截,看上去活像个耍把戏的小丑。
不过却是个长得很英俊的小丑。
胡铁花上上下下打量着楚留香,正准备取笑他两句,却突然又发现一件事,不由叫起来:“咦,你的嘴怎么破了?”
楚留香不由伸手摸摸嘴唇,想起许凝念那清甜的唇,柔软的身体,纤细的腰肢,心里便有些异样,嘴里却道:“不小心磕着了。”
紫萝笑道:“我看倒像是被人咬破的。该不会是你欺负人家女孩子,被人家咬伤的吧?”
胡铁花朝他暧昧地挤挤眼睛,道:“不错!看你那色迷迷的样子,要说你和小许之间没发生点什么,我老胡头一个不信。”
楚留香一笑,道:“你要是不信,大可以去问她,只要你敢问。”
胡铁花悻悻道:“有什么不敢问的?只是她肯定不会说的,问了也是白问。”
然后他又好奇地道:“话说回来,你们两个究竟在水里碰到了什么?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楚留香道:“也没什么,只不过被人当作鱼困在网里了,出来后又跟人打了一架而已。”
胡铁花道:“是谁?”
楚留香道:“就是昨天那在我背后偷袭的黑衣剑客。”
胡铁花道:“原来竟是他!他们竟是一伙的!那你可从他口中问出小木的下落?”
楚留香叹了口气,道:“没有,又让他溜了。”
他摸了摸鼻子,忽然又道:“刚才你说你已将惜月那船里里外外找了一遍?”
胡铁花道:“不错。可惜在我看来,那船上根本看不出什么毛病,否则我也不会干坐在这里了。”
楚留香喃喃道:“是么?有时候越看不出问题的越有问题……”
他走到船舷边,道:“所以我还是暗里再去探一下为妙。”
胡铁花立刻来了精神,道:“我跟你一起去。”
楚留香笑道:“如果你的水性能比得过我,那你就跟着来吧。”
说完便跃入水中,消失不见。
胡铁花瞪着水面那一圈圈的波纹,喃喃道:“又下水?这老臭虫,难道在水里泡上瘾了?”
他本想跟着跳下去,忽又抬起头,若有所思地望向惜月那条船,笑了起来:“偷鸡摸狗的事你在行,我嘛,当然是光明正大地找上门去!”
惜月既是秦淮河上有名的姑娘,她的花船自也比一般人的要大,不仅大,而且精致华美。
楚留香潜到船下,连头也未露出,挨着水面绕船游了小半圈,找到开在船身侧边的一个小窗。
这样的小窗一般都是开在船下部放杂物的舱房里,没人的时候便关着,有人在时可以打开来通通气。
他自己那条船上便开有这样的气窗。
但既是气窗,通常都不会很大,至多不过尺许见方,寻常人根本钻不过去。
楚留香并不是寻常人,功夫练到他这样的地步,全身的关节都可收缩自如。
只一弹指间,那窗便被打开,再一弹指间,他人已穿窗而入。
等他站定在船舱中时,全身上下都已是干干爽爽,就像从未下过水一样。
楚留香飞快地将舱内情况扫视了一遍,这里虽狭小却干净整齐,除了靠墙一侧放了一只大木箱外,再无它物。
楚留香小心打开这只木箱,里面只有一些女孩子的衣裳及一些寻常物事,并没有什么出奇的东西。
他很快将箱子还原,微一沉吟,走到门旁,伸手动了动,那门便开了,跟着他闪身出了船舱。
头顶上却传来轻巧的脚步声、女子娇柔的话语声和轻快的笑声。
但这下面却是漆黑一片,加上又闷又热,连身子都无法站直,想来一时半会不会有人下来吧。
楚留香笑了笑,悄无声息地在舱下转悠了一圈,该看的地方都已仔细看过,却发现确实像胡铁花所说的,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毛病。
难道这真的只是一艘普通的花船吗?
楚留香并没有死心,又走了一圈,终于觉出不对。
以这艘船的大小来看,下面应该不止只有这么点地方,那隐藏起来的部分在哪里呢?
楚留香摸着鼻子,忽然想起一个地方。
正在此时,他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一阵豪爽的大笑:“惜月呢?快叫她出来!”
这声音楚留香再熟悉不过了,那不是胡铁花又会是谁?
一个少女的声音怒道:“又是你!你先前非说我们船上藏了什么人,将我们这船翻得乱七八糟,我们姑娘都没跟你计较,你现在又来做什么?”
只听胡铁花笑道:“你放心,我这次可不是来捣乱的,只不过听说惜月是这秦淮河里跳舞跳得最好的,大爷想见识见识。”
那少女没好气地道:“我们姑娘已被你气出病来了,不见客!”
胡铁花又道:“病了?嗬!好大的架子,大爷来看她跳舞那是抬举她,你还是快点叫她出来,否则别怪大爷不客气!”
那少女叫道:“你果然又是来捣乱的……”
楚留香暗暗好笑,胡铁花这次总算机灵了一回,有他在上面胡搅蛮缠,自己行事自然方便了很多。
他不再继续听下去,而是迅速回到方才放了那大箱子的屋子,推开箱子,果然,墙上有几道难以察觉的凹痕。
楚留香眼睛一亮,指尖慢慢划过那凹痕,眉头却不由皱起来。
这种设暗门的手法,他曾在十余年前,自己初出江湖时见到过一次。
而会这种手法的那人,因为与自己颇为投缘,更将他引以为傲的家传本领悉数教给了自己。
只可惜,阴差阳错之下,那人离世也已有十二年了。
楚留香想不到的是,现在居然会在这里又见到了这独一无二的手法。
他微一沉吟,手指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地飞快在那几道凹痕上用力划了几下,然后闪身在一旁。
而那墙上忽然间就多出了一个洞。
一个刚好能容下一个人钻进去的洞。
楚留香等了一会,并不见这里面有什么暗器之类的射出来,心里不觉有些奇怪,他凑近洞口一瞧,心头便是一跳。
这里面是一间窄小的舱房,但借着气窗透出的微光,楚留香已瞧见墙角处隐隐蜷缩着一个人!
楚留香立刻钻了进去,轻声唤道:“小木,是你吗?”
那人低垂着头,头发披散着,似是动了动,微微地应了一声,声音仿佛呻吟一般,而且微弱到几不可闻。
楚留香目光闪了闪,上前几步,走到那人身前蹲下,又道:“小木,你怎样了?我带你出去。”
他伸出手正欲扶起那人,谁知那人双手一扬,几点寒星自手中暴射而出。
楚留香竟像早已料到此招,那人手刚一动,他的身形便已直直向后一倒,跟着如蛇般滑开,直到墙根处才停下。
只听“叮叮叮”几声响,那几点寒星已全数钉入墙中。
楚留香站起来,笑道:“你昨日假扮小木尚且被我识破,今次故技重施,我又怎会……”
“上当”二字还未出口,楚留香语声突然顿住,只因他的手腕和脚踝已被身后墙上突然冒出的四个精钢所铸的环扣牢牢锁住。
他怔住了,不由苦笑道:“看来我还是大意了,想不到你真正的后手竟留在这里了!”
那人“噗哧”一笑,缓缓站起身。
楚留香终于看清,那人虽穿着一身青色衣袍,但却是眉目如画,分明是个女子。
她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耳侧,衬得脸上皮肤越发如玉般晶莹无瑕,而一双盈盈秋波正似笑非笑地瞧着楚留香,透露出一丝嘲弄。
这人正是惜月。
惜月娇声笑道:“楚留香,我差点以为你不会来了。你可知我在这里已等了你许久,险些快闷死了。”
她的声音又软又甜,就像一位少女在嗔怪她的情郎一般。
楚留香手足被制,却好像反而放松下来,笑道:“因我之故,却要委屈惜月姑娘藏在这又热又闷的地方,实在是罪过罪过。”
惜月瞪着他,道:“你还笑得出来?你难道不知道我马上就要杀了你吗?”
楚留香笑道:“我若不笑,难道还要哭着求你放了我吗?就算我真的求你,你又怎可能放过我?我笑,也只是因为我一向觉得,若真的难逃一死,哭丧着一张脸去死岂非要比带着笑容死难看许多?”
惜月道:“明知要死还能笑得这么开心的,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楚留香叹了口气,道:“不过,虽然我不怕死,但也不想做个糊涂鬼。你总该告诉我,究竟是谁想要我的命?是那位叫‘阿怜’的女子吗?”
惜月也叹了口气,道:“我只能告诉你我也是奉命行事,没有允许,我怎敢乱说。”
楚留香苦笑道:“看来我若想知道真相,就得到阎王爷那里去问个明白了。”
惜月笑起来,道:“没错。真是可惜了,像你这么聪明又有趣的人,我可真舍不得杀你,但又非杀了你不可。奉劝你一句,下辈子一定要找个好点的人家投胎才是。”
话音一落,她手中多了一把分成三棱的短刺,似匕又非匕、似剑又非剑。
这样奇特的兵器,楚留香毕生只见过一次。
虽然当时他结结实实挨了严不欺一拳,痛得要死,但他并未忽略对周遭发生事情的观察。
这把短刺,正是当日那假扮小木之人所用的兵器。
楚留香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我早该想到的。能将小木一言一行模仿得惟妙惟肖的,必定是他的亲近之人。而以小木那腼腆性子,他愿意亲近的,也只有他倾心恋慕的女子。”
他盯着惜月,缓缓道:“你接近他,诱惑他,等他将自己所有一切坦诚相告,等你觉得时机已成熟,却终于对他下手,更利用他来威胁严不欺。”
他长叹一声:“不知小木是否已知道严不欺的死讯。他若知道他所爱的女子只是为了利用他,更害得他父亲死于非命,只怕会伤心欲绝。”
惜月面上的笑容突然变得有些僵硬。
她沉默了半晌,咬牙道:“反正你已要死了,还管得了他伤不伤心么?”
她手中短刺终于扬起,狠狠扎向楚留香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