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缠人的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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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萝正待吩咐人将船划过去，那载着惜月的花船却突然传出一阵喧哗。
只见惜月满面怒容，瞪着刘五爷。
刘五爷却扬手一巴掌打在惜月脸上，又一脚将她踢倒在地。
惜月捂着脸嘤嘤哭泣，刘五爷犹自对着她恶狠狠地说着什么。
惜月猛然起身，跑到船头，竟一下子跳到冰冷的河水中。
一个丫鬟模样的小姑娘跑到船头惊慌大叫道：“惜月姑娘掉水里了，快救命啊！”
附近一些花船上已有人惊叫起来，有人拿竹蒿，有人脱衣欲往水里跳。
刘五爷走上船头，一声厉喝：“谁敢去救这不听话的丫头，谁就是跟五爷我过不去。”
此言一出，那些原本想下水救人的人都不敢再动了。
紫萝跺脚道：“五爷实在是欺人太甚！惜月到底犯了什么了不得的错，竟要将人往死路上逼吗？”
胡铁花却懒洋洋地道：“怕什么，这里不是有个好管闲事又怜香惜玉的人吗？”
他扭头看向楚留香道：“喂，老臭虫，你还不下水救人？”
楚留香悠悠道：“我为什么要下水？”
胡铁花怔往了，道：“这回你又发什么神经？你本就要找惜月，现在不正是个好机会？”
楚留香摇头叹道：“你难道没看出来这是个圈套吗？若是我下了水，只怕就要找人来救我了。”
胡铁花失声道：“圈套？什么圈套？”
楚留香正待回答，却听到一个少女的声音大叫道：“许姐姐，你要作什么？”
楚留香闻声望去，不禁大吃一惊，那原本站在小船上的许凝念已踪影全无，与她一起的那个少女手里抱着一团衣服，跺着脚大叫道：“许姐姐，快回来，你会得罪五爷的！”
楚留香苦笑一声，喃喃道：“这下明知是圈套我也得去钻了。”
话声一落，人已像鱼儿一样滑入水中，河面上水花未溅，只留下一圈圈涟漪。
紫萝惊道：“楚公子不会出什么事吧？”
胡铁花喝了一大口酒，大笑道：“放心，他会出什么事？我跟你打赌，顶多一柱香的功夫，他就会回来了。”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楚留香还没回来。
胡铁花倒也不着急。
只因他知道，楚留香的水性跟他的轻功一样，天下无人能及，他现在没回来，只不过代表他遇到的事麻烦了点，解决的时间长了点。
又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紫萝已经急得团团转了，一叠声地问胡铁花：“楚公子怎么还没回来？”
胡铁花心里也有些忐忑，却还是道：“没事的，这世上还有他解决不了的麻烦吗？”
再过了两柱香的时间，胡铁花坐不住了，霍然起身道：“紫萝，快把船划到过去，我倒要看看他们究竟要搞什么名堂！”
船还没靠近惜月那艘画舫，胡铁花就跃了过去，大叫道：“姓刘的，快出来！”
船舱内一个宛如出谷黄莺般娇柔的声音道：“碧儿，你去看看，是谁在这里大叫大嚷的？”
胡铁花已等不及冲了进去，险些将那正准备出来的小丫头撞了个跟头。
船舱中，一个白衣女子坐在妆台前，慢慢梳理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
她闻声回过头，胡铁花已认出来，她正是那跳水自尽的惜月姑娘。
胡铁花怔了怔，大叫道：“你不是那跳水的惜月姑娘吗？你怎会又回到船上了？那个刘五爷呢？”
惜月咯咯娇笑道：“这位大爷真是说笑，这是我的船，我不回这里，却到哪里去？至于五爷，他生我的气，早就走了。”
胡铁花吃吃地道：“但是，你在水里就没碰到救你的人吗？”
惜月道：“这秦淮河里的人，哪一个不会水呀，还需要人救吗？我一下水就后悔了，马上就游上来，哪里碰到什么人了？”
胡铁花道：“有一男一女下水去救你，你真的没看到？”
惜月道：“真没看到。”
她眼珠忽然骨碌一转，惊叫起来道：“哎呀！我想起来了！”
胡铁花急忙道：“什么？”
惜月一手抚胸，面上一幅又惊又怕的表情，道：“听人说，这秦淮河里以前闹过水鬼。你要找的那两人该不会是被水鬼捉去了吧？”
胡铁花更不打话，返身又冲上船头，跳到水里。
他在水里搜寻良久，除了水草和游鱼，竟真的连一片衣服都找不到。
胡铁花浮上水面，明明水里是那么冰凉，他却连汗都要冒出来了。
楚留香和许凝念都下了水，他们到哪里去了，难道真的被水鬼捉去了吗？
楚留香甫一下水，便感觉到水中暗藏了危险，虽然他还不知道危险究竟来自何处，但这种感觉确确实实存在着。
虽明知有危险，他却已别无选择。
除非他能眼睁睁看着许凝念落入“他们”手里。
楚留香如同一条游鱼一样潜到那条画舫附近，便已看到许凝念正快速游向朝江底沉落的一袭白色衣裙。
他忍不住暗暗叹气，想不到许凝念的水性居然好得出奇。
但她又怎知游得越快，死得也会越快呢？
许凝念刚一抓住那溺水女子的手臂，就觉得有些不对，再拉近一看，不禁大吃一惊，那竟只是个人偶。
她心里一紧，赶忙松开手，却不料自己的手臂突然被人拉住。
许凝念惊得差点喊起来，不由呛了一口水，回头一看，拉她的人竟是楚留香。
楚留香的眼中带着一丝焦急，比了个手势，许凝念还在迷惑什么意思，他已拉着她猛然向上游去。
但已经晚了，早已悄然张开的大网蓦然收紧，他们两人已象两条大鱼一样被收在网里了。
许凝念拼命挣扎着，但那网越收越快，也越收越紧。
楚留香伸手去拉网绳，想运力扯断，但网绳却不知是什么做的，竟丝毫未动。
最后，两个人已跟粽子一样被紧紧捆住，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两张脸近在咫尺。
许凝念忍不住瞪了一眼楚留香，似乎在说：“原来这个陷井是为你准备的，早知如此，我又何必多管闲事？”
楚留香暗自苦笑。
他本就觉得不对了，若不是看到许凝念跃入水中，他也不会跟着下水的。
两个人两种心思，却都等着下网的人把他们拉上去再做计较。
谁知网动了，却不是向上，而是被船拖动前行，那设下陷井之人竟像是要生生将他们溺毙。
楚留香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那船上的人恐怕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因为鼻子不通气，早就练成了用皮肤呼吸的本事，想淹死自己，与想淹死一条鱼又有何异？
这回的事情说不定还是个转机。
船上的人总不会就这样把他俩困在水下再也不拉上去了吧？他倒要看看，这船究竟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去，船上的人又究竟是谁。
而且，小木的下落能从他们这里得知也说不定。
楚留香放松下来，这才发现许凝念看起来好像不太妙。
她的脸色通红，眼神也已变得迷离焕散，樱唇微启，逸出一串气泡。
楚留香猛然醒悟，许凝念可没有自己这种本事，就算她水性再好，下水这么久，她的气只怕早不够用了。
楚留香想也不想，一低头，用他的嘴堵住她的嘴，舌尖撬开她的唇齿，将一股气流源源不断地送进她的嘴里。
过了半晌，他感到许凝念似恢复了生气，她的眼睛慢慢睁开，先是迷茫、惊愕，但很快便是恍然。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眼中泛起一丝笑意。
看到许凝念眼中的笑意，楚留香不禁有些失神。
她的唇是那么柔软，即便在水中，他也感觉得到她唇齿间那淡淡的清甜。
在渔网的束缚下，他的手臂环着她那盈盈不堪一握的纤腰，她的身体紧紧贴在自己身上，让他清楚地感到她胸前的丰盈柔软。
楚留香心里一热，禁不住将搂住她纤腰的手收紧，而他的本能也不禁有了反应。
他是个男人，很正常的男人。
更何况，冰冷的河水，绝色的美女，软玉温香在怀，周身杀机未解，这样的遭遇是他从未经历过的，让他感到既刺激又兴奋。
不过，他很快就为自己的难以自持暗暗叫苦。
许凝念本就认为他是个风流好色之人，此刻若是察觉出他的反应，只怕会更加恼恨。
果然，许凝念的眼睛蓦然瞪大，张口狠狠在他唇上咬了一口，接着拼命扭动着身躯想要摆脱他的手臂，拉开与他的距离。
楚留香负痛之下松口，唇上有血渗出，却在瞬间散于河水中。
他暗暗苦笑。
他可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会有被女孩子咬破嘴唇的一天。
可许凝念的挣扎却让两人的肢体摩擦更多，也让他的心跳得更快。
他只能用手钳住许凝念，不让她乱动。
事实上，许凝念也无力再挣扎了，剧烈的挣扎早已让她又陷入缺氧的困境。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楚留香的脸靠近，看着他有些无奈又有些歉意的眼神，任他的唇再次封住自己的唇。
时间静静地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船停下了。
渔网被迅速拉起，楚留香略带惆怅，却还是很快地松开许凝念，在出水的一瞬间在她耳边低语道：“噤声，装死。”
许凝念瞟了他一眼，闭上眼，放松身体，屏住了呼吸。
她的气息象是突然消失，若不是两人靠得如此之近，楚留香几乎也察觉不到。
楚留香有些意外，却又突然想起，蓉蓉说过，许凝念会一种奇特的呼吸方法，学自天竺高僧，这门功夫似是叫“瑜珈”。
两个人被扔在甲板上，一动不动，真的象死了一样。
只听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笑道：“九公子，都说楚留香如何如何，我看也不过如此，他的名声，只怕都是江湖中人吹出来的。你看他现在象不象条死鱼？就算他有再好的内力也无法在水下呆一个时辰。只是可惜了这个小娘们，谁想到这个女人居然这么多事，偏偏还能游得那么快，好死不死触动机关，白白丢了小命。”
过了好一会，另一个声音淡淡响起：“你错了，若没有这个女人，楚留香又怎会自投罗网？楚留香死了也就罢了，但这女人若是死了……”
那人轻轻叹了口气，道：“阿怜这次也太性急了。”
楚留香心下雪亮。
他们知道自己不会轻易上当，也早就知道自己和许凝念交情非浅，否则，从不到秦淮河边的许凝念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这只怕早就在他们算计之中了。
不过他还是有些疑惑，听那人语气，似乎并不想让许凝念死。
他们以前不是追着要许凝念的命吗？这又是怎么回事？
只听那粗豪的声音又道：“九公子，可要我将这网解开？”
那九公子道：“慢。楚留香素来诡计多端，我要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寒光闪动，一柄剑毒蛇般刺向楚留香后心。
一刹那间，楚留香动了，他扯住渔网往剑上一缠，运劲一拉，渔网立时被割裂，他已象条泥鳅般滑了出来。
他笑道：“阁下若想检验我是不是真死，委实不该用剑的。”
月光下，那九公子一袭月白长衫，原本苍白俊秀的脸此刻气得发青，他身后站着一黝黑大汉。
楚留香怔了怔，缓缓道：“是你！”
这九公子他并不是第一次见到。
因为他就是那次在严不欺家中从背后偷袭的黑衣人。
九公子道：“是我又怎样？”一抖手，剑光如匹练一样扫向楚留香。
楚留香笑吟吟地站着不动，待剑光几乎触到他时却身形一闪，避了开去。
九公子连刺七七四十九剑，却是连楚留香衣角都没碰到一下，脸色愈发难看。
楚留香却兀自笑道：“阁下这把剑也算用得不错了，几可直追中原一点红。但剑虽狠辣，终还是不够快。”
九公子忽然停下，居然笑了笑，道：“是吗？那你再试试我这一剑。”
剑尖“嗡”地一响，九公子身形一扭，那剑便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出。
原本犀利狠辣的剑势亦突然变得诡异非常。
剑光仿如一根柔丝，任楚留香怎样闪躲，总是贴身跟上，似要将他层层缠绕。
若真被缠绕上了，就是死路一条。
楚留香面上虽然仍是笑嘻嘻的，但心里却不由变得凝重。
他一面竭力闪避，一面道：“你这剑法倒也有趣，若非有极高明的轻功，只怕也使不出这种剑法来，不知是哪位高人所创？”
九公子紧闭双唇，一声不吭。
楚留香又笑道：“你们手脚倒也快。昨夜刚在扬州会过面，现在居然又在这里布下圈套，自是算准了我会到秦淮河来。莫非就是昨夜那白衣蒙面的女子安排下的？她叫阿怜？”
九公子仍是恍若充耳不闻。他不愿回答，也不能开口。
只因他若开口出声，真气就不再连贯，那缠人的剑就会有了空隙。
只要有一点空隙，楚留香就能从中脱身而出。
这道理楚留香明白，九公子也明白，所以他只全神贯注，剑尖始终紧跟楚留香。
楚留香叹了口气，一时半会，他还真不知该如何摆脱这柄缠人的剑。
许凝念还在网中一动不动，时间过得愈久，她被人发现假死的机会就愈大，危险也就愈大。
楚留香目光一扫，心中突然有了个主意。
他慢慢移向船头，闪电般伸手一抄，将船头沉重的铁锚抄在手中，抬手一架，长剑便被卡在铁锚中。
他再运劲一绞，三尺青锋剑便“啪”地一声从中折断。
九公子怔了怔，看着手中断剑，随手一抛，将断剑抛入水中。
他讥笑道：“想不到潇洒倜傥的楚香帅竟会使这样的蛮笨法子。”
楚留香放下铁锚，笑道：“只要能破你这剑法，便做一回蛮牛又有何防？”
他拍拍手上的铁锈，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剑法，缠人倒是缠得紧。”
九公子道：“你说对了，我这剑法就叫‘缠郎剑法’，所谓烈女怕缠郎，任你轻功再高，再如何闪躲，也躲不开它。”
楚留香道：“可惜在下并非烈女，你这剑可缠错人了……”
他笑容渐敛，缓缓道：“在下一向记性不差，却不记得何时得罪过你们？孟三爷是昨夜那女子杀的罢？她先是杀了孟三爷，接着又夺去严不欺一条命，王洛阳和严小木只怕也都还落在你们手上……我与你们素不相识，为何要设下这样的圈套来对付我？甚至不惜以旁人生命为饵？”
九公子道：“你自是没得罪过我，但有人却是恨你入骨的。”
楚留香摸摸鼻子，皱眉道：“不知是谁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九公子能否告之？”
九公子道：“将来你自会知道……”
他忽地诡秘一笑，纵身一跃，竟落入江中。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缠人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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