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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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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安南已经没有力气回应梁慕春,梁慕春抬起头时只见对方已经将眼睛阖上,下嘴唇被自己死死咬住,梁慕春抬起他的下巴,强行将下嘴唇从他的牙关当中解救出来,下嘴唇已经被自己咬出了血,梁慕春再也忍不住,将他打横抱到床上去,换了里衣。
战况如何梁慕春内心清楚,他不能随意出手,一旦出手便会打破天下的平衡,灵府内又有内奸,他更是要沉得住气,他叹了口气走出帐篷,随手抓了一个士兵叫他去禀告曹昀奇山派的情况,他站在冷风当中被冻得一个哆嗦,叹了一口气回到了帐篷里面,自打他遇见了何安南,他叹气的次数是愈发频繁了。
这是他第一次,希望战火早日停息。
美好远景终究是美好远景,由于三大门派内部的反叛人员,邻国的人听到了风声也加入到了战争当中,何安南在榻上昏迷了许久,到了三日后的早上是被腰部的剧痛叫醒的,梁慕春第一日在床边呆了一宿,何安南陷入了梦魇不让人动,梁慕春就只好入了他的梦,一遍一遍的将他带出来。
他醒来时并不清醒,他抬起手像是要抓住些什么,梁慕春反握他的手
“别怕,我在这。”
何安南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明,看清了眼前的人是谁,他模模糊糊的听到有人说“别怕”有时候他真的相当痛恨自己的听力不好,他听不见的日子里有太多事情发生,而他却无能为力,这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简直让人想要一头撞死。
梁慕春抓住他的手腕去探他的脉象:“你不要着急,情况我已经托人跟曹将军说明清楚,你的几个师兄也都已经在赶来的路上,现在的任务是将伤养好。”
何安南听到师兄要回来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开始疑惑梁慕春怎么会知道,然后他便自己打消了自己的疑惑,还有什么是梁慕春不知道的呢?他能掌控人的命运,决定一个人有没有来世。所有人的心思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包括筑基之人通过灵识传话的内容,只要他想就没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可是这样会不会太过痛苦了呢?
何安南朝着梁慕春乖乖点头,哑声道:“我知道了,谢谢。”
何安南被梁慕春捆在榻上又躺了一天,何安南终于呆不下去,开始祈求梁慕春允许自己去给贫困的百姓施粥,并保证只会背着廿一,定不会擅自行动,梁慕春勉强让他下地,雀跃的背影让梁慕春心底升起一股暖流,随即他又开始想,若是有一天他要到灵府去,是不是就没有人哄何安南开心了,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懂自己了。
梁慕春将匕首收进腰间,快步跟上了何安南的脚步,他几乎是踩着他的脚印往外走。
毛子青与沈音已经在广州都督府找寻到了灵骨碎片,二人本来打算在广州都督府逗留一番,顺便将奉天派的叛贼一并挖出来,当他打算与师兄弟们说明情况时却发现何安南灵识力量微弱,逼问之下何安南才肯说出实话,他当机立断选择回到奉天,白新烨在西域并没有什么收获,与邓玉姑娘倒是投缘,听闻何安南伤重的消息更是关了兵器铺子,闻顷在生意场上如鱼得水,通过自己广泛的人脉关系找到了奇山派人的坟墓,又雇了一伙人将坟墓开掘,任务被他圆满完成,他想早早的回到奉天却被闻晨扣下,闻晨拉着他的手臂红了眼圈告诉他自己将到古稀之年,身边没有个接班人总觉得心中不踏实,闻顷跟自己的父亲母亲好说歹说才肯放自己回去。
梁慕春与何安南跟着施粥的马车在村子当中走,村民的年岁普遍不小,耕地怕是也没有什么收成,遇到了健谈之人便抓着何安南的手告诉他。
“今年没有什么雨水,庄家都干死在地中。”
“粮铺坐地起价,他们都要活不下去了。”
何安南终究是红了眼圈,将百姓们带来的碗装得满满的,梁慕春在一旁给他打下手,若是没有战争,这样平静又普通的生活,似乎也不错。
“再多给一些吧,求求您了。”
小巷中的老妇人哀求道,他的身后还有个残废的老男人,身上裹着残破不堪的被褥躺在地上,是不是还咳嗽两声,看起来咳疾有些年头了,说起来他的生身父亲也常年患有咳疾。
他们二位......
何安南再次抬头时,手上的动作一顿,心跳的速度不断加快,面前的老妇人正是六年前弃了他的生身母亲,就在距离这条巷子不远的地方,她一身珠光宝气,跟着卖粮食的商铺老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如今自己筑基习武,她又怎么会落得这番田地,一身衣裳补丁无数,皱纹横在脸上,那是岁月的痕迹。
“安南?!何安南,你现在是不是有门路帮助妈妈,我是妈妈啊,你不认得我了吗?是妈妈啊!”
那女人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些光亮,她几乎是要跪下来抓住了何安南的衣裳,何安南呆滞的站在地上,他的心口处没由来的疼,许多年没有这么痛了,被师父罚倒立时没有,手指被磨到充血气泡是没有,毒素在自己的五脏六腑当中游走时没有,一剑划破了自己的皮肉也没有......此刻他痛的喘不上气。梁慕春知道他全部的过往,对面这一对人心中的邪念都要将归船的暗室装满了,不过那是何安南的生身父亲母亲,他也要昧着良心稍微尊重一下。
“安南,是两位,两碗粥。”他柔声道。
何安南僵直着身体舀了一碗粥,当年厉声教训他的父亲已经残废,满脸的沧桑根本藏不住。
“咳咳......嗯......滚!谁啊?!咳咳咳——”躺在地上的老人胡言乱语起来。
“你个老登!别乱叫!是儿子回来了,我们的儿子,安南回来了。”
那老妇人回过头去拽他身上的被褥,让他抬起头,睁开眼睛看看眼前的人是谁,他不仅腿残废了,胳膊也少了一只,可怜见这些年都遭遇了什么。
何安南再也忍不住,背过身去,眼泪一下子冲了下来,他哭起来从来没有声音,儿时他父亲打他的时候若是看见他哭起来便会变本加厉的打他,他从而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哪怕是他有什么反抗的眼神也会被用皮鞭狠狠的抽。
梁慕春从胸口处取出了个手帕,轻轻的替他拭去眼泪。
“没关系,不想看的东西我们可以不看,我带你远离这里。”他伏在他的耳边道。
“儿子,你会对我们负责的吧,我是你母亲啊!”
何安南挣开了抓住他衣裳的细弱手臂,梁慕春将他的手环在何安南的肩膀上带他往外走。
“你是谁?!你为什么带走我儿子?何安南!你这个不孝子!我当初就应当直接杀了你!还留你一条命做什么!你个老登还动弹什么?!你儿子跟别人跑都不管我们老两口!不孝子!你儿子就是这样的人!跟你年轻时一样!没有担当!贱人......何安南......”
何安南的生身母亲歇斯底里的叫骂道,梁慕春带着何安南快步往外走,士兵骑着马带着马车往别处施粥。
梁慕春带着何安南走出了一条巷子,何安南终于抵挡不住情绪对他的袭击,靠在墙壁上掩面痛哭起来,梁慕春感受到他的痛苦却不能替他分担,只好替他挡着风,任由他发泄情绪。
何安南在巷子当中哭了半个时辰,眼睛都哭得红肿,梁慕春将手帕递给他,等待他调整好自己。
“对......不起......我失态了......”何安南抽噎着说。
“不要说对不起。”梁慕春道
梁慕春一路都替他挡着风,看着他再度把情绪全部藏起来才开口。
“我差人在奉天僻静处替二老寻了个住处,还有专门的小厮去伺候,安享晚年是不成问题的,你大可放心。”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何安南抬起哭肿的眼睛去看他,那人站在阳光之下,仿佛什么时候都处变不惊,可靠沉稳。
“谢谢你,慕春。”何安南道。
“你我之间也不必说谢谢。”梁慕春道。
朝廷加派了兵力,又请了奉天派的弟子下山,邻国的人见势头不妙便直接退兵,找了谈和的大臣在进贡些贡品。和书一写,奉天渐渐恢复安稳,好在百姓伤亡数量较少,何安南也肯放下心来。
何安南再度走在大街上,他总觉得血腥味并没有散去,还萦绕在他的鼻腔当中,这天下的太平,到底还需多少人命能够换回来。
毛子青、沈音、白新烨、闻顷全部赶了回来,第一件事便是检查何安南身上的伤势,他们又回到了那客栈当中,确定何安南全需全尾的毛子青才发现自己师弟身边竟然多了个人,何安南打小就不喜欢跟外人交流,表面上和善的很,实际上跟所有人都保持距离感。这人倒是面熟,哪里见过呢?
“梁公子,我们上次见过。”毛子青十分客气的跟梁慕春打招呼。
“这几日多谢您对我们家安南的照顾,这几日我便要带着他回家去照看老人。”
毛子青总觉得他们二人亲近的让人感觉不正常,于是接着说。
“哦,毛师兄,久仰,我是梁慕春,灵府中人,此次来正是要到奉天山上去拜访穆掌门。”梁慕春十分礼貌的说道。
“灵府”二字一出,毛子青一怔,他是奉天派最为年长的弟子,当然知道穆天与灵府掌门的恩怨,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俩人分道扬镳以后灵府成了奉天派的禁语,穆天又何尝没有自己的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