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府》拾叁城

15、第 15 章

　　经过梁慕春半月的照顾，何安南身上的毒已经排的差不多了，他们二人也互相坦白了身份，逐渐变得熟络起来，梁慕春在他面前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何安南已经开始尝试打坐调息，这半月以来，为了防止毒素在体内迅速游走，何安南停止了内功的运作，廿一也只是被他抱在怀中，未曾出鞘过，他已经太久没有听到外面的风声了。
　　何安南此次中的毒素属于慢性毒素，若不是梁慕春内功深厚和经验丰富，他怕是早就命丧黄泉。
　　梁慕春将药碗端进来，短短半月，何安南清瘦了不少，虽然心中有一块大石头落地了，可是他心中还是有所牵挂，他牵挂师父，牵挂师兄们，也牵挂百姓们。
　　那碗药苦得让他感到心痛，外面下起了大雨，他的手腕也开始隐隐作痛，他抿抿唇，将这些找他麻烦的疼痛强行一并咽了下去，梁慕春将他的神色都看在眼里，他有多痛，梁慕春心中有数，他的五脏六腑一阵一阵的疼，他痛的半夜都在哭，不过他会咬住自己的唇，不许自己哭出声音来。
　　梁慕春不知道该拿他怎么样，因为他可以感受到任何人的想法，可是他又要尊重何安南的决定，只好定了定心神，悄悄地将自己的手抵在他的后心口处，看到何安南的眉心舒展开来便收手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何安南背起廿一，说什么都要带着梁慕春找个酒楼请他吃一顿好的，梁慕春也不好拒绝，看着他那样虔诚的眼神更是心底一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理智在何安南的面前像是消失殆尽了一般，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雨后的空气相当清新，街上的行人照比半月之前少了许多，他们二人又在路上买了桂花糕，直到回到客栈，何安南感觉许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
　　客栈中的客人都围堵在前台嚷嚷着要退回银子，何安南在边上观察了许久才听出来，如今时局动荡不安，地方官卷着银子跑路，朝廷上有了叛徒正打算着将奉天打下来。
　　此时人心惶惶，何安南动用灵识力量尝试与奉天山上的长老们沟通，却发现没有一人给他回应，师兄们忙于寻找灵骨，圣上本可以动用江湖的人来抵制这样的动荡，可是奉天派的长老并没有来信，他也不可轻举妄动，只好回到自己的房间。
　　梁慕春对这样的事情并没有什么感触，若是有人造反于他而言也只是意味着归船上要收更多人的灵识，何安南看起来则是忧心忡忡，一晚都没有睡个好觉。
　　茶馆和客栈果然是消息最为灵通的地方，进奉天的入口处被设置了好几重关卡，粮草也由马车一车一车的运，街上不再有闲逛的百姓，士兵步履匆匆，告示被贴在告示栏上，告诫着百姓不要随意踏出房门，窗户紧闭了何安南也听不见外面的动静，梁慕春为了让他睡得更好，特意在几个窗户处贴了符咒，何安南的感受能力极强，当然知道外面的人正在经受怎么样的苦楚，他当然不能坐以待毙。
　　门口被设了关卡，粮食运不进来，大部分的粮食都要供给给军队，奉天内的粮铺坐地起价，显然没有被陈府的事情影响到。
　　百姓叫苦连天，攻打奉天的人好像有好几拨，朝廷派兵抵抗却也是杯水车薪，何安南站在房顶处看清了他们的招式，那哪里是训练有素的军队，那分明是门派中人！他们是筑了基，净了灵识的人！战火纷飞，百姓呆在家中不敢出门，何安南抬起廿一就要冲出去，被梁慕春拦了下来。
　　“安南，再等等。”梁慕春道。
　　何安南知道自己如此冲动的行为不妥，还会给奉天派带来不可言说的麻烦，寡不敌众，他如何能够拯救于水火当中的百姓呢，他感到有些挫败，低着头跟着梁慕春往回走，客栈当中也算不得完全安全的地方，他们也不能长久的在此处长住。

　　朝廷派了曹昀将军到奉天清理反叛之徒，门派中人难以对付，刀剑功夫再厉害也难以抵抗，曹昀在临时搭建的帐篷当中翻看兵书，杯水车薪，面对绝对的强者，任何的技巧都将被视作旁门左道。

　　何安南心中焦急，不知道熬过了几天的日升月落，终于在灵识当中听到了林亦传讯的声音，不知是不是何安南的错觉，他总觉得那声音有些疲惫，不过他现下无暇顾及，抄起廿一就冲向了曹昀的帐篷，曹昀早就听说不良人替他求来了外援，没想到同等厉害的人还来了两位。
　　“是何公子吧，您可算来了。”
　　曹昀听到手底下的士兵来报，喜出望外的站起来迎接他们两人。
　　“曹将军，长话短说，奇山派派来的人由我和奉天派的人来应对，还要借用您手底下的士兵几十，用作后援。”何安南道。
　　“好！多谢何公子，来人呐！给何公子穿甲。”曹昀十分激动的说。

　　“我就在此处等你，你旧伤未愈，定要将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梁慕春将廿一递给他，上下扫视他的身体，确认他的甲穿的妥当，送他到了帐篷门口。

　　何安南挥起廿一，对方是奇山派的人，他不曾与他们交手过，奇山派的人善用长剑，何安南动用了内力，将廿一刺进了敌军的心脏中央，血珠立即溅到他的脸上和甲上，血腥味充斥在他的鼻腔当中，奇山派的弟子被他一个一个的撂倒。他杀死了奇山派的人，这便是对的吗？他们会不会是被控制的？他们会不会是受害者？
　　不间断的攻击让他无暇再思考，只得遵循自己的本能，长刀被他按下，银光几乎闪到他的脸上，廿一被弯到一个相当诡异的弧度，被对方逼近到自己的眼球前，何安南迅速顺势用廿一划破了自己的手指，他咬紧牙关扫腿起身，地上迅速浮现出了一个阵法，对面的人被连连击退，何安南也不算落到上风，腰部被划出一道血淋淋的伤口，他跪在地上，廿一作为着力点，他呛咳出了一口血。
　　他回到帐篷时天已经黑的完全，与奉天派的弟子配合还算默契，奇山派那策反的领头人眼见落得下风，立刻往地上扔下个药丸状的东西，烟雾一下子蒙蔽了他们的视线，等到他们的眼前恢复清明，那人已经不见了。
　　这伙奇山派的人简直是狡猾至极，眼见要被何安南用噬灵阵围住，他们逃跑的方式与当天在醉仙楼当中带走琴师的人所运用的方式一模一样。何安南勉强直起身子，望着一片狼藉的地面，血腥味久久散不去，天下一直都是这样的吗？百姓不得安宁，天下不得太平。

　　何安南一瘸一拐的往帐篷当中走去，看守的士兵十分恭敬地请他进去，头盔被他自己取下来，腰上的伤口让他抬手都很痛，梁慕春此时端坐在桌子面前，正在提笔在一张纸上写着什么，那手臂劲瘦有力，梁慕春一向气定神闲，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总是有些心神不安，他的注意力不够集中，频频写错。
　　梁慕春的耳朵好使的很，他先听到了帐篷口的动静，然后蹙起眉，怎么刚刚恢复又添了新伤。何安南感受到了他相当炙热的眼神，欲盖弥彰地背过身将衣裳掀起一块试图遮住腰上狰狞的伤口，梁慕春平生第一次疾步，他几步走到了何安南的面前。
　　“这是怎么搞的，赶紧处理一下。”
　　“无碍，我先跟曹将军说明一下情况。”何安南颤抖着声音说到。
　　梁慕春直接忽视了他的挣扎，按住他的手腕将他带到案上，他的力气大起来让习武之人都无从拒绝，何安南只得顺着他的力道，梁慕春从后腰处取出一把匕首，那是一把十分精致的刀，何安南只在书苑的书中见过，传言灵府的掌门人有一把能够剔骨的短匕首，不论是凶灵还是恶灵都会臣服与那把匕首之下，现下这把匕首正在被梁慕春相当小心的使用着，何安南腰间的甲片正在被小心翼翼的割开，内里的衣裳已经被鲜血全然浸透，何安南的小脸刷白，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都在替着何安南叫嚣疼痛。
　　梁慕春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他儿时被他父亲逼着剔骨时，他的内心都是毫无波澜的，他被关在不见天日的暗室当中，他慢条斯理的将灵骨和恶灵骨区分出来，不顾对方歇斯底里的吼叫，知道对方死在自己面前，他的心似乎很久之前就已经不会痛了。
　　此时何安南咬紧了牙关，止血的药粉被梁慕春一点一点的敷在血肉模糊的伤口上，他疼的意识模糊，明明在奉天山上时夜练时被野兽咬穿了小腿都可以面不改色，现下他只能强行忍住，不让呻吟蔓延出来。
　　“痛了可以喊出来，难受不用忍着。”梁慕春沉声道。
　　眼见对方的冷汗浸湿了衣领，梁慕春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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