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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倚翠红玉 ...

  •   丹蔻色的纱帘后,绣着金牡丹的垫子上慵懒地卧着一个少年,黑色的头发犹如瀑布般倾斜而下,被一条紫色缎带轻轻系在一起。
      一旁的小童静静抚琴,纪辋川将酒杯放于身旁,眯着眼睛似睡非睡,艳丽的华服半敞,不经意间露出白皙精致的锁骨。
      帘幕晃动,进来的人先是一揖:“见过红玉公子。”
      “薛公子,请。”纪辋川睁开眼,慵懒的声调透出些许不经意。看了看眼前这个华服加身的相国公子,和他这些日子见到的所有客人一样,华贵的衣冠,自以为风流倜傥的傲慢,带着点轻视的眼光眼里却满是贪婪和情色的味道。
      纪辋川走下台阶,撩起下摆坐在小榻前,自顾自品着青梅煮过的花雕酒,味道清谈,入口细腻,在微凉的空气中酒香若因若无——倚翠楼的好酒果然名不虚传。
      年轻的纨绔子弟也紧挨着纪辋川坐下,一手摇着折扇,一手暧昧的探入纪辋川宽大的衣摆下,旁边的男人轻轻捏住他光着的脚,软软滑滑,如若无骨。猥琐的目光从领口一点点下移,狠狠咽下一口唾沫调笑道:“听闻红玉公子还是清倌,却不知多少银子才能让薛爷见识见识你这小妖精的味道?”
      纪辋川不慌不忙抽出脚:“长夜漫漫,薛爷何必如此急躁。情之所至,个中滋味若不慢慢品鉴,便如同囫囵吞了人参果,岂不是后悔莫及?不如红玉先陪薛爷您对饮几杯如何?”说着斟满一杯酒,斜斜就势递到薛相国二公子嘴边。
      “好好。”薛承业忙不迭喝下一杯酒,又敬了纪辋川一杯。
      忙不迭想要灌醉眼前的小妖精,顾不得纪辋川以礼相迎,拉住纪辋川的手露出猥琐的笑容:“红玉公子要是肯从了薛爷我,我就立刻给你赎身,在相府外金屋藏娇也未尝不可。”
      “薛公子已有七房妻妾,红玉我不敢奢望。” 纪辋川眼里已经闪现出的厌恶和冷漠。
      “呦呦,这就吃醋啦!放心,薛爷我不会亏待你……”又是一杯递到纪辋川嘴边,看着这个妖娆的孩子喝下时嘴角流出的酒液,不禁一阵躁动。
      “那红玉先敬薛爷这一杯聊表谢意了。”玉白的小手推过一盏花雕酒,却灵巧的避开了那个人想要拉住的动作。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薛二公子逐渐醉了,昏昏沉沉拉住纪辋川开始说些下流的混账话,纪辋川一杯杯喝下去,却是越来越清明。
      看着侍从拖走烂醉如泥的薛公子,纪辋川赤脚伏坐在窗边望着繁华的街景和碧蓝的苍穹,微风掀起嫣红的袖袍,映着他粉妆下清秀的面庞。
      打发掉这一个,下一个又怎样呢?不是假装附庸风雅,便是赤果果的银词浪语,面前是软语呢哝,非君不可,下一刻又不知醉生梦死在哪一个怀抱。
      烟花之地的买卖不沾半分情字,任是价值连城的宝马千金明珠琥珀相赠,东西上也不沾半分真心。
      千杯不醉的辋川,看着繁华起落,有点心灰……

      入夜,海棠红烛烧着泪花,偌大的厅堂里烛光微明。
      纪辋川打发了身边的小童怜儿,一个人洗去妆容,褪去红衣,他本天然粉琢,去掉这些繁复的装饰反而显得更加冷艳照人。
      躺在纱帐的大床上,拉下大红的描金纱帐。闭着眼,冷冷的表情,带着一丝嘲弄一丝疲惫。
      “呼”一声风响,吹灭了烛火。
      房檐上微微响动,不经意间有人进入房间。脚步声灵动,倏忽间有人进入帘帐,一手扼住刚要起身的纪辋川的咽喉,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巴。
      那是冰冷的触觉,带着夜晚微醺的凉意和淡淡的青草香。
      “别出声……”来的人低低说道。
      纪辋川感到一阵气流在面庞拂过,呼吸近在咫尺,带着一点清秋的微寒,煞是平缓。
      纪辋川微微点了点头。那人仍是用极大的力量紧紧压住纪辋川,手臂和大腿制住了纪辋川几处要穴,使他不能动弹分毫。
      房上响起另一个人的脚步声,匆匆而至,到了纪辋川的房间处停了停,搜索片刻然后急急离开,往北边追去。
      两个人相依相偎,透过薄薄的锦被传过另一个人的体温。黑夜里,纪辋川只能看见一双亮银色透着冷意的眼睛。
      声音消失了良久,那人却依然没有放开纪辋川的意思。纪辋川扭了扭,却被那人更紧地死死扣住。
      脚步声又突然响起,是刚才那个追踪的人。去而复返,只为了引这个人出现,若是他刚才便放开纪辋川,露出一点声响便会暴露自己隐匿的地方。
      徘徊了良久的脚步声终于消失掉了。
      捂住纪辋川的手指微微松开。冷不防却被纪辋川狠狠咬住。那人吃痛的哼了一声,另一只扼住咽喉的手没有施力,却也再没有松开。
      “你救了我,我自有重谢。”虽是道谢,言语里没有感激只透着冰冷。
      “哦,重谢?你倒是能拿什么谢我?”纪辋川松开咬住对方的口,挑衅似的微微挑起嘴角。唇上着一抹诡异的红,舌尖轻舔竟带着淡淡的血腥味。说不清的蛊惑风情。“怕你是自身都难保。还有功夫谢我?”
      “别忘了,你的小脖子可还在我的手底下。”看着纪辋川略带挑逗意味的举动,那人玩味而略带深意一笑,并没有因为匕首威胁而有丝毫紧张。
      黑暗中的眼神逐渐变得深邃,接着背后月光投下的阴影毫无顾忌地打量着纪辋川。
      纪辋川心里清楚,这个人能够如此淡定,必是有十分的把握能够制住自己。纪辋川眼神一转,顿时有了主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赌上他一把,若是成了便是自己赚到,反正输了也不亏什么。
      “我凭什么信你能给得起?”
      “无非是场交易,若筹码满意便能暂时相互信赖。说到底,我无非是想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哦?什么都行?”
      “凭君开价。”
      “只怕你给不起。”
      “这世上怕还没有我给不起的东西。”富有磁性的嗓音在纪辋川耳旁低低响起,宛若投入月光中的一抹浮音,慵懒而略带感性,却带着十足的挑衅和使人信服的力量。
      “我要你……”片刻的犹豫,纪辋川低低说道,“……给我一段爱情。”
      饶是等着听纪辋川狮子大开口的人也不禁一怔,半晌,爽快的沉声道:“好。”
      纪辋川从锦被中抽出玉白的手臂,“叮当”一声把一直抵在那人胸口的尖刀掷在地上,“我信你。”
      “有意思。”那人也收回手,起身走向窗口仍旧从雕花的窗槛处离去。临别时回头一瞥:“记住,我叫颜天涯。”借着月光,纪辋川看见一张温雅带笑的脸。

      那人走了许久,恍恍惚惚点亮烛火,然后纪辋川便怔怔地坐在床沿。仿佛刚刚的对话不过一场梦。
      纪辋川啊纪辋川,你竟这样轻信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的话,真是病急乱投医。
      魔教里不乏为着权势美色暗暗对他打定主意的人,可是纪辋川不是傻瓜。看过父辈的生离死别,那爱情连生死都看透,实在令人震撼至极。
      他和纪三白向来对魔教和正派一样排斥,幼年的阴影总是挥之不去,他们无法相信除却父亲,天底下还可以有另一个人给得起这样沉重的感情。
      他和纪三白也许同样天生冷情,看破名利,却在纪三白给他一个否定的答案时总想为他证明什么。
      证明什么呢,证明这世间还有人给得起真心和爱情?
      纪辋川不知道。
      他和纪三白一样需要个答案,可茫茫江海,冥冥中注定的只是一个人。过尽千帆,想在挣扎求索的滚滚红尘中取那一瓢饮,又是何其艰难。
      爱情不是剑道,至精至幻便是极致。你永远不知道那个人能否再爱你更深一点。
      如珠似漆的眼望着月色。
      如若这必定是一场豪赌,试他一试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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