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翻过那座山》独孤泠鸢

46、第 46 章：电影

　　温舒然莫名感到有些心虚，不敢说话，连带着镜头也不敢看。

　　路景钰终于意识到自己是追求的那一方，属于劣势方。于是，他脸不红心不跳地主动转移了话题：“你未来有想当的职业吗？”

　　温舒然顿了顿，下意识说：“老师？”

　　老师、医生、公务员，这三样职业被列为温家七大姑八大姨口中最保险、最靠谱的工作。她们这一辈的小孩，从小被提耳面命要考公考编。

　　可能是天生反骨，她最讨厌的也是这三个职业。但是似乎，她好像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她喜欢历史。做老师，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手持戒尺，授予诗书，桃李满天下。
　　而且华县这帮兔崽子，她有的是手段和力气治他们。

　　路景钰又问：“去哪里发展？”

　　温舒然说：“回华县呗。”
　　家就在这里，不回华县回哪里？再说外面的世界那么乱，她能不能混的下去再说。

　　算了，生命安全。比起大城市的纸醉金迷，还是故乡的一花一草适合她。最起码熟悉让人产生安全感。大城市的沼泽，一旦混进去了，哪有那么容易抽身？而且就算混进去了，她也不是当白领的命，只能当牛马。
　　在大城市当牛马还是回老家当牛马，她还是能分得清的。

　　路景钰顿了顿，说：“我以后也打算回华县发展。”

　　温舒然轻轻嗯了一声，两三秒之后，她反应过来，瞪大眼睛看镜头：“你……”

　　不会吧不会吧。路景钰真打算跟她过一辈子啊？嗯？谈个恋爱而已，他想那么久远干嘛？不对，他们还不算谈恋爱的。
　　虽然她是想过跟路景钰走到最后的可能性，但是好像，路景钰想的比她还多。

　　路景钰觉得她反应奇怪，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

　　温舒然张了张口，话到嘴边了又咽了回去。她心想，她还真不知道怎么说。

　　路景钰看了她好一会，心里有了个猜测，又开始转移话题：“下午能约你去看个电影吗？”

　　温舒然一顿：“看什么电影？”

　　路景钰说：“不知道，只是有这个想法。一会一起挑一挑，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电影？”

　　温舒然想了想：“惊悚的？”

　　路景钰失笑：“你不怕鬼？”

　　“不怕，又不是真的，”温舒然顿了下，好笑地反问：“你信鬼神之说啊？”

　　华县旧习挺多的。老一辈深信不疑，到了他们这一辈，有些人也是半信半疑的。可是她不信，若世间真的有鬼，那轮回和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因果之说也应该是真的才对。可是这世间，恶人报喜，好人多厄。

　　路景钰说：“不信。”

　　温舒然笑着说：“我也不信。”
　　同时，她也不信命。她的命运应该掌握在自己手上。

　　两人聊了一会。

　　温舒然原计划是要睡觉的。但是对路景钰提出这个想法，她心里蠢蠢欲动。
　　好吧，她承认了，她就是春心萌动，想跟路景钰一起看电影。于是两人敲定了时间和碰头的地方。

　　温舒然想眯会眼睛，但是一想到一会要跟路景钰一起去看电影，她心里激动的很，压根睡不着。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会，实在躺不住了，直接翻身起来，在衣架杆上找衣服。巡视了一番，她觉得一些平常看上去还可以的衣服，现在丑不拉几的。

　　好吧，她现在也格外嫌弃自己从前的目光。

　　温舒然看了一圈自己的衣服，没有找到自己想穿的。于是联系了自己姐姐，说要借衣服。姐姐毫不吝啬说：“随便穿。”

　　温舒然去姐姐房间的衣柜前挑挑拣拣，在镜子里换了半个小时的衣服，最后挑了一件裙子和风衣搭，又套了一个红色的毛巾。涂了口红，编了头发。

　　她看着镜子里貌美如花的自己，美滋滋拍照留影。

　　温舒然拍得正起劲，忽然屏幕黑屏了一下。温舒然愣了愣，接着，手机弹出姐姐的视频电话。

　　温舒然顿了下，戳了戳接听。

　　温舒宜身后的背景杂乱，她低头看着屏幕说：“你要去哪？”

　　温舒然心虚地摸了摸耳朵，眼神飘忽：“去看电影。”

　　温舒宜挑眉：“约会？”

　　温舒然不敢直视屏幕，轻轻嗯了一声。

　　温舒宜看到她敢承认又心虚的样子，莫名觉得失笑，顿了下，又问：“早恋了？”

　　这个温舒然倒是不心虚，连忙说：“还没谈。”

　　温舒宜问：“你们班的？”

　　温舒然直视屏幕，点头：“嗯。”

　　温舒宜点了点头，听到旁边有人叫她，她跟旁边人说了几句话。温舒然乖乖等着她跟别人聊完天，过了一会，姐姐又看着屏幕说：“别让爸妈知道啊，不然我可帮不了你。还有，早恋归早恋，别影响你自个的学习。”

　　温舒然哼哼两声，慢条斯理地说：“我知道，我才不会像你一样被叫家长。”

　　温舒宜高中早恋被发现，被叫过家长，温舒然上高中的时候，被父母提耳面命地警告不要谈恋爱。
　　温舒然心里表示提醒晚了。她已经早恋过一次了。不过有些话只敢在心里吐槽，不敢直说，不然她乖乖女人设崩塌，此后每个阶段都免不了一顿说教。

　　温舒宜沉默了几秒，气笑了：“这都几百年前的事情了，你怎么还记着？”

　　温舒然抬了抬下巴，傲娇地说：“我当然记得了，我记性可好了。”

　　温舒宜说：“行，反正管不了你。”

　　温舒然微微一笑，“你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

　　温舒宜顿了顿，若无其事地说：“不可以打嘛？”

　　温舒然说：“当然可以。”

　　两姐妹闲聊了几分钟，温舒宜挂断了电话。

　　温舒然背着一个挎包下楼，因为穿戴整齐，她没有选择骑共享电车，而是打车去找路景钰。

　　*

　　温舒然下车的时候，看到路景钰站在台阶上，手里抱着一束花，手边上还拿了一个礼物盒。

　　他站在那里，没玩手机，翘首以盼地四处观看。

　　温舒然愣了一下，她下车的时候，风轻轻吹过来，她下意识用手整了整头发，然后深呼吸，缓步走近路景钰。

　　温舒然走过去，心里有些许紧张，但还是大大方方喊道：“路景钰。”

　　路景钰看到她，眼前一亮，他愣了一秒，把花递过来：“给你的。”

　　温舒然顿了下，伸手接了过来，浅浅一笑，温声说：“谢谢。”
　　她微微低头，不自觉轻轻闻了闻花香——是一股淡淡的清香，不浓，刚刚好。

　　“不客气，”路景钰挑了一下眉头，又把礼盒递过来，眼中带了两分歉意，轻轻说，“你不喜欢生日送你的礼物。我想着再给你送一个，我重新挑了一个，你看看你喜不喜欢这个礼物。”

　　说到那天礼物的事情，温舒然回宿舍之后又重新复盘、推演了一番那天的心情。她觉得那天拒绝的主要原因是因为自己的自卑心作祟，一来此前从未收到过那么贵的东西，二来她也没买过那么贵的东西。

　　收到超出自己认识价值的东西，她第一时间居然是拒绝，躲避。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她理想的自己是自信大方，是拒绝之后依旧安之若素的。她打心眼里反感、厌恶自己这种不配得感。

　　温舒然收紧了礼盒的袋子，手指攥的很紧，抬起头看向他，眼底带着些许紧张，更多却是勇敢和认真，她郑重其事喊着他的名字：“路景钰。”

　　路景钰看着她，被她眼中的坚韧和认真惊了一下，他轻轻出声：“怎么了？”

　　温舒然深呼吸一口，眼眸微微弯着，看上去释然又温柔，继续说：“其实我很喜欢那天的礼物。”

　　路景钰怔愣住。

　　温舒然顿了顿，此刻大脑紧绷成一块，她忽然被自己这幅紧张兮兮的样子逗笑了，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也没有不喜欢你的礼物，我只是觉得东西太贵重了，我没有办法还你同样的礼，所以我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了。”

　　她设想的版本里面，是路景钰问自己为什么不喜欢那个礼物。而幻想的自己，一个是自己平平淡淡、高冷地说：“没有不喜欢，只是我还不能接受你送那么贵的礼物。”；另一个是她酷酷的说：“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但她现在的回答还做不到这样的冷酷，不过这样的回答也让她满意就是了。

　　路景钰顿了顿，心里松了一口气，继而笑道：“那等你什么时候愿意给我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分，我再送出去。”

　　温舒然轻轻点了点头：“好。”

　　*

　　从电影院出来，两人一起去吃了云吞。

　　路景钰好奇地看着她：“你真不怕啊？”

　　温舒然抬头看他，轻轻摇头：“不怕。那有什么好怕的。我小的时候还跟表姐一起用碟片看过鬼片。那个比这个可怕多了。”

　　不是特效恐怖，是气氛恐怖。那时候她们又菜又爱玩，不敢在屋子里待着，跑到屋外看趴在门口看。看完一部电影，晚上两个人不敢睡，屁颠屁颠抱着枕头就去跟外婆一起睡了。现在想想有点滑稽了。
　　后来她有了手机，浏览了不少国外的惊悚片。其实也就那样吧。

　　路景钰回想电影院的那一幕。鬼影出现的时候，电影院里窸窸窣窣传来惊叫声。他频繁看温舒然，谁料温舒然全程一脸平静地看完了这部电影。

　　他心道，这不对劲。电视剧不是这么演的。

　　可是温舒然不害怕，不往他怀里钻。他一个男的，也没好意思抓着她的手说自己害怕。现在想想，自己还是太要脸了。

　　路景钰笑着说：“我小时候也用碟片看过不少鬼片。”

　　“是吗？不可怕吧，”温舒然忽然想到了，笑着说，“其实我还是更喜欢看僵尸片。”

　　路景钰一顿，浅浅一笑。

　　两人一起走到了云吞店。

　　面对面吃云吞的时候，温舒然好奇地问：“路景钰，你是你爷爷带大的吗？”

　　路景钰抬头，摇了摇头：“不是。我是我妈带大的。”
　　因为他爸是公职人员，早些年频繁下乡，不着家。江雁就干脆辞职做了家庭主妇，他上了五年级之后，江雁觉得身上担子轻松了不少，然后跑去开服装店了。

　　“哦哦，”温舒然眨了眨眼，笑着说：“我以为你是爷爷带大的。”

　　路景钰问：“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温舒然想了想，说：“你之前不是说你是因为爷爷才留在华高读书的吗，你对你爷爷的感情很深厚，我还以为你是你爷爷带大的。”

　　她说不上来这个年纪的人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但路景钰这样的孝顺的，确实难见。换成是她，她也不知道能不能这样做到。

　　不，不对，她能做得到。
　　如果是外婆在身边的话，就算她真的考上市一中了，她也不会去的。

　　路景钰思索了一会，也不太明白她的潜在意思是什么。他想了一会，直白地说：“我爷爷是退役军人，我虽然不是他直接带大的，但跟他相处的时间也很长，他的言行举止对我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更何况，他们本来就是血亲啊。感情深厚不正常吗？

　　温舒然点了点头。

　　路景钰想了想，偏头问她：“你跟你爷爷感情不好？”

　　温舒然抬头，眼神干净透彻，平静地说：“我没见过我爷爷。”

　　路景钰一顿：“过世了？”

　　温舒然点点头：“嗯。”

　　路景钰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摸了摸自己的后颈，一脸歉意：“抱歉，我不是故意提起的。”

　　温舒然一脸平静：“没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她跟那位素未蒙面的爷爷并没有感情。只是念在温家壮先生的面子上，每年去坟前磕头烧香而已。

　　温舒然低头看着他的碗，显然已经空了，她问：“你吃完了？”

　　路景钰点头：“嗯，吃完了。”

　　温舒然用纸巾擦了擦嘴和手，起身：“那我们走吧。”

　　路景钰看着她碗里没吃完的云吞，问道：“你不吃了？”

　　温舒然点头：“嗯，吃饱了。”

　　路景钰起身，跟在她后面。

　　两人出了门，温舒然说：“我点了两杯奶茶，我过去拿，你在这等会。”

　　路景钰说：“我跟你一起去吧。”

　　温舒然随口应道：“那也行。”

　　两人从奶茶店出来，手上都拎着奶茶。路景钰看着手机上的打车信息，说：“我给你打了车。”

　　温舒然微微一愣：“已经打了？”

　　路景钰点头：“对。快到了。”他余光瞥见一辆出租车开过来，他对了一下车牌号，对着她说：“车来了。”

　　出租车鸣笛了一下，路景钰带着她过去。他为她开了车门，隔空对着司机说：“1206。”

　　温舒然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那是路景钰的手机尾号。

　　路景钰对着坐好的温舒然说：“到家了记得给我发消息。”

　　温舒然乖乖点头：“我知道了。”

　　车上，温舒然给他发消息：【你手机尾号是我生日哎！】

　　路景钰说：【是啊，天注定的缘分】
　　【我们天生一对】

　　温舒然看到这里，眉眼弯起。
　　她慢慢吞吞地回：【我今天很开心】

　　路景钰：【我也是】

　　温舒然：【你到家了也要跟我说一声】

　　路景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