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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 45 章:始乱终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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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舒然到教室的时候,朱词静神秘兮兮地给温舒然套了一个毛茸茸的帽子。
温舒然摸了摸头上的帽子,笑着说:“这是送我的生日礼物?”
朱词静前段时间给她看过这顶帽子。
朱词静举了一只手指,摇了摇手指,说:“不是,你的礼物在宿舍。这是我们俩的闺蜜装,我随手买的,算是小礼品,不算生日礼物。”
温舒然一顿,挑着眉,好奇地问:“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朱词静神秘兮兮地说:“这个还不能告诉你。”
温舒然轻轻挑了一下眉头。
朱词静眼睛一亮,说:“要不你猜猜?”
温舒然想了想,“鞋子?”
朱词静摇头:“不是。”
温舒然:“花?”
朱词静:“不是。”
温舒然:“衣服?”
朱词静顿了顿,说:“对一半一半吧。你再猜。”
温舒然说:“卫衣啊?”
朱词静摇头。
温舒然说:“毛衣?”
朱词静摇头。
温舒然说:“内衬?”
朱词静比了一个手指,摇了摇手:“NoNoNo。”
温舒然笑了下,挑眉问:“羽绒服?”
朱词静说:“不是。”
温舒然彻底懵圈,一脸茫然:“那还有什么?”
朱词静微微皱眉,似乎没料到她这么迟钝,心急了,但还是按捺住性子,耐心地说:“你再猜呢。”
温舒然若有所思,试探性地问:“不能是风衣吧?”
朱词静急了,连忙站起来,语速又快又急:“不是,哎呀,你怎么那么傻啊,是棉衣啊,你最喜欢的那件棉衣,红色的,带刺绣的,你记起来了吗?”
温舒然顿了顿,想起来她说的是什么东西了,恍然大悟之后,又下意识问:“你哪来那么多钱?”
她今年刚入冬的时候,在三人闺蜜群里分享过一件衣服,是一件红色的、带着铃铛和刺绣纹的一件棉服。但是很贵,要一百块。她一直没舍得入手。
朱词静理所应当地说:“生活费啊。”
温舒然不说话了。
朱词静皱着眉看她,不解地问:“你现在不应该激动的站起来吗?”
她买的时候还想过温舒然跳起来开开心心的模样。她这个表情,朱词静不确定她会不会开心了。
温舒然沉默片刻。
她不知道怎么说。她心里肯定是高兴的,但是说不上太高兴,因为礼物太过贵重的话,那就意味她接下来要攒好多钱还礼。
怎么个个都喜欢买贵的礼物啊?
这让她有点心理压力。
朱词静还在疑惑。
温舒然挽着她的手臂,头轻轻靠在她肩膀上,轻轻说:“你买那么贵的东西干嘛?”
她必须得承认,她先是感动,然后才后知后觉感到有些心理压力。
朱词静奇怪地说:“你喜欢,所以我就买了。这难道还需要其他理由啊?”
“不需要,”温舒然说,“只是这衣服太贵了,那你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怎么过?”
朱词静的花销跟她不是一个水平。她怕她没钱花。
朱词静摆摆手,大方地说:“这个你不用操心啦,我妈妈给我转钱了。我有钱。”
朱词静父母离婚后,她母亲没有再婚。朱母的意思是想养她到十八岁,然后再考虑自身的事情。
温舒然点点头:“那就好。”顿了顿,她又抬头,认真地看着朱词静说:“谢谢你。”
她长舒一口气。
或许是穷过头了,这两年来,她几乎什么东西都不敢买。初中充广播剧的钱,其实也是从生活费里扣扣搜搜攒的。
有人给她买她喜欢的东西,她自然是欢喜的。但后知后觉的反应居然是害怕礼物太贵,还礼的时候,她还不起。
还是太穷了。
人啊。
怎么可以要面子到这种地步。
朱词静挑眉说:“客气什么,我们是闺蜜。”
温舒然笑了下。
晚自习的时候,温舒然在反反复复看夏乔意寄来的信。
她在手边上也准备了信纸,给夏乔意一个一个问题回信。
她预计写完就给夏乔意寄过去。
*
男寝。
年级主任查完男生宿舍之后,路景钰躺在床上,手里拿着相机,一遍遍看着录像里的女孩,整个人陷入沉默。
夜里,他做了一个很离奇的梦。
一个女孩端端正正坐在教室第一排,目光艳羡地看着同学们一起玩闹。
她想融进他们,于是主动把自己身上仅有的钱去买了糖,然后依次分出去,讨好地说:“我想跟你们一起玩。”
有人收了她的糖,却反手把她推在地上,眼神恶劣:“我们不要跟你一起玩!”
一记耳光落在女孩脸上。
女孩哭着蜷缩成一团。他们警告她不许告诉老师和家长,不然就不跟她一起玩。
女孩尝试跟父母说过,可是父母太忙,根本无暇顾及她的心情。她只能默默承受各种奚落。
语言和精神的霸凌让她日渐消沉抑郁。
女孩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事情,其实她并不知道,他们那个圈子就是这样——以独立、欺凌一个人为乐。女孩来之前,那一圈的人轮番被霸凌。
路景钰看着蜷缩在墙角的女孩,心疼坏了。可他站在原地,什么也做不了。
在四处不见光的黑暗里,他看见那女孩忽然抬起头,一双眼睛亮的可怕,眼中泛着泪光,眼底却带着不甘和倔强。那眼神坚韧而有神。
最后一刻,女孩低着头对自己说了一句话。
路景钰忽然半夜惊醒。
他醒过来的时候,眼角带着泪水,他眨了一下眼泪,泪水从眼角滑落下来,掉进枕头里。
相机还亮着,路景钰看着镜头里的女孩,那双眼睛与梦中的那女孩简直一模一样。
忽然,相机没电了。
他看到了最后一个镜头——一双独属于温舒然平静的眼神。
像梦里那个坚韧勇敢的女孩。
路景钰抬手找手表,下意识看向手表上的时间。
显示3:46。
后半夜里,路景钰再也没能睡过去。
第二天早上,路景钰来的特别早,他环绕了一圈,教室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心口上郁气难舒,闷头去背英语单词。
教室里陆陆续续来了人。路景钰每次抬头看都看不到温舒然,他心里涌上不明不白的情绪。
当意识到自己多思多虑的时候,路景钰低声笑了下,眼底带着几分无奈。
仅凭一个梦境……他居然想象出温舒然同学被欺负的画面。
他真的有些魔怔了。
温舒然同学那样的女孩,到哪里都会是受欢迎的。怎么可能会被欺负呢?
他也是昏了头。
温舒然是踩点来的。她拎着早餐坐下来。
路景钰脑海中忽然闪过那天她靠在墙边发呆的样子。他眼眸闪了一下,喊她:“学习委员。”
温舒然茫然地回头:“怎么了?”
路景钰笑着问:“你的人生格言是什么?”
温舒然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但还是认真思考,认真地回答:“走出大山。”
走出大山。
这约莫是大山里的孩子最简单而朴质的一个心愿。
年少读书时,他们总以为读了万卷书,就能翻越家乡这座大山。可是后来历经千辛万苦,才知道家乡那座大山是年少时最难翻的山,却也是他们的庇护神。
路景钰一愣。他完全没有想过是这句话。
温舒然想了想,反问:“你呢?”
路景钰一顿:“我?”
温舒然点点头。
路景钰迟疑了片刻,抬起眼皮的时候,眼底一片清澈明朗:“振兴华县。”
温舒然脑子宕机了一下,呆呆地重复:“振兴华县?”
旁边的姜理和季招摇回过头来看路景钰。季招摇脸上的惊愕跟温舒然一模一样。
姜理不可置信地说:“不是,路哥,你……”
路景钰看了温舒然一会,她脸上除了惊讶,再也没有其他表情。她没有想问他的,他说不出来什么感觉,于是转头看向姜理,问:“怎么了?”
姜理说:“我以为你会说什么成为亿万富翁,或者中国首富什么的。”
路景钰皱着眉问:“为什么会这么说?”
姜理摊手,理所应当地说:“这不是很正常的想法吗?”
男人嘛,最大的理想不就是江山在手美人在怀吗?他们都这么想啊。想着中彩票发财,创业当老板当首富。
如果有能力走出这座大山,谁还想回来啊。华县穷的叮当响,自己都活不成,怎么养一家老小?
而且路景钰成绩好啊。在他们眼中,成绩好就能干很多事情了。他还想跟着路景钰混呢。
路景钰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温舒然,认真说:“未来我就没计划走出华县。”
他想,他得跟她说清楚他的规划。
温舒然脑子一抽:“你跟我说干嘛,不是姜理在问你吗?”
路景钰还想说什么,陈老师走进来了。温舒然和季招摇转过头去。
*
路景钰一直没找到时间跟温舒然细聊这件事情。
周六下午,他从学校对面的小卖部拿了手机之后,扫了一辆共享电车回家。他低头给温舒然发了消息:【到家了跟我说一声】
他回到家的时候,看到温舒然回:【干嘛?】
【我要送词静回家】
【今天不去店里】
路景钰说:【想给你打个电话】
【我到家了】
路景钰走进家里,看到他爹路建国在给爷爷喂饭。
路景钰走进去,左右看了一圈,开口道:“爸,我妈呢?”
路建国瞅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你妈在楼上。”
路景钰哦了一声。他脱了书包,走到老爷子面前,笑着说:“爷爷,我是景钰,我上学回来了。”
老爷子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似乎在思考他是谁。
随着时间的推移,老爷子现在是一个人都记不住了。
路景钰伸手想要接过路建国手上的碗,说:“我来吧。“
路建国摆摆手:“我自己来吧,你去洗手吃饭。免得一会你妈下来了,又该骂我不懂事了。”
路景钰迟疑了片刻,利索地起身,说:“行,那我去吃饭了。”
路建国点点头,“吃完洗个碗。然后记得把洗衣机里的衣服拿出去晒了。”
路景钰点头说:“好。”
路景钰晒完衣服回到房间里,江雁在微信里给他发了一段语音:“景钰,你睡午觉吧,今天让你爸看着你爷爷,你也该休息休息了。”
路景钰说:“我知道了。”
路景钰退出跟江雁的聊天框,看着自己的置顶。
温舒然回道:【我在吃饭】
路景钰问:“那可以打个电话吗?”
温舒然说:“可以。”
路景钰打了视频电话过来。温舒然点了接听,这一回她没跟往常一样关闭摄像头。
温舒然瞥了一眼镜头,把手机放置在桌上的手机支架上,低头吃饭,问:“有什么事吗?”
路景钰看着镜头里的她,愣了愣,问:“怎么才吃饭?”
温舒然看着桌上的饭菜,随口说:“回来自己做饭的,花的时间久了点。”
路景钰点点头,没再问什么,直接转入主题:“之前那个问题,我还没来得及问你答案。”
温舒然疑惑:“什么问题?”
她怎么不记得了。
路景钰认真地看着屏幕,盯着她的眼睛看,认真地说:“我以后要回华县发展。”
温舒然不解:“然后呢?”
路景钰一顿:“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温舒然眼神茫然,顿了会,她咬着筷子,看着镜头说,“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她又没设想过未来。唯一想过的就是以后攒点钱,跟黎禾一起带着外婆出去旅游。
路景钰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问:“你没想过我们的未来吗?”
温舒然愣住,脑子乱乱的,想不出所以然来,所以只能呆呆地看着镜头。她看着路景钰那双认真的眼神,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她跟路景钰的未来?
路景钰眨了眨眼,眼神略带一些伤感:“真没想过啊?”
“……你,”温舒然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我……”
靠。
这题无解。
送命题啊。
路景钰受伤地看着她,眼底失望:“学习委员,始乱终弃啊?”
卧槽?
温舒然瞪大眼睛,心道,这帽子扣的有点大啊!
她反驳:“我哪有?”
路景钰无辜地问:“没有吗?”
温舒然点头:“当然!”她顿了顿,看着镜头有些心虚,语气弱弱的地说,“那我们也没在一起啊,我算哪门子的始乱终弃?”
路景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