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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风云际会晓雾沉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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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吧,”事到如今,我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说到晓家,那个庶女,你还知道更多吗?”
魏紫想了想道:“她亲娘因为她设计清风哥哥都被杖毙了,如今腾妾没做两年又被放了回来,她在晓家只能依赖她父亲的怜惜苟活了。晓尚书是个刚正不阿的,估计就算不喜她,也不会苛待她。听说,宁安郡主还赔了她很多财帛的,也许诺她再嫁时,这些钱财可以当她的嫁妆。”
看来宁安郡主并未把事做绝。这其中是否还有曲折,于是我又问,“神武将军和这晓姑娘真得并无感情纠葛吗?”
魏紫不假思索道,“不可能喜欢她!她是那种柔弱不可欺的类型,清风哥哥不喜欢,觉得扭捏。”
“那他喜欢什么类型?”我顺势问道。
“嗯,”魏紫凑近我,“他好像隐隐约约有喜欢过未来的韩王妃。”
这还真印了我那该死的第六感。房勤真宴会上的挑衅完全不像替庶女出头,更像抒发自己的愤懑。
“房姑娘和神武将军倒是门当户对的,怎么就说给了韩王?”我又问。
“这其中曲折,我不是太清楚。不过,”魏紫托腮思考片刻,“房勤真眼高过顶,清风哥哥也是倨傲不羁的人,他们的喜欢可能在等待对方先开口的过程中就蹉跎了吧。又有晓家庶女横插一扛。”
突然,她想起什么道,“对对对,房勤真是清风哥哥纳妾之后才和韩王订的亲。”魏紫的大眼睛狡黠发光,“咿,我怎么感觉有一股醋味绕梁不散?你还说不是那种喜欢?分明是醋了。”说完抬手抬脚,呵呵笑个不停。
我也恼了,冲上去挠她,两人笑倒在暖榻上……
三日后,良辰吉日。首辅府上门提亲,父亲、母亲自是大开正门迎接了。令人震惊的是,首辅媒人才走不久,晓府媒人上门,父亲、母亲只得又开正门迎接。这一迎接,首辅和礼部尚书同时求娶长安县令独女的事迹可是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开了。
父亲和母亲本来已决定听天由命,首辅即来提亲,过两日挑个吉日也就回礼应承了,只等圣上定夺。可这晓家来了这一出,倒让父亲颇为犯难。他一直自诩是个纯臣,不畏权贵,秉公执法。若这时候选了首辅,会被人诟病趋炎附势。若选了晓家,得罪首辅是小,我—李明月这名声是不要了。流水席的一幕幕早已传遍京城贵妇圈。怕是都猜到我和清风早已相识,为了要娶我,清风才会遣回腾妾,突然参加礼部尚书孙子的满月酒,一向高冷的宁安郡主才会在宴会上半开玩笑地让其他权贵不要和清风抢媳妇。
最奇怪的是晓家,明知宁安郡主已属意娶我,为何还要请人说媒?母亲只能再次拜会晓夫人。得到的回音是,晓星辰对我一见钟情,执意要和神武将军一比高下。还劝我母亲,这件事上让我自己做主。若我属意星辰,她们崔氏士族定会助她在圣上面前为晓星辰美言,不一定就会输给首辅和宁安郡主。
我母亲和父亲这才知道,原来晓夫人不仅是前朝御封的郡主,更是崔氏的嫡女,身份尊贵的程度和皇亲国戚的长孙家和高家(平宁郡主家)相比并不逊色。崔家是四大士族之一,历代君王都以能和崔氏通婚为荣。
父亲为难地把自己锁在书房三天三夜。生出了许多白发。
第三天,齐王李祐在齐州反了。圣上大怒,遣兵部尚书李勣率军前去讨伐,不出十天李祐叛乱已平,京城却戒严了。父亲前几天备军粮,马匹,配合兵部充壮丁,这几天又忙着配合军队安置戒严部署等事务,索性把议亲一事抛到一边。
这期间清风辗转托魏紫给我捎过口信,他流水席隔天就去求了姑父(圣上)赐婚,不巧遇到齐王之乱,要我稍安勿躁等他消息。还关照这几天,京城恐有异动,切勿外出。丝毫没把晓家放在眼里。由于魏紫也不便外出,也是写信给我,我怕我给她的回信万一落入贼人手中,恐生枝节,故只回了寥寥数语的暗语,让他一切小心。
戒严约莫半个月后,终于水落石出,原来是太子的谋反计划被齐王泄漏了,满城抓叛乱贼子,因为兵部重兵都压到了齐州,除了禁军,都是乐居将军驻扎在凉州的亲兵进京护驾,大唐最精锐的部队,抓叛贼手到擒来,迅速平定京城局势。
这一折腾,首辅和晓尚书都没人催促父亲给回信儿,忙着审讯反贼的审讯反贼,走废黜太子、罢免齐王流程的走流程。
黄河流域又是旱灾,圣上心焦力竭,谁也不会在这个当口为了自家儿女的婚事不长眼地去劳烦他老人家。
我琢磨着:“天助我也,能拖一时,拖一时,时间一久,大家也许就淡忘了。太子、齐王叛乱的八卦可比我勾引清风的绯闻要劲爆许多了,那可是动摇社稷的大事,眼看要立新太子了,到底会是皇帝儿子中的哪个雀屏中选呢?
虽然作为现代人,我知道肯定还是长孙皇后的嫡子,太子李承乾的叛乱,一下子去掉了两个嫡子,可还剩一个呢。
古人可不知道这些,举国上下,好一顿揣摩。
父亲迂腐,严令家里禁止议论皇储一事。下人们哪管这些,都想靠着衙门的耳目,等着押中宝,好在赌局中赢一把。故私下仍会偷偷议论。
“我最看好吴王李恪,他其实才是皇子中最有才干的,也是目前没获罪的皇子中除了他亲哥蜀王外最年长的了。蜀王是个不成器的,不谈也罢。”钱妈妈在我们出发去终南山终南古庙拜佛的马车里,议论国事那是议论的唾沫星子都快干了,她还故作神秘压低声音道,“论身份的尊贵,吴王才是最尊贵的。你们可知他母亲是谁?”
我也不知道,虽然上次她的公主已老论述被清风粉碎地稀巴烂,我还是禁不住好奇地配合她,“是谁?”
“姑娘都不知道?”她看我也好奇,就更带劲儿了,“是杨淑妃!”
看我和三个丫头一脸懵懂,她颇为嫌弃,启发道,“姓杨!?”
我恍然大悟:“你是说她是前朝公主?”
“还是姑娘见多识广,饱读诗书。”她拍了我一记马屁后,继续,“这杨淑妃可不止公主这么简单,是前朝萧皇后所生的嫡女!和圣上是青梅竹马,只是圣上当年身份和她比是差了许多,圣上才娶了长孙皇后。”她完全沉浸于自己编织的凄美爱情故事中不可自拔,讲得心驰神往,“隋朝一灭,圣上获封了秦王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寻找公主,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惜公主的前朝公主身份已成忌讳,只能隐姓埋名,直到圣上自个登基做了皇上,世人才知此杨妃就是前朝最尊贵的女人!”
“也许是这李恪为了夺嫡故意泄漏的呢!”我觉得以太宗的智商和对皇后的尊敬,不会没事去宣扬自己娶得前朝公主才是最尊贵的女人,否则他凭什么自称真龙降世啊,他和他爹是真龙,被军阀推翻的隋炀帝怎么可能是真龙呢,他的女儿杨妃自然也就没有比皇后更尊贵的道理了。
“吴王据说从不结交群臣,一直在封地恪尽职守,比其他皇子都本分许多。他没这个必要去混说这些。”钱妈妈也是收集了一些必要情报的,“你看他的封地虽不是最大的,但是是最富庶的,可见圣上对他的偏爱和愧疚。”
“我知道皇后已薨,那这杨淑妃呢?”我有点好奇这个,想着以后嫁给清风做了贵妾,有进宫的机会要去会会她,一探她和圣上爱情的虚实。我其实就是个好奇宝宝。
“据说也仙逝了。可是这事吧就透着古怪。”钱妈妈托腮,“皇后全国举丧,那自不必说了,韦贵妃薨时,也有加封的御旨昭告天下,杨淑妃什么没有。”她压低声音说,“我家乡有个结拜的姐妹在她宫里做过几年,就说是十几年前就仙逝了,前一天明明好好的,第二天就抬出去了。神神秘秘的。”
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看来杨淑妃要不暴毙要不就是出宫了。宫中的腌臜又岂是我们平民能想象的,多半凶多吉少吧。帝王之爱,是这世上最不靠谱的爱情。
我叹口气,掀起窗帘一角,斜睨窗外景色,马车这时越行越慢,路边很多官兵。
“钱妈妈,快去问一下外面这是怎么了?”
钱妈妈领命探出车门和护卫打听。原来是有贵人也在古庙修心养性,所以官兵守在半山腰,“劝告”上山的香客原路返回。自然有人不忿,正和他们讲理就阻了我们府的马车。
钱妈妈安慰道:“老爷和夫人说了不碍事儿,我们有官家通行文书,可以过去的。”
我嘴上没说什么,心里腹诽:娘亲大人真是天下第一等的虔诚香客,如此多事之春,拉着父亲和我全家上赶着往外跑,还是这么老远的深山古刹,不知还要耽误多久。于是施施然靠到身后垫着的软垫上,索性真得睡了过去。
外面人声渐稀,车速恢复如常。钱妈妈又探出身去询问了护卫,护卫回道:“是乐居将军吩咐给了香客一人两吊钱,大家才散的。”
钱妈妈八卦劲儿一下子打败了她妄议国事的精神头儿。回到车内,就轻轻叩我脚边的地板,“姑娘,你未来的郎君也在呢,看来这贵人必是圣上无疑了。”
本来被马车东摇西晃地昏昏欲睡的三个疯丫头在一旁掩嘴偷笑。
“钱妈妈,您这年岁渐长,怎么还活回去了,这种混账话切莫混说。”我只能挺直身板,正色道,“你们姑娘我待字闺中,没什么未来郎君。乐居将军国家栋梁又是皇亲国戚,也不是我能高攀的!”我瞪了她们一眼,后复又靠到软垫上,闭目养神。
芳草轻声道,“姑娘这么自欺欺人也不是办法,宁安郡主和乐居将军在流水席上都表明了非姑娘不娶了,还有啥好藏着掖着的。除非——”她故作神秘地突然噤声了。
“除非怎么了?”葳蕤人小,果然上当,继续追问。
“除非姑娘心仪的是状元郎!”芳菲接过话头,“我瞧着姑娘第一次见状元郎的时候,眼睛都看直了。乐居将军第一次救姑娘那次,姑娘只是瞟了一眼。”
“可是,姑娘和乐居将军……”芳草显然不是在卖这个关子,出言反驳,“那天宴会前,姑娘和乐居将军在湖边可是讲了好一会儿话,可亲热了。”她顿了顿又道,“是我不好,回府后多嘴,跟姑娘说我看到被将军遣回的小妾长得国色天香,姑娘现在拼命撇清和乐居将军的关系,估计是醋了!”
“是吗,还有这一出,芳草,你还当不当我是姐妹,都没有告诉我!”芳菲有点不高兴,和芳草斗起嘴来,“想来想去,我都觉得姑娘和乐居将军的相处很自然,和状元郎处处透着别扭,状元郎才是姑娘真正喜欢的人!”
葳蕤注意力已经转移到国色天香的腾妾身上,“那个小妾有多漂亮?比晓夫人还美?”
“那当然没有,不过——”芳草托腮想了想,“除了我们姑娘外,那天同辈的闺秀都长得不如她。”
“没姑娘美?那姑娘还醋什么呀!看来姑娘喜欢的确实是状元郎!”葳蕤这个鬼精灵还挺讲逻辑的。
我心里气得倒仰,喜欢渣男,永生永世都不可能了!
“说实在的,”钱妈妈看我不出声,也就大胆加入丫鬟的讨论中,“若论这晓星辰的出身倒还真不比乐居将军差。崔氏可是皇亲国戚都想攀的名门望族,晓夫人还是掌门嫡女,贵不可言那。”她拿起水囊喝了口水,继续,“虽然当今圣上不喜四大氏族卖婚,多次明令禁止和四大氏族的买卖婚姻,可是屡禁不止啊。你说旁门旁系只要和氏族沾边,就能靠婚嫁升官发财。晓夫人嫡系嫡女,那得多尊贵啊。”
“难怪道晓夫人对着郡主娘娘一直不卑不亢的,那个魏国公裴夫人和房夫人还跟着她对郡主娘娘冷嘲热讽的。我当时就纳闷儿呢?只听说本朝有个魏大人会仗义执言,怎么这高门显贵的夫人们也都是直脾气呢?”芳菲迎合她的母亲,“原来这世上还有皇亲国戚都想要攀附的高门呢!”
“可不是吗?”钱妈妈继续,“这人啊就是贪得无厌,一无所有的时候想着要有地有产就好了,一旦有地有产,又想要功名利禄,一旦有了功名利禄,又削尖了脑袋攀龙附凤,若真成了皇亲国戚,这还有高门士族排在你前面呢,哎,我说着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