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直的，我装的》白头鹤

8、进度0%

　　乔学权答应了系统的请求，却遭遇了窘境——
　　系统没有能力一次性承担两个意识的穿入，崩盘了。

　　他的本意是穿成迟江风的攻略对象，但却穿成了攻略对象的儿子。
　　更糟糕的是，意识不稳，乔学权第一次进入小说世界，连迟江风的面儿都没见到，他打了电话，迟江风关机，发了三条短信，没有回复。

　　第二次进入小说世界，天黑了，他坐在一辆轿车上。乔学权打了几个电话，迟江风没有接。他叫前排的秘书去查迟江风的地址，想直接赶过去，还没得到地址，就又被卡回了现实世界。

　　“你们没有这个技术就不要做什么破系统，把我卡出来是小事。万一把迟江风卡在系统里出不来......”

　　他哑了，后面的话说不出来。脸部的肌肉紧绷，依稀能看出克制的颤抖，这是他无法接受的假设。

　　银色的穿书设备放在床上，那其实是一个意识攫取仪器，搭配穿书系统。
　　迟江风安静地躺在设备旁，宿舍内被空调的冷气包裹，方才还红润的脸，渐渐淡了。

　　褪下红色后，迟江风的脸变成了一片莹润的白，毫无血色，胸膛和缓的起伏令乔学权略微松了一口气。

　　脑袋耷拉下去，他双手掩面，突然哽咽了，“系统，无论如何也要带我进去，就算他出不来，也有我陪他。”
　　***
　　“系统？系统？”迟江风再一次呼唤系统。

　　这本书里面一定有蹊跷，但他想不明白，也许只有等系统再次上线时，他才能得到答案。

　　脑海中不时有电流声响起，但系统一直没有出现。

　　迟江风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这个世界一切都透着诡异，剧情可能被自己改写了？
　　为什么原书中的投资人不肯为自己投资？

　　还是说，他需要多次奔走与接洽才能实现与投资人的对接？
　　可是，面对一张与乔学权相同的脸，他根本无法冷静下来。
　　这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吗？还是最陌生的熟人？

　　头痛欲裂，迟江风回到酒店，好好补了一觉。
　　醒来就收到了余路转账的50万。

　　薛泉不投资，迟江风却不能放弃。
　　光靠自己手里的50万是不够的，况且还有一半是左助的。

　　左助？迟江风灵机一动。
　　左助可是他在小说世界的唯一人脉。

　　恰好余路约他们俩个去公司签股权转让协议，迟江风提前两小时约了左助，跟他讲了自己的创业计划。

　　“你要卖水？”左助一口水入口，差点呛住，咳了半天才缓下来。

　　真没想到，他们昨天才散伙，今天迟江风就又看了新的创业方向。
　　但是，从前他们做一款小游戏，不赚钱还能卖几十万。现在大众喝的矿泉水一块钱一瓶，他觉得迟江风可能是疯了，才转行去一个完全不熟悉的领域。

　　他边咳边打量江风，看着也没什么问题，挺冷静的，没疯啊。

　　迟江风知道他的心思，等他咳完点点头确认，还顺道做一下市场调研。他指着左助手里的水，“你这水多少钱？”

　　左助手里的水是CHATELDON，路易十四国王的御用矿泉水，通常只有在高级餐厅能买到。

　　左助把水往桌上一放，“兄弟，别闹了。这水180块钱一瓶，你想想，什么人能常喝这价位的水？”

　　他拍着桌子分析，“咱做小游戏，什么人都能玩，但你做这水，等于排除了全国98%的客户。”

　　迟江风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他有这样的想法不是凭空来的。
　　他在便利店的水吧看过，这个世界的水很单一，只有1-2元的普通饮用水。人们还没有意识到饮用水的重要性，水市场的挖掘空间很大。

　　这是迟江风思考了一晚上的结果，他大学专业是经济管理，妥妥的文科生，没有什么专业技能，也没什么研发能力。

　　但要完成系统任务，暴利的水行业最适合他。
　　赛道长、刚需产品、技术含量低、利润高、风险低，纯靠市场运作与营销，核心是渠道。可以短期迅速积累资金，这样才能钱滚钱。

　　“左助，你能帮我介绍几个投资人吗？我给你算资源入股，给你原始股份。”

　　迟江风的脑子里有无数个商业方案，无数个水产品类别。
　　但他目前只需要一个水源地，一套饮用水的运输、过滤、消毒、灌装与包装的流水线。

　　除了钱，他还需要人。能帮助他将水源地的取水证申请下来的人。

　　“你要多少钱啊，还要几个投资人？”左助问。
　　“300万。”迟江风说。

　　“多少？”左助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就要300万找什么投资人啊，我以为你要几个亿。”

　　左助一拍胸脯，“资源入股就免了，我直接资金入股吧。你先给我说说你到底要干嘛，算我一个。”

　　迟江风知道左助拿得出300万，但他不想和朋友合伙做买卖。
　　左助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的朋友，他不想赌。

　　“我是想找投资人，不是合伙人。”迟江风说。
　　左助知道他的意思，他拍拍迟江风的肩膀，“我知道啊，你昨天讲过。你放心，我觉得你昨天说得很有道理，我只投钱不管理，也不参与决策。”

　　迟江风低着头不知道在合计什么，左助接着打消他的顾虑，“你不是找投资人吗？先把你的计划讲给我听听，我觉得行就投，不行我再给你介绍别人。”

　　“行。”迟江风点点头，将自己的计划讲给左助听。

　　从前只知道江风是软件技术大牛，左助也没想到原来他还懂这么多。
　　“行啊，兄弟深藏不漏啊，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懂这么多。”

　　迟江风心想，以前我也没穿过来啊。

　　“我觉得你这计划行，我直接给你投一千万，咱也别从小型的开始干了，直接建厂吧。”左助眼睛都冒金光了，好像这项目钱一投出去，立马天上掉金条似的。

　　迟江风摇摇头，“不行，我想要稳扎稳打，一下搞大了，技术、管理和市场都跟不上。”

　　“行，听你的。”
　　左助总是这样，对迟江风盲目崇拜，而现在崇拜的对象换了芯，只是他不知道，却依然不影响迟江风的优秀。

　　他立刻给父亲打电话，炫耀自己的投资眼光。
　　左助的父亲是有名的本地企业家，总是嫌弃儿子吃喝玩乐，不务正业。听说儿子要投资建厂，十分乐意，不论盈亏，总归是做点正事，还在电话里赞扬了迟江风的靠谱。

　　两人正说着，迟江风突然定住了。
　　脑袋里面又响起了电流声音，他屏息等着，希望这次不是虚晃一枪。

　　“怎么了？江风？”左助双手在他眼前晃晃。
　　“没、没事，我去趟卫生间。”迟江风飞快地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在这次是系统真的来了。

　　系统修复了bug，回来就听到了迟江风的新计划。它突然庆幸把乔学权拉进来的决策非常英明伟大。

　　【该说不说，在小说里卖水，有点low啊。】
　　系统阅文无数，从没见过哪个小说男主是卖水的，不高大上，不够逼格。
　　别人谈恋爱，我送你亲手设计的珠宝，送你自家开发的楼盘，迟江风谈恋爱，我送你一挂车的H2O？

　　“作为我的合作伙伴，请你做一个不扫兴的系统。”
　　迟江风其实是有点不高兴的，需要的时候系统不出现，出现的时候还泼冷水，low怎么了？high能当钱花？赚钱就行了，谁还嫌钱low啊。

　　不过无所谓，他坚持的事情不需要别人认同，更不需要一个不是人的认同。

　　“系统，你有任务进度播报系统吗？”
　　【任务进度已完成0%，请宿主继续努力。】

　　迟江风满脸问号，认定这是系统的恶作剧，“我昨天入账25万，今天左助又投了300万，怎么可能是0呢？”

　　系统实冤，【显示确实是0，系统无权修改数据。】
　　迟江风好像懂了，如果不是系统的问题，那就是触发了扣分项。

　　【为了增加体验感，体验者如果透露这里是小说世界，或做出另其他NPC感到异常的行为，就会触发随机惩罚，系统显示您触发过任务进度一键清零惩罚。】

　　那也不对啊，迟江风思忖着，自己并没有触发扣分项，昨天在薛泉面前提起乔学权，算是触发一次。但25万是之后打进来的，为什么任务进度会是0？

　　“系统，能告诉我，我是什么时间触发规则了吗？”

　　【......】
　　行，神出鬼没，系统又不见了。
　　这系统总不至于宕机还没修好吧？迟江风真的怀疑，自己即便完成了任务，这破系统也不一定能把他带回去。

　　迟江风和左助选的见面咖啡厅，就在网络公司楼下。
　　快到约定时间，两人从咖啡厅走出来。

　　一个人影突然冲上来，始料未及，吓了两人一跳。
　　迟江风条件反射得抬头，将左助护在身后，一把拧住来人的手腕。

　　“薛、薛总？”
　　薛泉满头大汗，衬衫后背也湿了一大片，毫无形象可言，被扣住的手上还攥着一张银行卡。

　　“江风，你那个项目我暂时先投500万。”薛泉很急迫地挣扎，说话开门见山。
　　迟江风手上劲儿一松，眯着眼睛问，“你叫我什么？”

　　薛泉一把反扣迟江风的胳膊，慢慢喘匀了气，“迟总，我觉得你那个项目很有潜力。钱在卡里，你先用着。”

　　左助在旁边看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大声质问，“薛总这是要抢生意吗？江风这个项目，我先投了。”

　　薛泉这才看到旁边还有一个人，微皱眉头打量半天，凝视的目光忽得舒展，“你就是左助吧？”

　　前两天左助的爷爷八十大寿，薛泉受邀参加。左助心想，才在爷爷的生日宴上见过，现在好像刚认识似的，装腔太过。

　　他撇撇嘴，“这项目我跟我爸报备过，薛总想投，等下轮融资吧。”

　　别看薛泉才23岁，但他的家族势力庞大，个人眼光独到，投资范围很广。大家当面说话都是毕恭毕敬的。

　　若是换了一个生意场上混的老板，一听到薛泉要投这个项目，一定会把大头让出来，让薛泉领投，自己跟投。
　　大家伙都心知肚明，跟着薛泉投资，稳赚不亏。

　　但左助年纪小经事少，不懂这些，说话没轻没重，只知道股份多分钱就多，不懂其他弯弯绕绕。
　　所以说话冲了些，没轻没重的。

　　郑秘书跟在薛总后面吓了一身冷汗出来。
　　他还没见过敢跟薛泉抢投资的人，多少身家敢跟薛泉叫板啊，郑秘书已经准备好等薛总发火，天凉王破了。

　　没想到向来眼里容不得沙子的薛泉竟然笑了，“好，不愧是取了个好名字，你能辅助他我也放心点。”

　　郑秘书傻眼了，他的老板是生病了还是转性了？

　　本来正在去公司开会的路上，突然让他改道来迟江风的公司，连董事会迟到都在所不惜。

　　而且还让他办一张新卡，当即往里面转500万。

　　以为是什么急事，没想到就是过来投资，还是用个人资金投资。
　　郑秘书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里面的利害关系。这......投资建水厂这种事情，需要这么着急吗？

　　而且没走流程，没签协议，没谈股份划分，连商业计划书都没看，就这么直接投了？
　　郑秘书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这以后审计可是个难题。

　　不过，郑秘书很欣慰，薛泉偶尔抽风不要紧，迟江风是个懂流程的。

　　迟江风看看手机，与余路约定的时间马上到了。
　　他把薛泉的卡推回去，“薛总，我还有事，您在这里等我10分钟。”

　　薛泉并不接那张卡，“你先拿着吧，算我借你的也行，你留着应急用。”他瞄了一眼手表，补充说，“给你就是你的，记住，谁要都别给。”

　　迟江风不推辞，把卡揣进口袋，“那我先代为保管，一会儿再谈。”说罢，抬腿就走。

　　“你去哪儿？”薛泉的目光一直跟着他，脚步也追着他，生怕他丢了似的。
　　“我去楼上签个协议，马上就下来。”迟江风回答。

　　“什么协议？我跟你上去。”薛泉追着。

　　长见识了，左助目瞪口呆，原来投资人是这样的啊，为了拿下项目，穷追不舍。
　　他心里暗暗记下，跟着薛泉学准没错。

　　迟江风站在原地，九月份的艳阳天，目光却寒厉如冰刺，直直地扎在薛泉的脸上。
　　周遭气氛凝固，薛泉竟罕见的收起强势，视线落在一旁，“郑秘书有点经验，让他帮你看合同。我上去等你。”

　　“好。”迟江风答应了，伸出右臂，皮笑肉不笑地做了个恭敬的"请”的姿势。

　　薛泉带着郑秘书走在前面，左助一头雾水地跟在后面。
　　迟江风在最后，盯着那个有一米九的背影，双目如点墨般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