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檬柑橘》呼呼吒吒

8、洋房里的沙发

　　至于为什么不可能，沈知苔实在不好再追问了，显得她多在意蒋云汀有新女朋友似的。

　　跟综合管理部一打听，借宿最多也就两个月的暑假，沈知苔跟蒋云汀说好，这两个月所有水电煤气家用开支由自己全出，不然就不住。蒋云汀答应下来，当天就开着牧马人，抬着沈知苔的近百本资料，十来套衣服，三双鞋，搬进了她家。

　　蒋云汀的房子是法租界老洋房，租金很贵，要12k一个月，但是她很喜欢，因为推门即是梧桐。她家有一个花花沙发，对着这片梧桐树影，是房东一直留下来的。蒋云汀喜欢沙发的形状和触感，在布料市场找了很久，才找到了类似的花布，要师傅做成了新的沙发套套上，既干净，又衬老沙发的形状。

　　她说这匹沙发放在那，就像外婆时常呆在家。工作累了倦了，想休息，就躺上去，沙发虽然老，承托力依然不错，仔细闻，隔着新布料，还能闻到老布料散发出来的，被清洗多次，留下的洗衣粉味。

　　这个沙发仿佛有某种魔法，好几次摄制组到蒋云汀家取景那个大窗户，有工作人员累了，躺在沙发上一会儿就睡着了，睡醒后往往精神抖擞，觉得自己得到了一个又长又好的觉。

　　蒋云汀说，这个就叫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而这个家其他的家具也很有趣，几乎都长着轮子，可以移动。床可以移动，桌子可以移动，甚至梳妆台，电视机，都可以移动。蒋云汀说，这样就能随时随地，跟着阳光或雨水的样子，组合成新的家庭布局。

　　例如阳光很好，就把床推至窗户近处，床上会散发出光的味道，有人说那是螨虫烧焦散发的气息，但沈知苔觉得，还夹杂着蒋云汀最爱用的那款香水，总之很好闻，闻着就让人于目眩神迷之中睡着过去。有一次蒋云汀真的一边晒床，一边睡着了，睡醒后黑了半度，一时间粉底都不连色。

　　正式同居的第一天晚上，洗完澡，沈知苔告诫自己，这就是个妹妹，千万别露出奇怪的尴尬神情，我这把年纪还要小妹妹收留已经够没用的了，如果我还率先尴尬，我也太不是人了，于是沈知苔穿着规规矩矩的长衣长裤格子睡衣，走进睡房。

　　蒋云汀早就洗完澡了。手长脚长躺在那刷手机，像只绿螳螂。

　　沈知苔看这双大长腿入了迷。

　　蒋云汀：“你发什么呆啊？想摸？”
　　沈知苔：“不是，我就觉得好长啊，没见过这么长的腿睡我身边。”
　　蒋云汀：“腿长112公分，惊人比例，震撼时尚圈，被写进招商ppt案例那种。”
　　沈知苔：“厉害厉害，我初一也就这么高。”

　　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下，沈知苔掀开被子一角钻进了被窝，虽然是夏天，但是洋房空调效果意外地好，所以蒋云汀还是盖了一床薄被。被窝里有一阵淡淡的暖意从她那边传过来，沈知苔不好意思再靠近了。沿着床边卡住自己，脑海里突然想起梁山伯和祝英台第一次同眠，在床中间放了一碗水。

　　我为什么要这么见外？？？？他们是男女有别，我和蒋云汀最多就是弯直有别，那又如何！我还是她老姐姐呢！
　　说到老姐姐，沈知苔突然想起蒋云汀今天总是你啊你的，再也不甜甜叫姐姐了。

　　沈知苔忍不住问她，你今天为什么都不叫我了？
　　蒋云汀莫名其妙，叫你什么？

　　叫姐姐，你今天一天，都是你啊你啊的，没叫一句姐姐。

　　蒋云汀盯着沈知苔，想揣摩她到底是装蒜还是真的：“我今早在车上说的话，你是一句都没听见是吧？”
　　沈知苔：“什么话？”
　　蒋云汀：“你真的不是装睡？”
　　沈知苔非常冤枉：“清汤大老爷明鉴，我绝对是真睡着了，你到底说什么了？”

　　蒋云汀说，没事！睡觉吧！说罢把被子一扯，一大半都到了她那边，沈知苔半截身子露在外面。
　　她也不好意思抢回来，更不好意思往中间睡，那样也靠蒋云汀太近了吧，她只好忍不住问
　　“你家，还有没有多一床的被子？”

　　蒋云汀一个鲤鱼打挺立起来，瞪着沈知苔狠狠问到，你就这么不想跟我盖一床被子？？

　　沈知苔被冤枉了一晚上，脾气也起来了，这被子不是短了嘛！盖了你盖不了我，我这一把年纪了，感冒了不还得室友照顾吗！

　　蒋云汀口气更恶狠了，你就不会，睡过来点？

　　没等沈知苔反应过来，蒋云汀抬起屁股往她身边一挪，长腿也挨着她，手臂也挨着她，再把被子往沈知苔身上一罩，伸手把台灯一关，一气呵成。

　　黑暗里，沈知苔被蒋云汀罩在已经睡暖了的被窝里，被罩在腌入味的柠檬柑橘香气里，被罩在打过来的呼吸里，被罩在还不太熟悉的小洋楼里。

　　楼下好像有人刚刚回家，钥匙转动的声音也传过来，男人轻轻问着女人什么，女人也轻轻地答。

　　沈知苔想问蒋云汀，听见人家说什么没有，这个楼隔音有这么差吗，这么差的隔音人家怎么生孩子啊。

　　沈知苔一紧张，话就会特别多。

　　但她不好意思问出口，因为她发现，自己的心跳比楼下的钥匙声还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