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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宁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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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的清晨,天空雾蒙蒙的,因着刚下过小雨,空气中弥漫着潮湿气味,闷闷的,倒叫人喘不上气。
 
 谷辞翻了个身,眉头紧皱着,还是睡不着。
 
 过了半晌,叹口气,揉着眉心,缓缓的起身走到桌前自顾自的倒茶。女孩垂眸眼神凝固在地上,一手自然垂着,一手拎起茶壶心不在焉的倾倒着。
 
 “殿下?”竹青端着脸盆走入屋内,看着谷辞楞楞的模样,忍不住开口提醒道。
 
 谷辞倏然回神,看着茶杯中不断溢出的水,眉心一跳,“还没有消息吗?”
 
 竹青颔首摇摇头,“殿下先梳洗吧。”一边说着一边走到谷辞身边,拿拭布擦拭着方才溢出的一滩茶水,“要再去问问司理吗?”
 
 女孩大捧大捧的将脸盆中的水泼到脸上,任凭水肆意的流经自己,好似要将所有的愁绪都洗濯干净,又拿起脸巾随意的攒干脸上的水珠,“不用问了”,谷辞将手中的脸巾攥的更紧些,长长的睫毛也抵挡不住那副深不可测的眸色,“太子一党或许从赵鹤鸣勾连北蛮的消息四起时,就已有所察觉。”
 
 “殿下我们现下应当如何?”竹青诺诺的问道。
 
 太子一派既已知晓,谁人告密不是最重要的,而最重要的是……太子接下来会如何?
 
 谷辞缓缓挪步,坐在床边,双手抓握着褥子,低头垂眸,眉头紧锁,反复倒推着近来发生的一切。
 
 最后去恒裕庄典当了太子与赵鹤鸣暗中勾结异国,再往前是与赵府小厮做交易。
 
 为何交易?
 
 因为赵府亏待下人,收买人心易如反掌。
 
 如何得知?
 
 因为赏花大会亲眼所见。
 
 等等……赏花大会?谢子珩密信告知自己赵首辅通敌叛国!
 
 太子会不会对谢子珩动手?
 
 思及到此,女孩眸色暗淡几分,心中一沉,又慌忙抬头看向竹青,声音急促焦灼:“速为我乔装打扮一番,随后备马车,城南沈家。”
 
 ……
 
 “公子,府外有人求见。”
 
 “谁?”沈家大公子沈忆安放下毛笔,扭头询问道。
 
 “那人自称是您的远房表妹,此次路过京城特来叙旧。”
 
 “远房表妹?”沈忆安面露疑色,他未曾听过自己有什么远房表妹,顿了顿轻声道,“让她进来罢。”
 
 女孩走进府内,缓缓摘下斗篷上的帽子,微微抬高头,直视对面的男孩,“是我”
 
 沈忆安不由得睁大双眼,连忙行礼,“九公主?”
 
 “不宜久留,竹青你去外面守着。”谷辞环视一周,警惕的关上房门。
 
 “诶不,殿下,您已成婚与在下共处一室,恐会引人口舌,您不在乎清誉,我还要呢!”沈忆安试图把门微微敞开,但又被谷辞生生按了回去。
 
 “哎呀都什么时候了还管清誉,别被人听到了,说正事。”谷辞一拳怼在沈忆安手臂上,正色道。“你的暗卫,身手如何?”
 
 “我沈家暗卫身手自然了得,除了陛下的羽林军,怕是全天下的侍卫就属我沈家最强。”沈忆安一边说着 一边竖起大拇指,努努嘴神色傲娇道。
 
 谷辞片刻无语,但目光中不由得露出一丝羡慕。眼前的少年从初见时就是这般没心没肺,这么多年过去竟是丝毫未变,大抵是被家人保护的极好。
 
 “能否借一半暗卫,暗中保护谢子珩。”谷辞抬头看向沈忆安,直直的对上他的视线,目光中满是真切。
 
 “子珩有危险?”沈忆安面色顿时黯淡,眉头紧蹙着。
 
 谷辞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以防万一吧……”
 
 沈忆安沉默半晌,缓缓道:“都给你。”
 
 “?沈家世代行医,全家老小没有一个人会武功,小时候被揍了还得谢子珩给你出头,一个暗卫不留遇到危险了怎么办?”
 
 “哎呀我心意已决,不必多说。暗卫不在,还有侍卫不是?放心,我日后出门随身揣两瓶毒药,谁敢害本公子,看我不毒死他!”
 
 “……你能不能正经点……”谷辞倍感无语,嘴角一撇,又怼了沈忆安一拳。
 
 “好了好了,什么时候让他们出发?”沈忆安正色道。
 
 “丑时出发。”
 
 “殿下,你疯了啊!夜里出发还让他们暗卫睡觉了!休息不好作战力也会下降的好吗!”沈忆安立刻跳脚,头摇的飞快,就差把“不行”二字写在脸上了。
 
 谷辞无语的神情藏都藏不住,火气“噌”的一下蹿的老高,“沈忆安你要不要让沈太医给你看看脑子!此事不可外露,丑时离开就是为了掩人耳目,那你想怎么办,晚上睡得饱饱的,等白天队伍排的浩浩荡荡的走啊?用不用从养心殿门前路过,让我父皇亲眼见证一下,再敲锣打鼓绕城一圈宣扬你沈家暗卫救人去了?”
 
 沈忆安抬了抬眉,掩饰般的用手摸了摸鼻尖,默许了。
 
 ……
 
 另一边的皇宫也并不太平,太子倚靠在桌案上,眼神中透露着阵阵凉意,眉头微蹙,眯着眼睛,目光狠滞地盯着墙上的壁画。
 
 壁画中一条巨龙怒气冲冲,张开血盆大口,周围人跪坐在地上,并被一根白布覆住眼睛,低着头略显恭敬。
 
 景和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看上去倒有几分阴冷诡谲,“九妹,本宫自知你心高气傲,不甘屈身于后宅”,景和眉心微动,眼神缓和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几丝嘲讽,他自顾自的说着:“但你竟将主意打到本宫头上,那九妹也休要怪本宫这个做哥哥的......”,他顿了顿,没再继续说下去,言语中警告的意味深重。
 
 手慢慢覆上壁画,从左向右轻轻带过,最后在恶龙身后的一只雌鸟身上停下,反复摩擦几遍过后,眼神中多带轻蔑,冷笑一声便拂袖离开。
 
 “走吧,坤宁宫。”
 
 ......
 
 午后,坤宁宫一片祥和,金丝楠木雕刻的窗户半开着,微风轻轻吹拂过皇后沈凤兮的发丝,“为何要让本宫去找宁嫔?”,女人眉头微蹙,面露疑色。
 
 宁嫔性子懦弱孤僻,甚少与其他嫔妃来往,自从诞下九公主谷辞后,又一直抱病于宫内修养,若非刻意提起,沈凤兮怕是早已忘了还有这样一人的存在,为何会叫太子突然盯上?
 
 “赵首辅通敌叛国的消息是她所为。”
 
 屋内寂静半晌,沈凤兮微微张着嘴,眉头紧蹙,眼睛瞪得大大的,她实在是被这句话骇了一跳,目光定定地看着太子,脑海中闪过的却是谷辞的身影,女孩眉如弯月,眼睛大大的,眼尾微微上挑,平添了几分妖艳,素日里总是淡淡的,无论对谁都浅浅的笑着。
 
 沈凤兮揉着眉心,微微低下头,她实在无法将这样一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小女孩,同太子口中那个将朝廷玩弄于股掌的九公主联系在一起。
 
 “让宁嫔劝阻九公主停手?”沈凤兮缓缓开口,试探性的看着对面雍容华贵的男子。
 
 太子低头轻笑一声,随即抬头看向沈凤兮,眼中满是戾气:“我要母后你,杀了她。”他一字一顿的说道,声音低沉却果决。
 
 沈凤兮顿时打了个寒噤,看向男人的目光带了几丝诧异,但又瞬间恢复平常。
 
 他是她的景和,但他更是大晟的太子,未来的一国之君,理当杀伐果断。
 
 ......
 
 “皇后娘娘来,也不知通报一声。这些下人们真是越发没有规矩了。”宁嫔何昭连忙从桌前起身行礼,微微低着头,声音诺诺的略带慌张。
 
 沈凤兮笑着走上前去扶起何昭,“本宫闷得慌,好些日子没有见你了,想着同你说说话。”她看着低眉顺眼的何昭,眼神中不由得流露出几分轻蔑,“宁嫔近日可好?”说罢佯装关心。
 
 “嫔妾一直喝药调理着,承蒙娘娘关心,病已好多了。”何昭声音柔弱,始终颔首不曾抬头,或是紧张,倒显得有些上不得台面。
 
 沈凤兮点了点头,缓缓开口道:“那就好......”随即话头一转,“那九公主近日可好?”,她死死的盯着何昭,好似要榨干她的所有。
 
 “托娘娘的福,辞儿一切安好。”一提到谷辞,何昭眸色渐渐变得柔和,逐渐放松下来,但刚一抬眼就对上了沈凤兮那般凌厉的眼神,她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一个念头瞬间在脑海中飘过:皇后娘娘来者不善。
 
 “那便好,要养好身体才能替陛下分忧啊......”沈凤兮的声音悠扬绵长,最后几个字特意放缓速度,好似要慢慢磨着何昭的心性。
 
 何昭猛然抬头,神色惊恐,眉头紧蹙,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皇后娘娘说笑了,九公主天资愚钝,嫔妾只盼她能平安。”
 
 沈凤兮嘴角微微勾起,手指轻抚鎏金护甲,“宁嫔说笑了,九公主才智过人,听闻赵首辅通敌叛国一事就是九公主查出来的呢。”她语气轻轻的,但这句话却重重的砸在何昭心上。
 
 赵首辅通敌叛国是九公主查出来的呢......
 
 何昭慌忙下跪,语气急促道:“皇后娘娘恕罪,辞儿并无二心!”说罢,抬头看向沈凤兮,言辞恳切。
 
 “那是最好”,沈凤兮居高临下的看着脚旁跪下的女人,眼里满是凉薄,“今日本宫也累了”,她抬脚向殿外走去,甫走几步就顿住脚步,微微回头:“对了,宁嫔卧病在床恐会枯燥,不如抄诵经文静心可好?”言毕,向殿外缓缓走去。
 
 “宁嫔娘娘。”香兰微微颔首,走到何昭身边,递给她一册《地藏经》,随后微微俯身行礼,转身跟随皇后离开。
 
 何昭颤颤巍巍的接过那本《地藏经》,有一物夹于书内,她缓缓翻至那页,拿出纸条。
 
 那是一张前朝逆臣的认罪血书。
 
 何昭顿时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又看见那页书上的文字,微微一怔,嘴唇微张,喃喃的读着:“若有众生,伪作沙门,当堕无间地狱......”
 
 微微一阖眼,眼泪瞬间如决堤江水,喷涌流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