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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伤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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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瑾柠猜得没错,萧竛有过单相思。
萧竛大花凌尘两岁有余,从未有过交集。
奈何花凌尘年少成名,名声太大,又兼具美貌无双,全城的少女皆为之轻狂。萧竛自诩高贵无比,必须天下最好的东西来配,自是注意到花凌尘。
她托人描摹花凌尘画像送进宫中,一见钟情。此后大量收购花凌尘书画,日日欣赏,愈发觉得世上只有花凌尘配得上她。
那时风头比花凌尘还盛的,便是不可一世的小霸王顾瑾柠。
贤贵妃担心顾家权力太大,压过萧竏,便做主将萧竛许配给徐家,以此与德妃联盟,共同制衡皇后。
萧竛哭过、闹过,最终屈服在利益之下,嫁给了徐守言,成为花家表嫂。
不久,花家堡事变,花凌尘遭难,困在茶园,销声匿迹。
萧竛那段懵懂的感情,似乎随着花凌尘的陨落消失了。
今日意外得见,花凌尘风采依旧,不,比画中还要迷人,怎不叫她心动。
“你日后可回家中居住?”萧竛试图找话聊。
花凌尘回:“我今日来,是为侄儿过百日宴,宴后便回茶园。”
顾瑾柠道:“公主难道不知,花家主已与花兄划清界限,茶园才是花兄的家。”
萧竛斥道:“本公主没问你,插什么话。”
顾瑾柠努努嘴,起身外去,“知道了,我出去欣赏风景,不打扰你们雅兴了。”
廊下,魏王萧竣迎头走来,向顾瑾柠问了声好,犹犹豫豫打听,“郡主,旦娘近日可好?”
顾瑾柠回:“活生生挨了一掌,吐了几日血,哪能好。”
萧竣急问:“那他现在……”
“去城外养伤了,说不准何时才能回。”
萧竣还想问什么,见花凌尘出来,便鞠躬唤了声,“花大公子好。”不再多问。
花凌尘还礼,同顾瑾柠道:“堡中多有假山怪石,视线不足,不熟者易迷失方向,我领你参观一下。”
顾瑾柠欣然接受。
萧竛跟出来道:“大公子,我也想四处走走,可否同往?”
花凌尘做了请的姿势。萧竛越过顾瑾柠,大摇大摆地走在主位。
厅内,萧竏给了孙显祖一个眼神,孙显祖立马追出来跟上,拉着萧竣同行。
不同于别处府邸的小桥流水,花家堡中高石垒筑,搭建成大大小小不同的形状,分散四处。堡内最有特色的,便是用一十二块假石堆砌的假石园。
孙显祖提议,“表姐,假石园好玩,我们去那儿吧。大公子,你觉得如何?”
顾瑾柠训道:“孙显祖,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孙显祖贴着萧竛走,冲道:“顾瑾柠,我说话碍着你什么事了,这又不是你家。”
顾瑾柠说:“要去你自己去。”
孙显祖道:“我不记得路。大公子难道要厚此薄彼,只给你领路,不管我们?”
顾瑾柠卷起袖子绕后要揍,花凌尘拦住她道:“一起去吧,假石园,确实值得一去。”
“花兄!”
谁人不知,假石园还有另一个名字——花家武场。
那里,是三年前比武之地,是花凌尘一辈子无法抹去的伤痛所在。
花凌尘笑笑,“许久未归,倒有些忘了那处模样,去看看也好。”
孙显祖冲顾瑾柠挤眉弄眼,一副得逞的小人嘴脸。
晌午时分,艳阳南移,坐落南位的假石园,完全沐浴在阳光之下。一百一十二块巨石错落有致,落在地上的光影似鸟似兽似画,形态各异,栩栩如生,形成独特的光影壁画。
巨石群正中央,便是比武台,台面四面观赏位,可容纳千人。
“瞧,花大公子上场了。”
“大公子连续三年夺冠,今年必定又得头筹。”
“花家生了个好儿郎啊,文武双全,实在叫人羡慕。”
“快看,大公子失利了,二公子转占上风。太不应该了!”
“怎么回事?大公子倒了,他竟然倒了?怎么可能?他可是战无不胜的佼佼者,怎么可能倒下?”
“我可是花了大价钱赌他赢,他输了,我会倾家荡产的。”
“起来了,他站起来了。”
“又倒了,真是废物,连剑都护不住的废物。”
“血,留了好多血。他的手流血了。”
“起来啊,你快起来啊,捡起剑,战斗啊,你不赢,我们都得输!”
“快起来,快点站起来。”
……
责怪、怨恨、咒骂,如同潮水一般涌来,紧紧的裹住他,挤压他,灌入他全身,将他重重地压在地上,无法动弹。
好痛啊,究竟哪里痛?
鲜血渲染成画,血泊里的手没了知觉。可还是痛,触摸不到的、压抑的,让他透不过气来的痛。
他头晕目眩,看见了被怨念召唤来的黑白无常。
“大公子!”
萧竛一声唤,花凌尘从回忆中抽离出来,释怀的笑笑,脸色肉眼可见的发白。
此时的比武场上下,摆满了宴席,丫鬟小厮进进出出,好不热闹。
花凌尘微有苦涩,“这里倒是摆席的好地方。”
顾瑾柠说:“好什么好,地上全是土,也不嫌灰多。”
“我就说这里不好看,他们愿意待他们待,你带我去别处玩。”
她拉着花凌尘外去,正撞上领李染衣来的花凌腾。
“看来郡主对花家堡不太满意啊。”花凌腾开口便是讥讽,“也是,小小花家堡,郡主如何看得上,花大公子攀上贵人,自是也瞧不上了。”
顾瑾柠皮笑肉不笑道:“哪敢呀,花家可是武学世家。但凡花家主伸伸手指,就能让我身败名裂、暴毙当场呢。”
李染衣走近,抵抵顾瑾柠胳膊,邀请道:“今日小公子百日宴,郡主,随我一起去见见小公子如何?”
顾瑾柠拒绝,“不去。我长得凶神恶煞,吓到小公子就不好了。”
李染衣不强求,指指身后丫鬟手里捧的礼物,说要去送给小公子和表弟妹,便向众人告退,请花老伯带路,往后院去了。
顾瑾柠硬要去别处玩,强行带走花凌尘。
一路上,假石不断护卫不断,他们一个个虎视眈眈的盯梢,无处不在。
顾瑾柠同花凌尘耳语,“看,都盯着咱俩呢。”
说着给了青莲一个眼神。青莲会意,一人转道离去。
不远处,立马有两名护卫跟上去。
顾瑾柠将花家堡转了大半,发现祠堂处明里暗里的护卫最多,生怕别人不知道那里藏了东西。
顾瑾柠断定,这里就是他们瓮中捉鳖的地方了。
“花兄,来都来了,不如进去拜拜祖宗。”
顾瑾柠眉梢一挑,先一步要进院子。
护卫拦道:“花家祠堂,只能花家人进。”
顾瑾柠解释,“我陪你们花大公子来祭拜祖宗,他手受伤点不了火,我得帮他上香。”
“这……”
护卫正犹豫,忽地看见前方假石有人冲他点头,便勉为其难同意了。
他将两人请进院,打开祠堂门锁,请两人进去。另一名侍卫趁机去报信。
祠堂内里同样以石头重工打制,墙体又厚又高,迎门的墙壁上砸出一排排洞穴,供放花家历代祖宗牌位。
供台上摆满供品,正中放置一鼎香炉。
顾瑾柠小步踱过去,东张西望的摸到台下,取出三根长香,慢悠悠点上,递给花凌尘,轻语,“他们来了。”
花凌尘持香拜上三拜,交给顾瑾柠插好香,随即去往一侧案台,席地而坐,铺纸研墨。
顾瑾柠作势对着牌位拜拜,在堂中四处溜达一圈,又来帮花凌尘磨墨。
院外不远处,正对着祠堂大门的假石后,萧竏见顾瑾柠迟迟不动手,问:“他们在做什么?”
花凌腾亦是一头雾水,看了一会儿,见花凌尘提笔写字,忽地想起,“我想起来了,从前祭拜祖宗时,他总会附上一篇祭祀文稿。想来是在写祭祀稿。”
“现写?”萧竏有些不耐烦,“这要写到什么时候?”
花凌腾无奈,“我也不知道。正常一篇祭祀稿半个时辰绰绰有余,他现在手废了,说不准……”
他们备好的矿场图就在香炉旁的方盒中,只要顾瑾柠打开取走,他们便能抓人。
偏偏顾瑾柠一心磨墨。
花凌尘提笔写下题名,便放下笔揉手腕,而后再写几字,又放笔休息。
顾瑾柠去看壁画,问他石壁上花纹来历,花凌尘又是一通讲解。
时间流逝飞快,将至午时,烈日灼烧,花凌腾等得又热又急,决定露面催一催。
顾瑾柠余光瞥见花凌腾来了,手在石壁上摸了一把,晃悠回案台后,把手里的东西悄悄放出。
一只黑色的蜘蛛顺着台面爬到案台上,顾瑾柠大叫一声,“啊~”
“有蜘蛛!”
顾瑾柠慌乱的又拍又打。蜘蛛受惊乱跑,爬上砚台,顾瑾柠挑起砚台丢了出去。
砚台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砸在将迈过门槛的花凌腾身上,“砰”的落地。
伴随砚台甩出的墨汁,尽数泼在他身上,霎时染成水墨画。
“哎呀!”顾瑾柠惊叫着跑过来,对着花凌腾转圈,“哎呦,真是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那砚台上有蜘蛛,我实在是吓到了。”
她踢踢砚台,蜘蛛从砚台下爬出来,晃悠悠逃走,划出八道弯弯曲曲的墨痕。
“顾瑾柠!”花凌腾指道,“你太过分了!”
“我帮你擦擦,哎呦,这也擦不掉啊。你还是赶紧去换一身吧,别耽误开席。”
顾瑾柠抽出帕子忙要给他清理,花凌腾甩开她假惺惺的手,又瞪了一眼花凌尘,忿忿而去。
“我真不是故意的,等会儿多赔你两杯酒。”
顾瑾柠冲门外叫完,忙扭过身,嘴角的笑意越咧越大,憋得身体直发抖。
很好,搞定一个了。
顾瑾柠目光落到香炉旁的方盒上,一步步靠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