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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赴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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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珩桉如约前来下聘,十八车聘礼在顾府门口排成一排,满满当当。
萧珩桉本身没有如此丰厚的家底,这些都是萧玦柏命礼部置办的,太子那边同样十八车,一样不差。可见萧玦柏对萧珩桉的重视。
既是公家所出,顾瑾柠欢欢喜喜收下,再无半分不嫁言论,对萧珩桉更是相敬如宾,尊为上宾。
顾惟居看在眼里,心里积压的石头方算落下。
翌日,白生突然飞鸽传书,有人出三千两高价,请百变小生偷取花家矿场图。请示顾瑾柠是否接单?
突然送上门的单子,必然可疑,但三千两也实在诱人。顾瑾柠当即前往茶园,寻问花凌尘意见。
花凌尘新买了菊花种在花圃中,此时正给菊花苗浇水。
顾瑾柠帮他一起浇,问起矿场图,花凌尘解释,“矿场图由花家历代家主保管,且不断更新改建,改建后的地形,我无从得知。”
顾瑾柠盘算,“这么说,只能入花府偷喽。”
花凌尘就着水桶里的水洗干净手,请她入凉亭说话。亭中摆满了新画的花鸟图,风一吹,画卷发出沙沙的清脆响声。
“听闻晋王已经下聘,你还缺钱?”花凌尘边收卷画作,边问。
顾瑾柠坦白,“不是钱的事。这个节骨眼,能知道百变小生存在的,就那么几个人。他们引蛇出洞,我当然要将计就计。”
花凌尘无奈摇头笑道:“你是要报复他。”
“那是,他处处针对我,此次必然布下天罗地网等着捉我现行,我不去,岂不显得我胆小怕事。”
不管萧竏通过什么方法联络到她,战书已下,她就没有不应战的道理。
顾瑾柠抱起画卷收进青花瓷瓶中,道:“等我把那花家矿场图偷出来赠你,物归原主如何?”
花凌尘没有回应,转去屋中取来一张请帖。
“你看看。”
“什么?”顾瑾柠打开一瞧,是花凌腾儿子的百日宴,邀请花凌尘参加。
“哎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花凌腾竟然主动请你参宴。”
花凌尘严肃强调,“昨日送来的。”
顾瑾柠收了嬉笑,拍手道:“这才是真正的请君入瓮。”
一切都连起来了。萧竏先通过某人找到她,假扮买家花高价要花家矿场图,抛出诱饵,再与花凌腾串通,利用其儿子百日宴织网,引她上钩,捉她现行。
现下城中戒备尚未松懈,伪装容易露馅。萧竏算准了她会铤而走险,趁人多口杂之际混入偷图。真是好算计!
百日宴当日,花家堡盘查必格外严格。
顾瑾柠思忖片刻,同花凌尘道:“这样,宴席你别去了,我自有妙计。”
花凌尘抽回请帖,反问:“我不去,你如何名正言顺的进去?”
“请帖借我用用不就成了。”
顾瑾柠要抢请帖,花凌尘已将它收进袖中。
“昨日下的帖,你没收到,晋王殿下未收到,说明他们有意不请。请帖至,我这个做大伯的不露面,委实与礼不合。”
顾瑾柠知他心意已决,爽快同意,“好,那我就随你一同前行,做一日护花使者。”
两日后,花凌腾之子百日至,花家堡外来往车马不绝,好不热闹。
花家因矿场产铁,精通铸剑,圣上授五品官职,专门命其为军队打造兵器。是以官虽中等,地位不小。也因此,花凌尘姑姑花云裳得以嫁于徐家,成为德妃的嫂子。
花云裳的儿子徐守言,便是萧竛的夫君。萧竛以表嫂的身份,前来出席诞辰。
孙显祖、萧竏与花凌腾交好,自是受邀。魏王萧竛好跟随萧竏,又是德妃儿子,便也在邀请之内。
李染衣为其舅家表妹,自也该来。
一时间,花家堡成为京城权贵聚集之处。
花凌腾亲自在堡外迎接贵客,目光时不时的看向远方,像是在等待什么。
不远处的马车内,顾瑾柠挑着帘子吐槽,“瞧他那一脸算计样儿,铁定在盘算我们怎么还没到。”
她放下帘子,再一次确认,“花兄,你真的要进去?”
曾经,他是那处的骄傲,后来,满身的骄傲被无情的践踏,带着刺骨的伤痛与绝望,被逐出家门、失去一切,那是何等的屈辱痛苦。如今回来,无疑是撕开愈合的伤疤,再一点一点的撒上盐巴。
顾瑾柠不愿意他再遭受一次冲击。
花凌尘扯下衣袖,挡住手腕,云淡风轻道:“不面对,就永远过不去。走吧。”
顾瑾柠先跳下车,扶他下来,不放心的叮嘱,“你手腕还未全好,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要用力,有事我帮你挡。他们敢出言不逊,我就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花凌尘道:“你不必忧心我,我回家,有何惧?”
“话是这么说,难保有小人嘛。”
顾瑾柠已然能够想象花凌腾之流的嘴脸,对花凌尘难免有几分愧疚,毕竟他因她入局。
两人迈上台阶,巨石雕砌的“花家堡”三个大字愈渐清晰。那承载了百年风霜的门牌,经历风吹雨打,傲然挺立,彰显花家余威。
门下,花凌腾瞧见两人,鼻孔哧了一声,不屑的立在那处不动。
管家花老伯注意到花凌尘,不禁睁大眼,连下两阶细看,确认并非老眼昏花,激动的往下赶,迎上去,“大公子,您回来啦。”
花凌尘冲他微微一笑,“老伯,许久不见。”
花老伯霎时老泪纵横,伸手去扶花凌尘,“大公子,您受苦了。”
花凌尘避开他的手,道:“不算苦,茶园无人管束,倒比从前堡中自在许多。”
花凌尘一现身,瞬间吸引了周遭目光,尚在门下的宾客、仆从聚集过来,自发的向他问好。
是花大公子啊,是那位玉树临风的天之骄子,人人景仰艳羡的花之君子,那场地狱般的磨难,竟没有将他摧残落败,反倒韬光养晦,出落的愈显仙人之姿。
那一身青衣白衫,随风飘扬,其上兰花翩翩,幽香若现,一蹙一颦皆是淡然。
花凌腾投来的目光渐渐生了恨意。
顾瑾柠叫道:“花凌腾,你哥哥回来了,不知道迎一迎?”
花凌腾偏了偏头,上前两步揶揄,“他是什么大官吗,还要我迎?郡主,我记得没邀请你,你来做什么?”
顾瑾柠高昂着头对上他道:“没看见吗,我怕花兄被人欺负,特地陪他来,替他开路。你,挡路了。”
她用力一推,拨开他往里去。
花凌腾不悦,拦住道:“我是花家家主,我不允许,你不能进。”
“好啊,那我走好喽。”
顾瑾柠耸耸肩,扭头就走,花老伯忙请道:“郡主留步,郡主是大公子朋友,自是上宾,哪有主家撵客的道理,还请堡中一叙。”
“哎呀,我真是好为难哦。”
顾瑾柠得瑟的冲花凌腾扮了个鬼脸,挽着花凌尘踏进花家堡。
花家堡地势高、山石丰富,建堡时就地取材,用石块垒成了一座城堡,墙体高且厚,一般贼子很难攀越,防御性极强。
顾瑾柠脚下踩着平整的石块,入目四处冰冷的墙体,暗叹真是瓮中捉鳖的好地方。
“花兄,这地方冷冰冰的,当真不如茶园温馨。”
花老伯前头引路,听顾瑾柠这么一说,解释道:“近些年花家人丁不旺,日渐冷清,难免少了人情味儿,还请郡主担待。”
花老伯一路领几人进入客厅,萧竏、萧竛、孙显祖、萧竣等人已在厅中喝茶。
孙显祖先瞧见花凌尘,惊叫,“花凌尘,你怎么在这?”
顾瑾柠上前一步道:“这是他家,你说他为何来?”
孙显祖被噎,翻了个白眼,冲道:“顾瑾柠,怎么哪都有你,是他家又不是你家,你出什么头?非亲非故的,和苍蝇似的上赶着来。”
顾瑾柠摩拳擦掌,捏得指关节咯吱咯吱响,“孙显祖,许久没挨揍了是吧。”
孙显祖本能的往萧竏身后躲,“你、你别乱来。”
花凌尘挡下顾瑾柠的蠢蠢欲动,抬手向萧竏、萧竛行礼,“花凌尘见过秦王殿下、公主殿下。”
“花大公子!”
萧竛发自内心的惊呼一声,眼睛几乎焊在花凌尘身上,诧异、惊喜、局促,那些复杂又无以言表的表情,无法遮掩的显露脸上。
“你回来了。”
她情不自禁起身,想要过去,萧竏轻咳一声,制止了她愚蠢的行为。
萧竛坐回去,这才发现顾瑾柠,忽地冷了脸,恶狠狠地瞪着她。
顾瑾柠只当看不见。
萧竏出声,“大公子不必客气。今日我们是客,你是主,请上座。”
“殿下客气了。”
花凌尘又一施礼,在左手边第二个位置落座,刚好与萧竛相对。
顾瑾柠自然的坐到左首位,自行斟了两杯茶,自己一杯,花凌尘半杯,说:“我也是客,你们放尊重点。”
孙显祖低声嘟囔一句,“蛮不讲理。”
花凌尘右手移动一下茶杯,手臂搭在桌上,长袖遮住手腕,只露出半截修长的手指。
萧竛关切的问:“大公子,你的手可好了?”
花凌尘回:“多谢表嫂挂念,陈年旧伤,不足挂齿。”
一声表嫂,唤得她心都碎了。
是啊,她已嫁做人妇,便没有资格挂念他。她的所有喜欢,只能藏在内心深处,不能昭示世人。
顾瑾柠借喝茶偷瞄萧竛,暗暗窃喜,安宁这泼辣妇,也是有故事的人啊。
再瞧花凌尘一脸“莫来挨我”的冷漠,只怕是“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