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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登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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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望舒,今天杀只黑猪怎么样?黑猪肉香,阿奶一定喜欢。”
顾瑾柠漫山的跑,寻找黑猪踪迹。
“自打我们来,阿奶整日笑眯眯的,人都年轻了。”
阿奶高兴,她就开心。只要阿奶在,她就永远是小孩。
萧珩桉一身紧身玄色武服,背上背着箭筒,手里拿着弓,不紧不慢的跟着顾瑾柠跑。
忽地林间草动,顾瑾柠停下脚步,躲到大树后,冲萧珩桉点点头。
萧珩桉取箭搭弓,瞄准那处异动,“嗖”的射出一箭。不等看清草后何物,萧珩桉再次抬弓射箭。
箭穿过繁茂的树叶,打在了树梢上。
树后窜出一道黑影。
顾瑾柠大叫:“嘿,有贼!”
萧珩桉两箭齐发,速度之快,黑影紧急飞出刀刃截断,再一晃眼,萧珩桉已经在挡在他身前。
“阁下看了许久,着急去哪?”
黑衣人蒙着面,不言不语,可使飞刃的手法已然暴露他身份。
飞刀客刀无情,顾瑾柠化成灰都认得他。
“萧珩桉,他偷窥我们,杀了他。”
刀无情闻声遁逃,萧珩桉手中长箭勾起地上刀片,刀片半空旋转着飞射而出,擦伤刀无情侧肩。
刀无情落地要逃,一柄长刀迎头劈开,刀无情滚地躲闪,又一柄刀横切过来架在了他脖子上。
双刀刀刃悬颈,刀无情躺在地上无法动弹。
持刀人居高临下的审视,道:“殿下,是秦王的人。”
“杨副将!”顾瑾柠提着裙子颠颠跑来,“啪”的拍了一下他肩膀,道,“可以啊,身手太好了,不如,以后跟我呗。待遇保准比晋王府高。”
杨聿懒得理她,问萧珩桉,“要杀吗?”
萧珩桉问:“人来了?”
“是。”
“那就处理了吧。”
萧珩桉睨了一眼地上的人,牵着顾瑾柠的手下山去。
顾瑾柠扭头交代,“杨副将,记得搜刮一下哈。”
江湖上闯荡的,尤其这种替人卖命的刀客,生死不定,珍贵的身家多半藏在身上。
山村的宁静被一群不速之客打破,风都燥了些。
一队人马围上山坡,围住了顾瑾柠两人。
“王叔。”
萧竏迈着嚣张的步伐走近,目光落在两人紧握的手上,意味深长的笑道:“郡主表妹也在啊,什么时候出的城,我怎么不知道?”
顾瑾柠说:“我偷跑出来,哪能让你知道。”
“秦王,瞧你这阵仗,来抓人啊。抓谁?我吗?是我离家出走犯法,还是我同晋王殿下幽会犯法?”
幽会已是羞耻,她竟大庭广众的说出来,实在不知廉耻为何物。
萧竏冷笑,“表妹,你口口声声要退婚,怎得如此快就与王叔相好了?”
顾瑾柠道:“横竖退不了,就处处看喽。你嫉妒啊。”
萧竏脸色一沉,摆脸示意身后人干活,武大带领几人往山里去。
“我听说有人将左文忠运到此处,所以来瞧瞧。”
顾瑾柠揶揄,“你听谁说的?是不是眼睛有毛病,我们在此几日了也没瞧见。秦王,别耳根子软被人骗。”
这时山上的武大唤了声殿下。
萧竏赶去,就见刀无情倒在血泊中,杨聿笔挺的立在一旁,慢悠悠的擦拭刀上血。
他道:“秦王殿下,适才此贼偷袭晋王殿下、瑾柠郡主,末将已将他绳之以法。”
萧竏怒不可遏,又无法发作,瞪着杨聿要将他千刀万剐。
刀无情武功不低,怎么可能轻易丧命?
他未想,刀无情这种只适合远战的暗客,最怕近攻。
如今死无对证,萧竏无从问罪,命人将整个山庄乃至芦苇坡里里外外尽数搜查。
他一定要找到左文忠,定这伙人的罪!
顾瑾柠跟来泼冷水,“秦王,有没有一种可能,左文忠若是逃出城外,必然远走高飞。”
“你闭嘴!”
萧竏第一次失控发火,他装不下去了。
“本王早已在沿路设下路障,一旦出了京都范围,本王第一时间知晓。”
这也是他笃定顾瑾柠、萧珩桉捣鬼的原因。
那日萧珩桉离京,他的人追至季家老宅,只剩季琳一人吊唁祖坟。
当晚晋王府马车回京,翌日又出城,将季琳乳母送去季家祖宅。
夜间马车绕道来了山庄,送来不少吃食药物。
不是为了左文忠,顾瑾柠、萧珩桉当真来私会不成。
顾瑾柠、萧珩桉倒也不恼,由着他翻,最好把山上的土都翻一遍,来年植物长得更旺。
山翻完,庄子搜完,人也盘问全了,愣是没有问出丁点有关左文忠的消息。
萧竏败兴而归。
顾瑾柠、萧珩桉紧随回京,反手就把萧竏告了。
山庄再落魄也是皇家院子,庄里的老人多少都与皇家沾亲带故。
萧竏如此大不敬,实在有辱天子脸面。加之他多次对萧珩桉无礼,引来朝中众多不满,尤其那些注重繁文缛节的文官,纷纷弹劾萧竏,要求萧玦柏重罚。
萧玦柏早就听到些消息,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管。
文官一闹,他只得做做样子,当朝痛骂萧竏一顿,罚没他三年俸禄,并撤掉其主办身份,命太子萧翊全权负责,萧竏从旁辅助,并以一个月为限期,找不回左文忠,萧竏革爵离京,入封地无召不得回京。萧翊则剥夺太子之位。
此言一出,朝中一片沸腾。
秦王犯的错,为何要牵连太子?圣上偏颇之心实在过于明显。
萧玦柏只道:“怎么,诸位爱卿,对太子没有信心?”
堂中一时无言。
萧翊主动接旨,接手左文忠一案。
另一边,顾瑾柠私自离家,与萧珩桉幽会一事,传的沸沸扬扬。
顾家无所谓,定了要嫁出去的人,又是不安生的主儿,只要不是伤天害理,随她去了。
顾舒荷急了,当天召顾瑾柠入宫,质问情况。
顾瑾柠解释,“庄子是我与萧珩桉住了十年的地方,我们回去看望阿奶,有什么问题?”
“姑姑,您不知道,阿奶年纪大,身边没个人说话,怪可怜的。我们去住几天,她可高兴了。”
“我们都是她带大的孩子。”顾瑾柠小心翼翼的看向顾舒荷,道,“您也是啊。”
顾舒荷赫然怔住,心底的某处柔软被触动,鼻子不禁发酸。
是啊,曾几何时,她也是个处处受人照料的小姑娘。她也有疼爱她的乳母,有两个听话的好弟弟,有一双将所有爱都给她的父母。
只是后来,这些爱成了她的枷锁,从她嫁给萧玦柏的那天起,她变成了必须延续家族繁盛的女人。
顾瑾柠坐在顾舒荷腿边,轻轻地为她捶腿,轻轻地说:“姑姑,祖父已经想开了,顾家足以繁荣,不需要再争了。他现在只希望顾家的儿女能够平安快乐。”
顾舒荷摇头苦笑,头上的凤钗压得她喘不过气。
“他想开了,那我呢?我困在这里一辈子,又该怎么办?瑾柠,你祖父老了,怕了,你不能怕。有姑姑给你撑腰,有你父母给你的荣耀,你天生就是为凤座而生,你不能忘记顾家长女的使命。”
顾舒荷紧紧抓住顾瑾柠的手,双目死死的盯着眼前鲜活年轻的面庞。
“你哥哥至今未娶,妹妹年龄尚小。他们的命全都掌握在你手里。还有你太子表哥,他需要你。”
顾瑾柠用力抽出手。
“姑姑,谁都不需要我。我想明白了,这不是退不退婚的事,是我们该怎样度过眼前的难关。”
玉台上的檀香烟雾缭绕,清淡的香气弥漫整个凤殿。
顾舒荷闻得有些头昏脑胀。
“你什么意思?”她望着抓空的手,有些失望。
顾瑾柠说:“你想表哥登基,姑父不想。他忌惮顾家,绝不会让我嫁给表哥。假如我不嫁表哥,一样让表哥登基,姑父岂不是没办法了?”
顾舒荷摇摇头,坚定道:“绝无此种可能。”
“姑姑……”
顾瑾柠还要据理力争,顾舒荷制止道:“瑾柠,你莫要胡思乱想,也不要听信旁人之言,回府安生待着。你的婚事,我来解决。”
“姑姑。”
“回吧。”
顾舒荷摆摆手,命嬷嬷上前来送客。
顾瑾柠知顾舒荷脾性难劝,福身告辞。
顾家女儿的思想自幼时便被剥夺,只留下知书学礼、刻苦研学,一切为了母仪天下奋斗。
凤冠属于顾家,绝不允许花落别家。
顾瑾柠自幼没有这些熏陶,所以纨绔不知礼数。但也单纯,极易被人利用。
顾舒荷怀疑顾瑾柠受人蛊惑,才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
翌日,她请旨出宫探亲,突袭晋王府。
这位名义上的皇嫂,只残留在萧珩桉孩童时的记忆里,萧珩桉几乎忘了她的模样。
厅堂内,顾舒荷褪却繁重的宫装,身着一身紫烟蜀锦,盘着妇人髻,倒没有宫里那般高高在上了。
“皇嫂。”
萧珩桉恭敬地行礼唤道。
“不必多礼。”
顾舒荷出声,挥一挥手,嬷嬷领着一众奴仆退出。
门,慢慢阖上。
萧珩桉问:“不知皇嫂今日登门,所为何事?”
顾舒荷转身,细细打量他,像长辈关切小辈般,眉眼多有慈爱。
“许久未见,你真的长大了,比我想象中要出色很多。”
萧珩桉疏远道:“皇嫂过誉了。”
顾舒荷摇摇头,唉声叹气地落座,道:“你还在怪我,怪我将你撵出城外。”
萧珩桉回:“不敢。”
“你还在说气话。”
顾舒荷苦笑一声,回忆道:“当年,并非我向圣上告状。婴儿啼哭罢了,何故为这点小事大动干戈。可谁又猜得透圣上的想法?”
那年,顾瑾柠受惊啼哭,萧玦柏大发雷霆,要将萧珩桉重打五大板,送出京反思。
三岁的孩童啊,怎么受得住板子。她连夜向萧玦柏求情,换来免除板刑的处罚,送入山庄训诫无可避免。
所有人只知道皇后连夜找了圣上,皆以为是告状,没有人知道她做了多大的努力。
宫人间传的绘声绘色,待传入萧珩桉耳中,必定更恶毒了。
顾舒荷抬眼看他,像对待自己孩子般怜爱,“不管你信不信,我一直把你和太子看的一样重,我是真心待你的。你是太子的福星啊,我怎么会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