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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六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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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雨过后,空气中弥漫着泥土湿润的草木的清香,路面积着深深浅浅的水坑,一走一过都会溅起水花,若是放在从前,苏夕菀是不会在雨天在外走路的,群边脏了一些,都会心烦一整天。
如今,苏夕菀如履平地般,根本不在意溅起的水花,裙边也早已处处落满了泥印,格外显眼。
夜半常常想起俞晚说的话,她猜想天一乐坊的坊主定是那些铃铛姑娘公子们的主人,所以说复活这件事,他才是那个最有经验的,毕竟俞晚的方法着实害了不少人的性命。
“姑娘,今日怎么来的这般早,本坊酉时营业,现在不方便接客。”还没等苏夕菀踏入大门,铃铛姑娘率先走了出来将其拦住。
苏夕菀越发好奇,探头,想看这里面正在干什么?
隐隐传来的琴音,似珠玉落盘,余音缭绕,渐至高潮,听的人心头一震,便猜到了,姑娘们都在提前排练今晚的节目,还真是个合格的乐坊,难怪身上没些银两的都进不来呢,不然都对不起姑娘们日日的辛苦。
苏夕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又低头看了看脏兮兮的裙摆,肩膀微微缩着,眉头也轻轻的皱着,让铁石心肠惯了的铃铛姑娘都变的怜惜了起来。
“我带姑娘进来换件衣裙吧。”
苏夕菀拱手:“多谢姑娘。”
她走的飞快,方才可怜兮兮的模样仿佛是铃铛姑娘的错觉,铃铛姑娘连忙追上,将其带上楼,安置在一间房内,随手说道:“姑娘稍等片刻,我去拿衣服给您。”
苏夕菀看了看这雅间的环境,似曾相识,装饰摆放是,味道也是,仿佛曾经自己的那间喝得好酒楼的雅间的感觉。
万没想到这种地方竟会有这么多名贵之物,红木质地的桌椅,个个上边都雕有细致的图画,花鸟,精兽,工艺精湛,只有在皇宫和贵府才会有这等品质。
只是那墙壁上的字画与这高雅的环境大又不符,歪歪扭扭,仿佛下一秒就要松散了,乱糟糟的,根本看不清是几个字。
苏夕菀谨慎的坐了下来,不知等了多久,等到铃铛姑娘送来换洗衣服,等到酉时外面已经变得热闹了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只是感觉在这里心情会放松,思绪也会慢慢平静下来。
直到听到敲门的声音,苏夕菀回过神来。
“谁?”
“姑娘,是一位自称花娘的娘子来找您。”
苏夕菀进来前可是给了铃铛姑娘不少的银钱,铃铛姑娘也自然上心了不少。
“嗯。”
听到答复,铃铛姑娘这才放人进去,花娘紧忙的样子,坐在苏夕菀的一旁,气喘吁吁的喝了口茶,兴奋道:“真有为哑巴姑娘是外地即将嫁到此处的,我那日为你编造的身份也用得上了,只不过听闻那哑女宁死不屈,投河自尽了,说来也是可惜。”
苏夕菀挤出笑容,仅有的耐心说道:“重点是?”
花娘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道:“重点就是你替代那哑女,花娘我带你去他们家说亲事,不然咱们的身份在此处待久了怕是会被赶出去。”
想必花娘并不知情自己与副城主曾有些恩怨,就算是待上一辈子他也不会赶走自己的,可与这天一乐坊的坊主就不曾相识了,这样也是个办法。
苏夕菀问道:“你可知这坊主是男子还是女子?”
花娘惊讶:“姑娘这都不知道?自然是男子,百姓们都传,坊主英姿翩翩,虽然一般人都未曾见过,可有见过的曾画过他的画像,更是不少人买回家中挂了起来,女子们也都幻想着自己可以当上天一乐坊的老板娘呢。”
苏夕菀不敢相信:“他竟这般出名。”
“是呀,尤其是听闻还未曾婚配,姑娘们任是推翻了不少的婚事,想着万一自己等到呢,又帅又多金的坊主谁不爱呀。”
苏夕菀沉思片刻,又道:“没几个人见过他?姑娘们都敢赌上自己的后半生,着实可惜。”
花娘大笑道:“小姑娘初次的怦然心动自然宝贵,都想为此拼一把,哪管不知解决如何?”
现在苏夕菀所不理解的好似就是从前的自己,做任何事都不考虑后果,毕竟自己的身份尊贵,无论如何都有庞大的势力为自己兜底。
苏夕菀问道:“与哑女定亲的是哪家公子。”
“是铁铺子的小儿子,有些坡脚,人品很好,未曾上过学堂,家中有两位哥哥,脾性不好,欺软怕硬的货。”
苏夕菀点点头,“那哑女若是真的嫁与她,也不过是受尽更多的委屈罢了。”倒也是种解脱。
苏夕菀道:“带我去见他。”
花娘一惊:“现在?”
“嗯。”
好似是蹭一套衣服来的,来后也什么都没干,想见的人也没见到,反而是待舒服了,走前还特意问那雅间是否可以租赁给自己几日,还从未有这等要求,可苏夕菀给的银钱太多了。
铃铛姑娘提醒道:“最里面是坊主的屋子,坊主就烦有人打扰他去,千万不要往里面走。”
万没想到这一租赁倒是得到了很不错的消息。
又听铃铛姑娘说:“姑娘放心,我们会一直守在此处,不会让姑娘误入的。”
放心?是麻烦才对吧。
苏夕菀没有说话,丢下一大袋银子就离开了,走前道:“够几日便算几日,到时提前与我说,我再补。”
花娘记得苏夕菀的行李很少,竟会有这么多银钱,问道:“姑娘去抢了吗?”
苏夕菀道:“昨日与兄长重逢了,兄长给我许多钱财,到时需要买一匹马,太多了你一女子怕是拿不了!”
难怪,上船时还会精打细算一下呢,这回直接挥金如土了。果然还是别人的银两最好花。
来到了铁匠铺,火星四射,这铺子周围也没有小吃摊,大概是都怕自己家铺子遭殃,门口挂着一块木招牌,写着“打铁,打农具,打武器,打簪子……”再往里看去,是砖石垒砌的火炉,正对面坐着个瘦小的男子,他正拿着锤子朝着那块红彤彤的贴片砸去。
“叮叮当当”的敲击声音震耳欲聋。
一旁坐着的男子正吃着糖葫芦,他最先撇到了苏夕菀与花娘,没做出任何表示,上来就踢了正敲铁这男子一脚,态度极其恶劣:“来人了,瞎吗?错过生意看你怎么赔?”
花娘不可置信道:“这是?打工的仆人吗?”
苏夕菀皱着眉头冷笑了一声。
那被踹的年轻人,往自己的身上蹭了蹭漆黑的手,看着面前两位干净的姑娘还是将手背了过去,问道:“姑娘是要打什么簪饰吗?”
苏夕菀拦住花娘即将要说话的嘴,点了点头。
花娘见状,说道:“给我们主子打二十四把簪子,越犀利越好,就以二十四个节气为准吧。”
男子很是震惊,平时十天才会有一把簪子要打,因为既比其他铺子的贵些,也会久等很长时间。
花娘从苏夕菀腰间拿出一银子,然后喊道:“里边那个,不干活?是收钱的?给你。”
里面的是二哥,见到钱也不管其他的,嘴都咧到了耳朵边,精细的擦着银两,还边说着:“敢说这谷中无人比我家的手艺更精湛了,老板若是喜欢,以后常来啊。”
走前还不忘踢小弟一脚,嘱托道:“好好做啊,若是做不好你出去要饭也得赔。”
小弟没有说话,只是苦笑一下。
见二哥没注意的同时,苏夕菀将整整一袋子的银两都塞给了小弟怀中,小声道:“手工费,自己留着。”
小弟很容易就被感动了,但又避免二哥有所怀疑,硬是憋了回去。
小弟弱冠之年,却营养不良的似学堂的学生般,反之看去那二哥强壮肥胖的很,怕是辛苦赚来的钱都给他们吃喝玩乐去了。
花娘道:“你是铁匠铺的老三?”
二哥问声过来,反问道:“你们是谁?”
花娘见苏夕菀轻微的点了点头,又说道:“我们就是南边来即与你们议亲之人,是这位小公子?”
只听闻是个哑巴姑娘,但没想到身段竟这般优越,二哥抢上前去,说道:“穆姑娘啊,我们父亲与令尊曾有多年江湖上的交情,看样子令尊一家今年发展竟这么好。”
整座岛上,能穿得起这般衣料的人,非富即贵。
穷苦之人只有一妻,有一妻都是天大的福气,这等身段也只是可遇不可求了,二哥叹了口气,只道:“可惜是个哑巴。”
哑巴配瘸子,二哥蔑视了眼,便离开了此处。
小弟不懂礼节,问道:“这簪子就当送姑娘的了,银两也不必收下了。”说着便想要将那袋子还给苏夕菀。
花娘推过去,说道:“你拿着,议亲一事还要慢慢来,在这之前不能占了您铺子的便宜不是?”
“议亲?”
不知身后什么时候多出来个人,身形高大挺拔,身姿与气质都像不平凡之人,反而这面具却是全面覆盖的,按这岛上的制度来说,也只是很普通的平民百姓了。
当日在门外见过此人,这面具看着更是眼熟,想起是追狗时遇到的那位热心肠的人。
谢锦均这才知晓苏夕菀早早便来了,且是来找自己的,那时的自己竟然在睡觉,不知该怪谁,愣是将所有的人骂了一通,打听好后连忙赶了过来。
还有微微的喘气声,躲在面具后面努力的压制住。
花娘问道:“这位公子是这间铁匠铺的大哥?”
没等老□□驳,另一张嘴强先道:“没错,远处听你们说议亲,我这个身为大哥的怎么从未知晓?”
苏夕菀同花娘一齐看向了老三,觉得这个大哥仿佛无所事事,连这等大事都不知道,引起了怀疑。
“当真是你大哥。”
谢锦均在身后默默伸出了手,露出半出鞘的剑。
老三身体瞬间僵直,连呼吸都短暂暂停,并非是被出鞘的剑刃吓到了,而是认出了这剑仅有一人拥有,且一般人连碰都未曾碰过,便只是那天一乐坊的坊主了。
老三一愣,立马笑着迎了上去,说道:“大哥,您回来了,今日家里生意还正常如旧,这两位是儿时父亲定的娃娃亲,二位兄长便将这好事给了弟弟我,还记着吗?”
话虽这般说,但实际是在提醒谢锦均。
谢锦均仍旧惜字如金:“嗯。”
老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了看身后,二哥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不然那张嘴怕是没等看到就说了出来。
早就听闻这间铺子的两位哥哥脾性不好,这么一见果真如此,大哥痞性冷淡,二哥蛮横嚣张,这么一比大哥比老二强了不少。
花娘突然想起说道:“那日在城门前见过你家大哥,当时还以为是很厉害的大人物。”
老三笑一笑算了,也不敢多说,转移话题:“二位姑娘还未进食吧,我手里现下也没有活了,请二位姑娘去吃些东西吧。”
“咳。”
谢锦均在远处轻咳了一下。
老三紧着问:“大哥也一起吧。”
“嗯。”听着有些不耐烦,又问道:“两位姑娘不介意的吧。”
老三这才察觉到传闻中的坊主现实竟然这么装。
苏夕菀和花娘同时怔了怔,感觉他家大哥并非是饿了,别有用途般。
花娘立刻道:“那边快些走吧,来此处还什么地方都没去过呢,哪家吃食好吃都不知晓。”
苏夕菀铭记自己是个不能说话的哑巴,也只是笑了笑。
老三十分谦卑道:“两位姑娘外边咱且等候,我换身衣裳,这……”崭露的衣裳已经脏的看不出原本的颜色,给人一种洗了很多遍依旧洗不出来的旧感。
来到无他人的地方,老三也不会什么礼节,恨不得跪下,身体和声音都颤抖个不停,“坊主怎会来此处,是需要小的为您做些什么吗?”
谢锦均也不藏着掖着,直白道:“与你结娃娃亲的姑娘死了,外边那个是假冒的,是我的昔日老友,你只需别当真便可,且与她保持距离。”
老三松下一口气,心想只要不是找自己的麻烦与家里人麻烦就好,虽也未曾听说过坊主作恶多端之事,但提起也无一不怕的。
谢锦均道:“你叫什么,你大哥二哥都叫什么?你大哥呢?”
老三耐心的一一回答:“小的宋一板,大哥宋一钢,二哥宋一木,大哥原本就不爱出家门,更不爱与人对话,见人就跑。”
正好,谢锦均心想。
“宋一钢?”取名字真是简单活,都不动脑子的。
只好勉强叫这名字一段时间,即便谢锦均还有些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