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相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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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幕墙折射的晨光将何晓悦的影子钉在会议室门口，黑色西裤内侧的口袋突然震动——那是她设置的十分钟倒计时提醒。
冷汗顺着脊椎蜿蜒而下，手中文件盒的塑料棱角几乎要嵌入掌心。
“投影仪需要调试吗？”张经理的枸杞茶在保温杯里晃出暗红涟漪。
何晓悦用虎口抵住抽痛的小腹，余光瞥见林娜倚在复印机旁涂护手霜。
橙花香气混着墨粉焦味涌进鼻腔的刹那，她突然读懂对方微眯的眼尾藏着怎样的餍足——那些消失的附件页码，分明残留着被美甲刻意刮擦的触感。
“系统里有原始扫描件。”李前辈沙哑的烟嗓从档案架后传来。
老人灰白的鬓角沾着纸屑，枯瘦的食指正划过她昨夜标注的索引，“2019年并购案涉及境外公司，当年纸质材料都存了电子档。”
何晓悦盯着老员工制服第二颗铜扣上的绿锈，忽然捕捉到一丝陈年普洱的醇厚气息。
这是她入职半月来第一次清晰感知到不带恶意的情绪波动，像冬日晒过的棉被裹住溃堤的神经。
“可是共享盘里......”她刚要摸鼠标，林娜的高跟鞋已经踩着某个节奏逼近。
“哎呀这咖啡渍！”冰美式毫无预兆地泼在键盘上，深褐液体正顺着数字键7往合同编号区域蔓延。
林娜捏着空纸杯的指尖泛着珠光粉，“晓悦怎么把水杯放这么危险的位置？”
何晓悦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那些尚未散尽的情绪蛛丝突然拧成尖锐的刺，直插进昨夜被透支的共情神经。
她看见十七岁少女将情书塞进教务处碎纸机，看见新员工欢迎会上某杯被加料的果汁，无数个相似的恶意此刻在林娜精心描绘的唇线里重叠。
“麻烦让让。”她突然抓起会议纪要挡住正在扩散的咖啡渍，泛白的指节敲击F5键的速度让李前辈都怔了怔。
老式显示器蓝光跳动间，隐藏文件夹的密码提示框如约弹出。
林娜的香水味骤然浓烈：“这种机密文件......”
“2019年并购案涉及商业机密？”何晓悦转头时马尾扫过林娜僵在半空的手，“上周全员安全培训说过，五年前的归档项目可以申请二级权限。”她声音带着虚浮的颤抖，瞳孔却亮得惊人——李前辈身上传来的普洱暖意正中和着那些毒刺般的恶意。
老人布满老年斑的手已经拨通内线：“信息部吗？我是财务老李，麻烦给A03会议室开个临时权限。”他说话时始终用后背挡住林娜探究的视线，磨旧的工牌绳在空调风里轻轻摇晃。
当加密文件终于展开时，何晓悦的耳膜几乎能听见血液冲刷血管的声音。
那些空白的附件页码正在重新浮现数字，但每加载一个PDF，她的小腹就坠痛一分。
感应到林娜越来越焦躁的呼吸频率，她突然将转椅往右挪了半米。
“电源线！”李前辈的惊呼和机箱倒地的闷响同时炸开。
林娜踢中的插线板在空中划出抛物线，投影幕布上的数字开始疯狂跳动。
何晓悦在主机倾倒前扑住了U盘。
后颈的酥麻感化作细密的电流，她清晰看见林娜鞋尖残留的插线板压痕——和今早在自己工位旁发现的如出一辙。
“换到备用会议室吧。”李前辈不知何时整理好了备用资料，泛黄的笔记本上粘着便签彩虹，“小何去把第三季度的比对表拿来，我记得你上星期做过初步筛查。”
林娜还想说什么，张经理的保温杯已经重重磕在门框上：“总部的人到楼下了，给你们二十分钟。”枸杞在沸水里上下沉浮，像某种无声的倒计时。
当何晓悦抱着最后装订好的资料转身时，林娜正对着消防栓的金属面补口红。
猩红膏体划过镜面的瞬间，何晓悦突然被汹涌的嫉妒情绪呛得后退半步——那是中学女生撕碎获奖证书的力度，是新娘在婚纱店划破伴娘礼服的快意。
“小心台阶。”李前辈托住她手肘的力道恰到好处。
老人身上飘来的薄荷药膏味让她想起乡下外婆的樟木箱，那种经年沉淀的安稳感暂时压住了反胃的冲动。
她们在备用会议室重新接入系统时，何晓悦发现自己的共情能力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那些原本黏着在大脑皮层的情绪蛛丝，此刻正被某种力量编织成半透明的过滤网。
林娜第八次经过玻璃门时的恶意窥探，竟成了提醒她检查页码的预警铃。
“这里。”李前辈的钢笔尖点在某个被荧光笔覆盖的位置，“境外公司的汇率换算表，应该附加在附录......”
“第四部分第七项后面。”何晓悦脱口而出的瞬间，自己也愣住了。
那些原本需要反复核对的数字，此刻正以奇异的荧光绿色浮现在她视界边缘，就像有人用高亮笔在现实世界做了标注。
老人深深看了她一眼，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过她读不懂的情绪：“年轻真好啊。”
当时钟指向九点二十五分，何晓悦按着抽痛的太阳穴起身倒水。
饮水机咕咚的吞咽声里，她听见林娜正在走廊尽头压低声音打电话：“......就说打印机故障......对，让他们绕到B区电梯......”
冰凉液体滑过喉管的瞬间，何晓悦的瞳孔微微扩张。
镜面倒影里，她看见自己耳后浮现出蛛网状的淡红血丝——这是共情能力过载的征兆。
那些被强行过滤的情绪残渣正在皮下血管堆积，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熔岩。
当会议室再次响起设备调试的嗡鸣，何晓悦借口去洗手间。
镜中人的唇色让她想起被雨水泡褪色的蔷薇，洗手台下方不知谁遗落的回形针正扭曲成心形。
她摸索着拧开冷水阀，却没发现隔间里缓缓升起的手机摄像头。
而在走廊另一端，林娜的指尖正悬停在群发键上方，屏幕冷光照亮她新补的腮红。
电梯井传来隐约的机械运转声，某种混合着古龙水与雪松的气息正在穿透中央空调系统——那是属于顶层办公室的特有味道。
镜面水珠顺着何晓悦颤抖的睫毛坠落时，通风管道突然传来文件粉碎机的轰鸣。
她后颈的蛛网状血丝骤然发烫，某种被绞碎的恐慌情绪顺着瓷砖缝隙攀上脚踝——这分明是林娜今早站在碎纸机旁时的兴奋感。
冲回会议室的路上，中央空调出风口飘落的纸屑粘在她汗湿的衬衫后领。
李前辈佝偻的背影定格在蓝屏电脑前，光标正卡在“2019境外并购案”的标题下方疯狂闪烁。
“版本号不对。”老人布满茧子的拇指擦过触摸板，“二十分钟前保存的文档，现在显示创建时间是三年前。”他说话时用身体挡住监控镜头，西装袖口露出的电子表带闪烁着微弱的红光。
何晓悦的指尖刚碰到键盘，茶水间突然爆发出欢呼声。
市场部新人捧着咖啡拉花经过玻璃门，绵密的奶泡香气裹着林娜故作惊讶的声线：“哎呀晓悦怎么还没弄完？总部特助已经到十六层了哦。”
U盘接口突然迸出细小的电火花。
当恢复失败的提示框第三次弹出，何晓悦终于看清那些被删除的文档在意识空间里呈现的状态——它们正化作燃烧的纸蝴蝶，每振翅一次就带走几串关键数据。
胃部翻涌的酸水混着共情神经的灼痛，让她不得不死死咬住下唇。
“试试这个。”李前辈从绒布眼镜盒里抽出一枚银色U盘，接口处刻着模糊的“2007年度审计”字样，“当年信息部老陈给的备份盘，能读取所有加密格式。”
林娜的高跟鞋声在门外来回逡巡，像某种倒计时的节拍器。
当进度条突破87%时，备用电源突然发出过载警报，整个楼层的灯光开始明灭不定。
何晓悦的视网膜残留着数字跳动的绿影，耳畔却传来李前辈平稳的呼吸声：“停电前足够保存两次自动备份。”
黑暗降临的刹那，何晓悦突然捕捉到空气里漂浮的柑橘调香水分子。
那些本该被黑暗吞噬的情绪波动，此刻正以荧光粒子的形态悬浮在她四周——林娜站在三米外的嫉妒是浑浊的深紫色，张经理在电梯口的焦虑是跳动的橙红色，而李前辈身上始终笼罩着雾霭般的灰青色。
“权限恢复了！”前台突然响起的喊声惊醒了应急灯。
何晓悦被突如其来的白光刺得睁不开眼，掌心却传来老式U盘金属外壳的凉意。
她发现那些被删除的文档正在意识空间重新拼合，每个数据碎片都沾染着李前辈U盘特有的陈旧墨香。
林娜的阴影斜斜切过投影幕布：“张经理说总部的人改走货梯了。”她新涂的指甲油在应急灯下泛着车厘子色的冷光，“还有......”尾音突然被打印机启动的嗡鸣吞没。
何晓悦看着李前辈将最后三页资料塞进装订机，老人手背的老年斑在震动中呈现出奇异的星图纹路。
当装订针穿透纸页的脆响与电梯抵达的“叮”声同时响起，她忽然发现视界边缘的荧光标注开始自动排列组合——那些原本需要逐页核对的数据，此刻正以思维导图的形态悬浮在现实空间。
“去补个口红吧。”李前辈突然往她手里塞了颗薄荷糖，玻璃糖纸倒映着走廊尽头晃动的西装轮廓，“记得财务部的资料存档规则吗？”
何晓悦含住糖球的瞬间，舌尖炸开的凉意冲散了喉间的血腥味。
她眼前闪过上周培训时瞥见的某条备注——所有电子文档删除操作都会生成十六位校验码，就像此刻感应门禁上跳动的红色数字正在她视网膜投下重叠的虚影。
当第一缕西装面料摩擦声穿透会议室隔音玻璃，何晓悦最后检查了一遍激光笔的电量。
金属外壳上凝结的雾气正缓缓聚成水珠，在她无名指根部折射出七彩光斑。
林娜的笑声从消防通道隐隐传来，带着某种踩碎枯叶的清脆响动。
而此刻何晓悦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投影仪镜头里缓缓清晰的公司LOGO上。
那些曾让她夜不能寐的数字矩阵，此刻正在她视神经末梢编织成发光的经纬网——每个闪烁的节点都在暗示某个尚未被察觉的逻辑链条。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2章 相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