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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大婚 ...

  •   圣晏在寝殿中,披头散发,裹在被子里惶惶不可终日。

      虞夏见此情景,便来安慰,看到虞夏来了,圣晏勉强能安静下来。

      “祭祀家族千年来追随我们,何以要杀我?”

      虞夏见圣晏心有余悸,摩挲着他的脊梁,在浩瀚的记忆里回想和元觋相关的点滴。

      “我想起来了,当年我答应过他,让雅青做他的神妻。后来亚丑死了,我也没心情想这些了,忘记了,估计他就恨上了咱们。”

      “他们也懂爱吗?我活了上千年了,真正的爱没有几个人懂,凡夫俗子常说的那种爱,不过是想不劳而获的无病呻吟罢了。”

      虞夏亲昵的揽过圣晏的头,靠在自己的怀里,摸着他的脑袋,轻声道:“别为他们费神了,这世间现在只剩下我们两是最亲近的人,人是善变的,人性不会,其他人不过是形状各异的工具或者玩具,坏了再去选新的就好了。”

      “我好想魔媪妹妹。”

      “我也是,我还记得,我们刚开始能够长生时还很弱小,被人发现异样,要来追杀我们,我当时受了伤,魔媪妹妹那么瘦弱,背着我,光着脚,在数九寒天里逃跑,这世间一直就只有我们三个人。”虞夏的目光落在了远方。

      两人就这样依偎着,好像不是在眼前的宫殿,而是在遥远的过去。

      --一朝风云,万古长空

      婚礼大典开始了。

      上百名盲人乐师按照虞夏的意思尊古法都未带任何乐器,用自己的歌喉,从第一小节开始堆砌和音,层层叠叠的纯净音阶恢弘的铺满了金碧辉煌的大殿,温柔的和声可以抚平慰藉最粗粝的灵魂。无邪混在盲人乐师里歌唱。

      身体虚弱的小留侯站在鬼气森森的虞夏身边。虞夏皮衣木簪,远古装饰,裸露着四肢与小腹,她今天代替大祭司亲自领舞祭祀。

      方言言混在巫觋巫女中,静观其变。将离则作为侍卫长有条不紊的巡逻着,远远看着镗镗和不少博望学宫的人,混在宾客之中。

      镗镗混到无邪身边耳语道:“无邪,你跟紧我,将离会在宴会上向王动手。”

      “我怎么感觉气氛有点不对。”无邪盲了的眼睛,徒劳的四处张望着,对镗镗道:“镗镗,你看看王室的主宾席位,有没有黄金家族一把纯金的座椅,在陛下的右手边。”

      镗镗在琳琅满目的布置中好一通找,确定道“有”

      无邪愣在了原地,怔怔半晌,涕泪涟涟。

      “怎么了?”镗镗问

      “虞夏没有复活,活下来的是子钰。”

      “你怎么知道。”

      “你看那把椅子,那是子镜的椅子,只有子钰会记得在所有重要的场合留一把椅子给她的哥哥。”

      看着眼前伐毛洗髓,脱胎换骨的子钰。

      无邪不敢想象,她吃了多大的苦才可以做到。

      息夫人的姬草汁液浸泡在裹以油脂,皮肤就会异常光滑娇嫩,伴随着腐烂皮肤又重新生长的疼痛。邓祭酒的百虫蛊,吞到肚子里,人就能自内而外的散发鬼气森森的味道。莫苍唐说过子钰筋骨很硬,身手举动刚猛,子钰筋肉几乎是拉断了重新练出来这幅柔弱无骨的绵软。

      一颦一笑,举手投足,无不精准。让虞夏活生生的站在了世人面前。

      大典之上,虞夏起舞,刚柔并济,翩若惊鸿宛若游龙,柳手鹤步,大开大合,洒脱飘逸,嫣然摇动,游刃有余,行云流水,那是一套融入了舞蹈的拳法,纤细而有力的四肢,力由脊发,步随身转,不只是力量还有绝对精准的控制力。

      方言言在这拳法中看到了子钰,看到了子钰的勇敢,不是盲目的硬撑,而是一种极致的信心,一种我一定要赢的决心。

      无数的回声画面在方言言脑中呼啸而过。

      “我们会赢吗?”

      “那要看你可以放弃割舍多少。”

      要赢。

      在于先见之明。

      在于分析对手种种弱点。

      然后再制定相对应的办法。

      最后的赢家总会比对手多留一手。

      并在对手亮出王牌后拿出自己的杀手锏。

      关键就在于要让敌人大吃一惊。

      而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自己的意料之中。

      赢的不是一招一式,赢的是眼界,谁能看到更大利益争取更大更多的同盟。

      补静堂里,邓祭酒向子钰将一切和盘托出,最后起了一卦,老师尊眼看着六爻祸显,知而不避。

      “你选中了我动手来结束你的生命吗?”子钰面色惨白的看着卦象。

      “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由你动手,会有最好的效果,天下人会彻底放弃大邑,奋起反抗。”邓祭酒坦然道。

      “因为我是个满手是血的刽子手吗?所以可以用弋射这样残忍的方式处决你?”

      “不,因为你的心还是干净的,你的手还有力量去抗争,你的脊背还没有弯下去,我们不过凡人肉胎面对的是上古的始祖,你是我们唯一翻盘的指望了。”

      “可成为虞夏太难了。”

      “人确实是有局限的,但人能把一件事做到怎样的极致是不可限量的。”

      “那我应该把什么做到极致才有可能赢。”

      “让陛下真正的相信你。”

      “然后呢。”

      “知道永生的不传之秘,永永远远的摧毁它。”

      接着,子钰当时听到哥哥的死讯,仿佛被兜头泼了盆开水,皮肤烫烂了从骨头上脱落,但感觉到的不是灼烧而是冰冷。原来他们兄妹在子钰抓捕人牲回来那一次见完了最后一面。世人总是轻飘飘的说一切都会过去,可他怎么可能不留痕迹就过去。

      阿姆来留侯府接子钰时,给了子钰那个大家都以为坏了的陀螺,但子钰对归去来兮太熟悉了,手上的感觉很特别,她轻轻摩挲着,哥哥做了一些改造,放了一些桃木镶嵌其中,子钰不太能确定,是因为哥哥的改造让归去来兮变得不同,还是这根本就不是同一只。

      直到她再三确定这是真正的归去来兮,便明白哥哥的死定有蹊跷,开始言语试探阿姆,魔媪露出了她本来的面目,子钰毫不犹豫的用归去来兮洞穿了她的心脏。子钰带着阿姆的尸体回到倒悬城堡,将她的尸体秘密包了起来防止事发掩人耳目。

      子钰开始收拾哥哥的遗物,有些信件,还有一些画卷。她无知觉的和着眼泪吃倒悬城堡他们兄妹从小吃到大的菜肴,她去哥哥常待待房间,看他常穿的衣服常用的东西,甚至屋子里还有他的味道。

      可子钰没有太多时间悲伤,她要在最短的时间让自己彻彻底底成为虞夏,拥有虞夏的强大和记忆,她不遗余力的让自己所有的地方都像虞夏。在邓祭酒和哥哥的手札中,子钰完整的了解到了世人能知道的关于虞夏的一切,还包括王子刺的身世这些旁枝末节。

      在子钰拼命改造自己的同时,将离想要趁乱刺杀她。可她正面攻击不是子钰的对手。

      子钰控制住她道:“我知道你是谁,你叫将离,是我哥哥给你起的名字。”

      将离没有回答。

      “我哥哥死了。”

      将离看着子钰,满脸晦气,那眼神好像再问,与我何干?

      “我知道这和你没什么关系,可是我还是想告诉你,你是他最爱的人。”

      将离先是错愕,接着是怒极反笑:“他杀光了我的族人,还要抓我回去献祭,他毁了我的家,让我生不如死命悬一线,他居然让我忘了这一切,要送我一副破陀螺,想要让这一切一笔勾销,我逃跑的时候害他摔断了腿,你又来追杀我,抢走那副陀螺,谁需要你们这样的人爱。”将离双眼通红厉声质问道。

      子钰虽觉得难堪,依旧坚持说了下去“我不想辩解什么,我哥哥也没有得到过什么像样的爱,我们一直靠羞辱亲近的人并看着对方忍耐自己的不可理喻感受爱。他不在了,他没有机会说,我想替他说。”

      将离明白了最后一次见子镜时,子镜愿意放手时的表情意味着什么,子镜在最后悲哀的明白,他和将离,盲目的爱,激烈的恨,深深的看见,唯有将离真正看见过他从不敢示人的灵魂和渴望。

      看到将离的表情有些恍惚。

      子钰道:“你有没有可能留下帮我做一些事情。”

      “你有什么资格来跟我讨价还价?你一向靠着身份,靠着先天的优越,高高在上,现在你甚至只能假扮另一个人,才敢出现。这样的你有资格说什么呢?”

      “那你就心甘情愿,把这个世界就拱手让给那些坏人?你不是很恨我吗?用我来和他们玉石俱焚,对你不是最划算的事情吗?”

      将离被说动了,接走了王子刺,借着方言言的推荐,混进了天宫阙的侍卫队。

      子钰把将离收入麾下,便带着她哥哥的手信见了息夫人。

      息夫人愤然道:“你要向陛下建言杀了我?”

      “你做事太没底线,所有的路都走绝了,陛下,大祭司早就容不得你了。”

      “你知道王子刺是你哥哥的骨肉吗?”

      “正是如此,你和我哥哥的事阿姆都知道了,她已经告诉了陛下,王子刺的身世迟早东窗事发,由我先发制人,或许能博陛下的信任。”

      息夫人瘫软在椅子上,眼眶发红道:“你能保我儿子一命吗?”

      “你是很该死,可我绝不会放弃我哥哥的血脉,你就放心吧。陛下疑心深重,你别露出马脚。”

      息夫人死后,元觋派方言言送来一份密信。子钰在最关键的时候得到元觋的投诚,犹豫不决,她按着元觋心中的说法,返回倒悬城堡,进入最深的地宫,看到了她母亲的尸体,那个消失在史册的尸体。

      雅青周身,阴阳两重魂魄互相掣肘平衡着,一团属于虞夏,一团属于雅青,子钰不能理解,她的母亲,是个空心美人,何以能够压制住上古始祖虞夏的能量。

      方言言透过子钰看着这个画面,她明白,那是什么,是雅青的爱,至纯至真的爱,是世人连想象都无法达到的程度。

      子钰的画面随着她的拳法变化很快,方言言忙跟上,画面到了元觋练化秘药,事先含服,子钰派将离提前把魔媪泡的看不出任何蛛丝马迹的尸体转移到骨作坊。待陛下发觉,陛下处置元觋时,子钰出现,元觋吞服秘药发作药性,好似子钰拥有了法术一般处死了元觋,他以自残的方式成就和他几乎没有来往的子钰。对元觋来说,雅青的孩子胜过一切对错。

      魔媪、息夫人、邓祭酒,元觋的死,一步一步让圣晏不得不相信和臣服于眼前的虞夏。

      对他来说这已经不是信不信的事了,是如果子钰真的做得到这种程度,他也只能认了,他也只能走到这了。

      子钰看似站在上风,实则外强中干,圣晏看似百般讨好,可他才真正掌握不死重生之法。

      子钰终于知道重生的密法,就是通过极致的虐杀吸取恐惧能量。可是她身后已经空无一人了。

      将离道“大祭司也死了,你手上的牌打光了。”

      “不,还有我自己这条命。”

      “你疯了,这次不行再找机会,好死不如赖活着。”

      “不,按计划行事。”

      将离看着她,无法撼动、无比坚定,没有犹豫没有自怜。

      终是服了,垂首道:“好,我会把你的身体被虞夏夺走的消息放给莫大侠。”

      “谢谢你,谢谢你做的一切。”子钰没有回头也没有看将离。

      将离张了张嘴,终是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她看到了完全无法去分担独孤。

      “天快亮了,你走吧,我想自己待一会。”

      方言言从子钰的记忆里抽离出来,身处热闹的大婚典礼,却如坠冰窖。

      子钰跳完了祭祀的舞蹈,走向了圣晏,而此时,也是将离离二人最近的时刻。

      将离从发髻中抽出桃木簪剑朝圣晏就是一刺,子钰急忙用手格挡,桃木剑锋利,出手又极快贯穿了虞夏的掌心。

      钻心的疼和喷涌的血在手掌炸开来,人群中,莫仓唐避无可避的木剑穿过人群,子钰此时门户大开来不及格挡,圣晏高大的身躯忙抱过她护在身下,自己用背迎上了莫仓唐的木剑。

      木剑贯穿了圣晏的心脏,他看着子钰道:“姐姐,复活我。”

      便失去了呼吸,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子钰紧张的看着圣晏,莫仓唐的剑再一次飞向她,更加稳更加准更加决绝。

      没有人能抵挡住莫仓唐的宗师剑法。

      将离挡住了,她做到时自己的错愕了。

      她挡住了她师父的剑。

      “不要杀她,她是子钰。”无邪和方言言跳了出来大声喊道。

      在确定圣晏这幅身体彻底死掉之后,那口一直帮子钰提气的力量,才慢慢松下来,她整个人都因为过于透支自己的一切力量,而瘫软。

      “他终于相信我是虞夏了?”

      “或许他是爱上了你,你和虞夏一样强大。”

      “他如此轻易的死了,难道他就这么相信我?”

      “他不是相信某一个人,他是不相信任何人能拒绝长生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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