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6、尾声 ...
-
子钰回到倒悬城堡，地宫中先存着三具鼎鼎大名的尸体，魔媪、虞夏和圣晏，她再也不能离开，终身守护在这里。
小留侯赶鸭子上架，接替了王位。他只想快快脱手，做他的富贵闲人，可子钰不准，她虽然人不在，可是毕公替她留在了天宫阙盯着留侯。
“阁老院重建的怎么样？”小留侯问道，一日没有主事，他就多辛苦一日。
“按计划进行恢复中，但一直没有合适的主事。”毕公道
“姜璞呢，还活着吗？”
“活是活着，但姜璞在皇穹宇发生暴乱的时候被歹人所伤。”
“伤到哪里了？脑子还清楚吗？”
“伤到下半身了，不能人道。”
“伤到下半身不影响出来主事，传我的口谕，让他务必出山。”
“这恐怕有点强人所难，阁老院一向自诩清流，以模范道德先生作为政治资本，一向注重礼仪尊卑，姜璞以阉人的身份不好御下，他自己被害时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现在对所有人都是避之唯恐不及。”
留侯有些不耐烦道：“那就让他克服克服，我新君临朝喊谁谁不动怎么能行，跟姜璞讲明白了，他那些封地家眷，还有自己的身家性命要都不想要，我就拿他祭旗，让大家知道不听话的下场，他要没这份骨气，就趁早出来给我做事。”
毕公一想，也只能如此。
“好了，阁老院就这样吧，还有件事，叔公，可要尽快帮我去说啊。”小留侯突然十分认真道。
毕公颇为为难道：“我知道了。”
毕公来到倒悬城堡。子钰在子镜以前的议事厅接见了这位暴脾气老王爷，毕公正神色有些紧张的站在殿内等她，老头年纪不小但心事一点也藏不住，可子钰纳闷一切尘埃落定，他还能有什么为难事来找自己。
两人在王室里都算粗人，现在也是文质彬彬的让了座。
毕公开口道：“现在老一辈里只剩了我，你的婚姻大事总该有人操持，公主意下如何？”
子钰瞪大了眼睛，觉得这是谁这么会挑居间说项的中间人，毕公是个老实人一把年纪了要在这做媒婆，毕公居然还答应了，看样子还下了十足的功夫准备了劝说之词。想来黄金家族地位超然，自己若没个定数，不管谁登大位都会功高震主，天下难安，毕公为天下苍生也只能豁出老脸来了。
“毕公有什么人选就请讲吧。”
毕公没想到子钰这么痛快，备受鼓舞，起势开夸：“此君仪表不凡，出身高贵，也是新君人选……”
“小留侯啊。”
“对对。”
“行，我答应了。”
“其实小留侯这个人年少有为…”
“毕公你别紧张，我说的是我答应了。”
“啊？就答应了。”
子钰皱眉认真答道：“干嘛不答应呢，留侯是个多好的联姻对象，除了每逢大灾大难他只会明哲保身靠不上，平日靠祖宗荫蔽福泽一无所长，喜欢吃喝玩乐流连花街柳巷不爱惜身子，总的来说留侯这个人窝囊但还有点正直，重情但意志不坚，人品虽然不多，但配他的出身地位够用了。”
毕公一时分不清子钰在讽刺还是在赞美，也不知该应和还是该反对，但好歹子钰同意了，那自己就不虚此行，继续谈就好。
“那公主打算何时出嫁，怎样的典仪。”毕公顿了顿道：“黄金家族留给您的这些宝物如何搬运。”
子钰摇了摇头。
“东西多分开搬也成。”
子钰道：“回去跟留侯说，我们两联姻为的是天下太平，天下乱的太久了，我们这些人就安分些与民休息吧。让他放镗镗回博望学宫接祭酒之位，放将离去毕地辅助你毕公，让方言言留在骨作坊，继续大祭司留给她的事情。天下方安。当给我的聘礼了。”
毕公点了点头，子钰的想法和大家的期待不谋而合。
“那这嫁妆又怎么算？”
“他还指望从我这要东西去？我送他份清净。我会留在倒悬城堡，黄金家族一切按旧例，爵位封地，臣工子民，护卫军队，一切归黄金家族自己管，让留侯别来烦我，我也会为朝廷出力。”
“那子嗣呢？”
“我哥哥有一儿一女，我已经足够向黄金家族列祖列宗交代了，至于留侯，您就大大不用为他操这份心了，有这闲心早点修建宫殿阔充宫室吧，他一定多子多孙。”
此后一切按子钰设想进行，除了留侯时常想来与她聒噪，起初留侯还多次亲自来探望皆碰了硬钉子，后来定期会收到留侯肉麻的情书让她不堪其扰，还不听不看都不成，留侯会派寺人当着众人的面大声诵读，并倾情演绎情书内容，他如何思念子钰，如何希望她回天宫阙与自己共同生活，自己如何寂寞的忍受着相思之苦，同时在这样悲情的生活中自己又添了三男两女，当然这也都算是子钰的孩子。
--百代兴亡朝复暮，江风吹倒前朝树。
新君临朝，仿若一夜春雨须臾间就可以荡涤一新。
小留侯推行了方言言开科举的理念，废除了贵族举荐制，无论男女，从民间启以通仕之途。选举的要义则在重复中历练出的能力，与其说是能力，不如说是付出巨大时间精力成本换来的熟练，这对天才很压抑，但却也给了常人机会。当然均衡了所有人的才智也更好管理。
同时起复了姜璞，留侯为此还修书一封给方言言，姜璞这样的一类人，寡廉鲜耻，草菅人命，但他们明白如何攫取权力，运转体系，你们大可以鱼死网破的推翻他，可推翻了你们能有新的人来代替否？既然没有，继续用他才是各方利益损耗最小的策略啊。
皇穹宇的烤肉铺里，将离和方言言相对而坐正在话别。
两人聊了好一通此番的变故，将离最后道：“子镜子钰兄妹两，恶贯满盈罄竹难书，可赢在有个爱他们的好妈妈。”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留侯，不对是新王，让我代管毕地。”
“鹿骨镇的人从来不听朝廷衙门的话，你竟愿去。”方言言漏出一抹微笑，笑意分明是别人或许骗的了我你可别来冤我，我还能不知道你心里的小九九。
“师父会回桃七娘的竹林茶寮，毕地离那近。”将离坦然道。
“小善宝你不带去吗？”
“子钰不会给我的。”将离神色复杂，转而道：“你呢，和我去毕地吗？”
“我会留在大祭司的骨作坊，我得把以前人祭，重生这些巫咒的恐怖记忆，用新的画代替掉，亚丑，邓祭酒，大祭司都希望以后的人不要在记得这段可怕的事情。还有汗牛充栋的各类祭祀档案，我要遮掩的东西还很多。”
将离露出了和方言言刚才一样的微笑：“只有这些？”
“重要的是这些。”
---
大事已成，善宝和王子刺跟着子钰在倒悬城堡居住，两个小娃娃耳聋哑巴的毛病都不治而愈，甚至很快长高长壮了不少。子钰看两个孩子的变化想起邓祭酒在时聊过很多趣闻，有个痴人常常在最深的积雪中跋涉很远，只为赴约去见一棵树，这种树年代久远，现在都没有人见过了，这个树十分有灵性，土壤好时就拼命生长，土壤不好时就合起叶子休眠。
无邪和方言言常常会来倒悬城堡看他们，无邪自去找子钰，他还是一个快乐的采诗人，把人世间的刹那美好缝进古老的典故，无邪把自己新采的歌唱给子钰听：“灼灼荷花瑞，亭亭出水中。一茎孤引绿，双影共分红。色夺歌人脸，香乱舞衣风。名莲自可念，况复两心同。”
歌声传到书斋这边，两个孩子正围在方言言身边看她画画：“师父您准备画什么？”
“一只蝴蝶煽动翅膀，引起了海啸。”
“故事的主人公是谁呢？”
“故事要从一个叫阿毛的土著说起呀。”
“阿毛是谁？”
“是无邪的好朋友，无邪为他写过一首歌。”
一只大雁从倒悬城堡的上空飞过。
灵动高迈的大雁，对世界的了解比人更多，集合了万千刹那的种种因缘，他在倒悬城堡吃早饭，在皇穹宇用午餐，夜晚则在博望学宫梳洗自己的羽毛。大雁随季节而迁徙，飞过鹿骨镇，然后再到草儿更甜美更翠绿的远方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