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某人宿命般的一见钟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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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无名刀客是在横山寺看见的阮氏小姐。
很难不注意到她。
上山时被训练有素的健壮男仆抬轿送进庙里，下了轿头戴斗笠，面纱朦胧，白衣胜雪，形容风流。身侧伴着温柔小意的世家公子，身后跟着不止一个暗卫。
“不知又是哪家的娇客。”房檐之上，同僚笑了一声，粗鲁轻蔑，“一男一女，藏头露尾，多是外室通奸。”
他说：“嗯。”娇客。
他平常轻易不搭话，同僚以为他感兴趣，仔细打量道：“…这么一看…是阮氏。打最前头的应当是大公子，他爹死了，现在他是族长。能耐呀，没出孝期就开始玩女人。”
阮氏是九仙城地头蛇。
皇城脚下琅州十三城，最富庶的是留月，最发达的是平京，百姓最喜欢的是乐安，最忌惮的是九仙。
九仙城在边境，尚武，有守城军队。现在是太平时期，而圣上年迈，沉迷求仙问道。
地头蛇懂分寸，向来无人从军，不过开设了琅州最出名的书院。琅州六成世家少年都在地头蛇书院读书。阮氏桃李满天下。
没有人敢在九仙城告发阮氏。
所以阮家大公子才会如此明目张胆。
同僚骂了几句，转头一看，发现他视线落点不对。
“？你在看哪？”这么一问，不用答就明白了，同僚怪笑两声，道，“怪道你平常清心寡欲，原是眼界高，瞧上豪族千娇百媚的小娘子了。好呀，咱们习武多年，不就为了随心所欲么？这小娘子婚前与外男通奸，想必并不清白，阿大，你若有意，不如今夜……”
阿大低声说：“她入竹林了。”
同僚话音骤停。
两位梁上君子视线寸寸移动，一起看着斗笠白衣小娘子从寺庙后身转到竹林，站在他们刚刚的作案地点，停了步。
寺庙正月里人多。
不仅阮氏，许多豪族百姓都会挑这个时候祈福祭祀。他们的目标也在其中。
不是豪族，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普通男丁。
这世上有许多厉害刺客，杀皇帝、杀豪族、杀权贵、杀佞臣，有些刺杀成功的，百年后还能名留青史。但有这样的厉害刺客，就有像他们这样只能勉强糊口的普通杀手，连目标都是普通人家。
被组织养大，当做底层耗材使用。
不会名留青史，只会受人唾弃，是下九流中的下九流。
他用气声说：“…她怎么一直站那不动？”
小娘子身后跟着暗卫，武功不次于他，被听见就遭了。
阿大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就算天塌了也是这幅死人样子，换句话说就是迟钝木讷，声音十分平静：“化尸粉受潮了。”
他：“？”
阿大：“今早下了雨，药师没顾好炉子。”停了停，道，“不影响药效。”意思是该怎么用就怎么用。
他：“…啊？”他都没看出来。
可这阮家小娘子又能怎么看出来？
化尸粉，顾名思义就是能融化死人。
今早下的雨没干，人化成水渗进地里，谁都瞧不出来，按理说万无一失。
阿大不知道。
他不确定阮氏小姐是真的发现端倪，还是碰巧站在那里。药师说得不错，药虽受潮，药效却并无差别，按理来说，等闲不会被发现。
以防万一，他需要确认一下。
他担心她报官。
衙门查不到他们头上，但能通过化尸粉猜到组织。而组织找到他们就轻而易举了。
行踪泄露会有重罚。
这时，广袖蓝袍、高挑俊美的阮氏大公子法事结束，正好去寻她。这对儿豪族男女在竹林中拉扯许久，终于走小路下山。同僚看得又是怪笑连连。
不能让她报官。
无名刀客道：“我去跟着。”
同僚先前觉得他草木皆兵，根本没当回事：这是个娇媚娘子，又不是江湖郎中，怎么可能闻出受潮的化尸粉味儿？更不可能会报官。听他这么说，反倒理解起来。
——他定是想做坏事。
阿大都这个岁数，还从没有女人呢。同僚同情他，善解人意道：“你去罢，我就跟首领说，你是去解决目击人了。”
无名刀客缺乏表情地跟下去。
原本是有备无患，隔着远远的距离，听见阮小姐提及数次「竹林异香」，就变成真切的危机感。
她应当是发现了。
现在或许只是猜测，无人在意。但再多说几句，万一她家里有人查，万一哪个阮府护卫注意到呢。
千金小姐一句话，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他当然不能杀她，但可以威胁她。
千金小姐久居深闺，都很胆小。看见外男，尤其是如他这般持刀恶客，没有几个不吓到花容失色的。没发现自然最好，若她打算报官，或者同阮公子再多说两句竹林异香，他就打算现身威胁。
而这是一个烂到了极点的坏主意。
这直接将他导向了最糟糕的结果。
湖光倒映，月影朦胧。夜风轻柔拂过涟漪。
轩窗暗纹细腻蜿蜒，重重帘帐之内，哽咽揉碎了泣音。
无名刀客站在从没有机会踏入的气派大宅，站在世家贵女闺房窗外，呆若木鸡。
“谁啊你？！…凭什么啊？…好好地玩着…没得罪谁！…冻得要死了…突然闯进来…我还‘胎中不足、体虚多病’！凭………开窗啊？……风寒……？……痊愈…………办？我要是、死了……”
仔细一听，字字句句都在骂他，就差冲出来打他了。
其实骂他没什么。
但会不会是威胁？她是知道化尸粉的事，才这么肆无忌惮么？
无名刀客不清楚阮小姐目的何在。
午夜闺房外出现陌生持刀男子，她发现了，要么害怕，要么愤怒，无非这两种反应——大部分人看到他们，都只会愤怒害怕。她哭着骂他，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那么他就不去理解。
他打开窗，决定忠实地执行最开始的计划——
威胁她，让她不敢报官。
计划夭折于看见秋水遥朦胧泪眼的一刹。
……
……
无名刀客不叫阿大。
二十八年前，父母兄姊淡淡叫他三郎，二十二年前，乞儿们取笑他叫小呆物。二十年前，组织收留他们，给予吃穿，只要他们玩一个有趣的游戏。
那天晚上，比他大的乞儿都死了。
慈眉善目的老人弯腰含笑，抚过他的发顶，慈和地说：「真是个好孩子。」
她已经非常老了，却很白很白，皮肤是一层裹在骨骼上的耷拉下去的皱皮。但她的掌心很温暖，烙下柔和的热度。她摊开掌心，雪白的皱皴的掌心平躺一把镶有绿宝石的精致匕首。
这是他收到的第一个礼物。
也是他的第一把刀。
首领说：「你是这一批最优秀的一个。排名第一，便叫阿大。」
当天晚上，这把漂亮的匕首就染了血。
它一直有血，和他之后的每一把刀一样。
总也擦不干净，总是散发腥臭。
阿大一直是阿大。
后面的二、三、四、五…始终在换，但阿大只有一个。
大家都叫他阿大，于是这变得像一个名字。他自己也以为这是一个名字。
但他其实不叫阿大。
就像他其实没有名字。
……
他在良久沉默之中，低低地说：“我没有名字。”
刀身映着月光，月光照进她的眉眼。
她像一只小兽、一匹幼狼、一只已张开獠牙的幼犬。
她的眼睛亮得盖住了月光。
银辉涌动着，潮汐涨落，月华如水流入她的眼眸。
他持刀静静站在原地。
于是朦胧辉光之下，那些复杂涌动的恐慌、愤怒、委屈；数不尽的深深茫然，都化作了他极熟悉的颤抖的畏惧。
幼时他见过太多次这种眼神。
好在自那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直到今天。
被院中人叫做瑶娘子的女孩轻轻地问：
“你要杀我么？”
万籁俱寂。寒夜风起，木窗嘎吱作响。
银白刀身低垂，光从她的眸中滴落，慢慢地、慢慢地垂向了地面。
于是女孩儿含着眼泪，咬着嘴唇，很勉强、很勉强地对他笑了一下。这笑藏在黑暗里，像是一道剪影中的划痕，淡得一忽儿就看不见了。
“我叫秋水遥。…我好像也没名字啦。”
一种奇异的、微微扭曲的自惭形秽忽而罩住了无名刀客。
她听起来脆弱而柔软，与秋水遥这个名字一样。而这一幕展现在他面前，已无异于糟蹋了她。
他出现在她的面前已是一种染污。——那股无时无刻不死死缠绕着他、怎么也洗不净、怎么也挣不脱的肮脏腥臭，此刻依然握在他的掌心，散发出浓重的血气。
“…………”
无名刀客木讷地站在原地，像是一尊从古至今立在小姐闺房外的门神雕像。
他的脑子里甚至没有想一想白日里同僚的建议。他一片空白，只是站着。
而这令人厌憎、让不知多少人冷斥为呆物的木讷，却似乎正是她所需要的。
“你这样站着，…还挺帅的。”
她好像很爱笑，先是噗嗤一笑，冒出一句他怎么也想不到的称赞，而后才静默下去，紧紧咬住发抖的下唇，倏忽掉了眼泪。
她看起来狼狈不堪。
不再高高在上、疏淡出尘。好像谁都可以靠近她，触碰她。谁都可以在这袒露柔软腰腹的美妙刹那，轻而易举地撷到一口甘甜的蜜。
“…………”
谁也无法捕捉一只鸣虫的寂寂深夜，回荡的唯有狼狈不堪的破碎呜咽。
藏在其下、污秽而无休止的刺客的心跳，只是一道微不足道的杂音。
她哭了多久，他就木然地站了多久。直到她累了，不哭了，似乎准备休息。无名刀客想，或许到他该走的时候了。
他是要走的。
而哭累了的女孩儿望着他，慢慢仰倒下去，映着月光时净雪似的玉容陷入了锦缎丝绸的软榻之中。
“…我有点儿冷。”
月影朦胧，她的声气融化似的飘摇影绰。
仿佛坠入无名的梦，他渐渐难以分辨虚实。
千工玉床上，如雪似月的世家闺秀渐渐卷进了锦缎丝绸。
他听见她极轻的声音：
“——你关上窗，进来陪陪我，好不好？”
……
……
『医术Lv1：你知道不能生吃砒霜。』
『医术Lv2：你略通医理。』
『医术Lv3：一个赤脚郎中。』
『医术Lv4：一个普通的江湖郎中。』
『医术Lv5：一个优秀的江湖郎中。』
『医术Lv6（当前等级）：你可以当御医了。』
『医术Lv7：一代神医。』
『医术Lv8：你可以把死人医活。』
『医术Lv9：悬壶济世，生死人肉白骨；以医入道，融百草筑仙基。
——获得特质：凡间医圣
——获得特质：筑基修士』
『凡间医圣：药毒双绝，灵脉通明，红尘庇佑。医道造诣+500%，声望↑↑↑↑↑。凡间角色好感度下限提升50%。』
『筑基修士：灵台初筑，五行初显，入道之始。全属性↑↑↑，寿命上限提升至200。』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某人宿命般的一见钟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