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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暴君 ...

  •   高湛站在伞下,看着李祖娥倔强站在雨里的背影。

      她未着皇后的礼服,钗环尽褪,只将满头青丝用一支简单的凤簪挽成发髻,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

      她不再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后。

      倒像是…妻子。

      高湛记得和士开的叮嘱,要忍耐,要离她远些。

      可是在看到她这般站在雨里的时候,他依然如同昏了头般忍不住了。

      他不顾和士开的劝阻,从侍从手里拿过了伞,上前两步替她挡住暴雨。

      她鬓发衣裳尽湿,明明那般狼狈,却依然美得惊心动魄。

      褪去了所有钗环首饰修饰的她,愈发清冷干净的像是不容他人觊觎染指半分的九天神女。

      她的脸上带着令人神魂颠倒却又心碎疼惜的倔强,就像一株盛放在暴风雨里,满是雨露却依然仰着脸不愿屈服的桃花。

      清绝又艳丽。

      高湛自然是知道她为何站在这里的。

      为了那元昂,为了她的母族。

      他还想说些什么,殿门却“吱呀”一声打开了。

      赵道德出来躬身一礼:“娘娘,陛下请您进去。”

      高湛心却猛地一颤,望向李祖娥:“阿嫂。”

      他知道高洋的疯狂,他几乎杀了所有劝诫的臣子,是个彻彻底底的暴君疯子。

      他想说,别去。

      绿鬟也眼里含泪的看着她:“娘娘。”

      李祖娥却没有惧色,只安抚地看了绿鬟一眼,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然后一步步往昭阳殿而去。

      高湛缓缓握紧了手。

      他想阻止,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迈向那个可怕的魔鬼。

      因为他知道,李祖娥的性子看似柔弱,其实内心比谁都要刚强固执。

      昭阳殿那大开的殿门,此时就像一只择人而噬的巨兽,一点一点将她那单薄的影子吞了进去。

      和士开上前,低声道:“殿下,该出宫了。”

      高湛恍若未闻,只是出神的望着里面。

      他的心已经悬在了李祖娥的身上。

      李祖娥踏进昭阳殿的瞬间,只觉得头皮发麻。

      当初为了方便杀人,高洋特意令刘桃枝制作了各种刑具,并把刑具摆放到皇宫各个地方,已便随时取用。

      于是,朝堂上、后宫里、三台中到处可见大铁锅、长锯子、大铡刀、大石碓。

      只要高洋喝醉了,就可以开始杀人游戏,大部分被肢解,有的扔水里,有的扔火里,不留全尸。

      宰相杨愔为了将灾难成本降至最低,从邺城监狱找来一些死囚,充任仪仗的工作人员,呼之为“供御囚”,跟在高洋的可视范围内,以供其能随手杀戮。

      因此如今的昭阳殿就是彻彻底底的地狱。

      四五个供御囚跪在阴影里如幽灵鬼魂一般。

      空气中浓浓血腥气,混着脂粉气、酒气迎面而来让人作呕。

      赵道德带着所有人尽数退了出去,殿内惟有高洋一人。

      只见他醉醺醺地斜倚在御阶上,披头散发,脸色青黑,半阖双目,衣襟半开,瘦得已经不成人形。

      他的手里握着一个酒壶,乌发缠着散乱衣袍。

      袍上,地面上溅着的不知是何人的血迹,一块块的泛着黑。

      听到脚步声,高洋微微抬眸。

      李祖娥径直在他面前跪了下来,雨水沿着她苍白的脸颊缓缓流下来。

      “你来…”

      好一会儿,高洋似乎才看清了来人。

      他眼神迷离,戾气中混着挣扎,声音嘶哑:“你来做什么?”

      他明明知道,却还是明知故问。

      高洋看着此时跪在自己面前、低垂着眉眼,一言不发的李祖娥,只觉得那股狼狈又冲上了心头。

      她这般姿态,倒像是一面铜镜般,照出了自己的可怕模样。

      他就像跌进了地狱里爬不出来的恶鬼,就像是一团混着鲜血和罪孽已经脏透了的烂泥。

      在这样的她面前,在她这样平静而倔强的姿态下,高洋只觉得有种无地自容的心虚感。

      “你…你回去。”

      高洋低下头,不再看李祖娥,手捏紧了酒壶,内心的烦闷让他仰头又灌了一口,青筋暴露的手臂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回…回你的昭信宫去。”

      李祖娥没有抬头。

      雨水从她的眼睫处砸落,在地上氲开一滩水迹,轻颤的羽睫像是沾了风雪的蝶翼,单薄的衣袍被雨打湿后紧贴着她,勾勒出她消瘦的身形。

      她垂着眸问道:“陛下还记得…”

      “那晚在臣妾宫里说过的话吗?”

      那晚在昭信宫,他说过,他不会再喝酒,不会再杀人。

      他当时是那般脆弱、无助、痛苦。

      在那一瞬间,李祖娥确实也对这个全天下人既仰望臣服又惧怕痛恨的“暴君”、这个她孩子的夫君、这个她朝夕相处近二十余年的丈夫有了心软和希翼。

      所以她仍对他残存一丝希望和期待。

      期待着…

      他还会有那么一丝丝理智。

      还会顾及他们之间那么多年的夫妻情分。

      因此,她放下皇后之尊,只以妻子的身份前来。

      李祖娥仰起头,眸里难掩脆弱与悲痛。

      她看向高洋,看着这个早已疯癫的不成人样的男人,既是为了自己和家人祈求他,也是为了天下黎民百姓和北齐江山祈求他。

      高洋神色恍恍惚惚的,涣散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那满是血丝的双眸就像是压着一头发疯的野兽,透着戾气和残忍,亦裹着些许挣扎和痛苦。

      他从李祖娥的脸,慢慢看向了那根簪发的凤簪。

      那是他们曾经成亲的第二天,高洋亲手给她簪上的。

      那温情美好的一幕在他脑海里瞬间闪过,让他的心里翻起了巨浪,眸里涌现剧烈的痛苦。

      就像陡然有一只手,要把他从满是哭嚎血腥的深渊地狱里,拉到岁月静好的人间来。

      可他不是不想。

      而是不敢。

      高洋逃避地移开了眼眸,紧紧握着拳头,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出去!出去!!”

      李祖娥却一动不动。

      高洋将手里的酒壶狠狠摔了出去,怒吼道:“你出去!!朕不想…不想见到你!!”

      “你来做什么?!你也和那些老东西一样,来劝朕别喝酒,别杀人!”

      高洋踉踉跄跄站起来:“你看!你看!看看这江山,看看那满朝文武!看看那些躲在暗处就等着朕倒下好上位的元魏余孽!朕不喝酒,朕不杀人,朕拿什么镇住这些魑魅魍魉?!朕…朕拿什么…拿什么来护着你和殷儿?!”

      他把李祖娥从地上一把拖到那些刑具面前,掐住她的后脖颈将她按在那些满是血迹的刑具面前。

      “你看!朕仁慈的皇后你看啊!朕不残忍,将来别人就会对朕残忍!就会对朕的妻儿残忍!朕不凶狠,将来这里流着的就会是你和殷儿的血!!”

      李祖娥被迫看向那些那些刑具,那血迹斑斑的铡刀,那恐怖的长锯,那尚未凝固的还在流淌的鲜血……

      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甩开了高洋的手,转过身踉跄撞在刑具上。

      “保护我们?陛下,您看看您护住的江山是什么样子?”

      “是饿殍千里,流民满地,是百姓易子而食!是您一道旨意,三十万民夫在寒冬酷暑里堆砌着您那通天的三台!是这朝堂之上,人人自危噤若寒蝉!是这昭阳殿里…昭阳殿里供你发泄,随时准备替死的供御囚!!”

      她声音哽咽,含着眼泪笑了:“这就是您要留给殷儿和我的江山和基业吗?”

      她的话句句直戳高洋心窝,将高洋那些想要逃避的,做不到的,那些借着酒精麻痹自己的,全部残忍的、狠狠地撕开来。

      那是一个千疮百孔的江山。

      她将他从一场英雄天子的梦里无情地拉了回来。

      什么英雄天子!什么明君!他就是一个疯子!

      高洋瞳孔微缩,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重重地撞在身后的刀架上。

      “不…不是…不是这样的!”

      他痛苦摇头:“不是,不是!!”

      高洋语气剧烈颤抖,双眼赤红,声音也从被她全盘否定的心碎到悲怆绝望的暴怒:“不是这样的!你懂什么?!你懂什么!!妇人之仁!!”

      “那些蝼蚁!!那些蛀虫!不杀干净,朕这江山永无宁日!!”

      他面容扭曲,愤怒的咆哮如雷鸣般响彻整座殿宇。

      “朕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清除障碍!为了给殷儿铺一条干干净净的路!!你只看到那些死人?!你怎么看不到朕的苦心?!看不到朕…朕…”

      高洋的声音哽咽,那句朕日夜煎熬终究没有说出口,又再次化作了更深的戾气:“朕不需要你来教朕怎么做皇帝!更不需要你来指责朕!滚!滚回你的昭信宫去!”

      李祖娥看着他癫狂扭曲的脸,似乎心里最后一丝残存的希望也渐渐熄灭了,心里涌上了前所未有的失望和绝望。

      她不再争论江山,声音低哑地道:“好…好。”

      “陛下,雄才大略,臣妾愚钝,不敢置喙。”

      “那…元昂呢。”

      她艰难开口,努力让自己声音变得平静。

      “他只是…只是一个闲散的宗室子弟,与世无争,还请殿下看在与臣妾这么多年夫妻情义的份上,看在我姐姐…我母亲…”

      元昂这个名字,元这个姓从李祖娥口里说出来的那一刻,就如同炸药桶,彻底炸翻了高洋残余的理智。

      这一刻,他仿佛听见的不是元昂这个名字。

      而是那个让他恨了多年,横亘两人中间多年让他耿耿于怀的名字。

      ——元善见。

      曾经那些始终被他压在心底所有嫉妒、痛恨、自欺欺人的情绪如潮水般淹没了他,那些让他始终在意的往事也通通在此时浮上心头,无情撕碎了他仅存的柔情,让他火冒三丈。

      她还敢提元昂!

      提元善见!提那些姓元的!!

      高洋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三两步冲到李祖娥面前,俯下身几乎贴着她的脸:“好啊!李祖娥!这才是你来找朕的目的啊!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淋雨!下跪!装模作样问朕还记不记得!又是对朕的江山指手画脚!朕说呢!”

      他径直伸手,紧紧掐住了李祖娥的脖颈,动作幅度之大,直接带下了头上那根簪着她发髻的凤簪。

      她满头青丝尽数散落披下,凤簪骤然坠地,掉进了血泊之中。

      高洋逼迫她仰起头来,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朕说朕一向深居后宫的贤后今日怎么会来朕的昭阳殿,怎么会突然打着什么天下苍生、黎民百姓的名义来劝诫,怎么会有胆子来和朕说这些话?!原来是为了这个姓元的!元昂是吧?!”

      “怎么!又心疼这些姓元的了?!”

      “怎么,听到元字你就忍不住了!听到元字你就想起你那个死鬼青梅竹马了?!”

      “朕就知道!朕就知道你心里装的从来都不是朕!不是殷儿!而是那个被你藏在画里、藏在心里的元魏宗孽!!一直都是他!朕杀了他!所以你恨朕!恨了这么多年!怎么,现在连他剩下的这些野种亲戚,你都要护着?!是不是?!!”

      李祖娥被他掐的喘不上气来,被迫仰头直视着眼前这张被嫉妒和杀戮彻底扭曲的脸,听着他那些咆哮的荒谬恶毒的指控,只感觉到无比的陌生。

      所有的恐惧反而都在这一刻剥离。

      她声音轻的像叹息。

      “高洋,你真…可悲。”

      高洋看着李祖娥,浑身一震。

      她被掐的脸色发青。

      她那双清澈又平静的眸子里,没有恐惧,不再有温柔,也没有怜惜心疼,只如一汪死水般照出了自己那张狰狞又扭曲的脸。

      她看着自己,如同看着一个怪物。

      她瞳孔里的这个人,真的是他…是他吗?

      他是谁…

      高洋猛地松开手,往后退去。

      李祖娥的咳嗽声传来。

      他转过头,不敢再看她这副模样,一脚踹翻了刑具架,所有刑具滚砸了一地,在烛火之下发出瘆人的寒光。

      “是!是!朕可悲!”

      高洋背对着她,浑身都发着抖。

      “朕是暴君!朕是疯子!!朕比不上你的元善见!比不上那些姓元的伪君子!!那你就去陪他们啊!!去阴曹地府…去阴曹地府找你的元善见!去护着你的元昂!去啊!”

      “滚!给朕滚出去!!朕不想再看到你!永远都不想!!”

      “来人!来人!把皇后拖出去!!拖出去!永远也不许她踏出昭信殿一步!!也不许任何人再去见她!!”

      高洋疯狂将昭阳殿砸了个遍,李祖娥没有再看他,脚步虚浮地转身往外走去,只听到背后高洋传来的愤怒的嘶吼声:“酒,朕的酒呢!拿酒来!!把那些…把那些供御囚都带上来!!”

      “你说得对!你说得对!朕就是个暴君!拿酒来…”

      后面的,李祖娥已经听不清楚了。

      外面的暴雨仍在持续。

      天色黑的像坟墓,呼啸的风声从四面八方而来,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割在她的脸上。

      她走到殿外,这才感觉到透骨的寒意。

      那股寒意从脚底一直冲到头顶,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冷得她整个人牙关都开始发颤。

      绿鬟连忙跑过来,替她挡住风雨。

      她没有坐凤辇,只恍恍惚惚往前走着。

      不知过了多久,李祖娥才看到前面那个站在雨幕里的身影。

      那道修长的身影,正站在她前面,似乎已经等了很久很久,就像一道虚影,突兀地横立在阴云笼罩的天地之间。

      身边绿鬟小声道:“娘娘,是长广王殿下。”

      李祖娥恍若未闻,只是茫茫然然的往前走,直到差点撞上那人的胸膛。

      她仰起头时,只看到高湛正撑着伞,站在她面前。

      不知是风雨夜色太浓,还是什么。

      李祖娥只觉得自己好像根本都看不清他的脸。

      惟见风雨铺天盖地而来。

      高湛垂着眸,只静静地看着她。

      李祖娥此时根本没有去想他怎么还会在这里,她没有说话的力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只觉得,自己累极了,好像整个人的灵魂都不属于自己,只飘飘荡荡晃在这场雨幕里,被浓重的黑给吞噬,被这场暴风雨压得喘不上气来,只剩下了一具空壳。

      “阿嫂。”

      高湛低低唤了一声。

      他伸出手来,似乎想拭去她脸颊上的雨水。

      他的衣襟触到她的肌肤时,李祖娥浑身一颤,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原本有些涣散的视线聚焦了片刻。

      她声音轻轻的,轻的几乎让人听不清,带着一股涩意和疲惫。

      “长广王…有事吗?”

      李祖娥和高湛拉开距离,只觉得头脑晕沉,整个人都没了气力,像是随时都要倒下去,她几乎将半个身子都靠在绿鬟身上,垂下眼眸:“……本宫累了。”

      “娘娘浑身发烫,恐是发烧了。”

      绿鬟看了一眼李祖娥,又望向高湛。

      “长广王殿下…您…有事日后再说吧。”

      高湛只一动不动地盯着李祖娥,喉头微动。

      他沉默了一会儿,终是轻声开口:“…好。臣弟…稍后就让御医去阿嫂宫里。”

      “阿嫂…还望保重身体。”

      高湛声音低低的,穿透雨幕:“今后若有…”

      他顿了顿:“若有用得上臣弟之处…臣弟定会竭尽全力。”

      李祖娥微微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有情绪,也没有说话。

      绿鬟还是去让人准备了凤辇,然后小心翼翼将她扶于凤辇之上,高湛低垂着头,恭敬退至一旁。

      高湛心里隐隐期盼她能再说些什么,可是李祖娥却只是坐在凤辇之上,犹如一尊精致的木偶。

      她什么也没有再说,凤辇就那样从高湛身边而过,渐行渐远。

      高湛回过头去,那凤辇却已经消失在了风雨里。

      第二天,元昂被高洋当庭射杀的消息传到昭信殿的时候,李祖娥正烧得昏昏沉沉。

      绿鬟隐瞒了所有消息,只叮嘱昭信殿上下一概不许再向李祖娥透露高洋那边的疯狂举动。

      然而紧随其后,更加骇人的消息传来,李萱华疾步而来:“绿鬟。”

      李祖娥刚喝完药,正睡的正熟。

      绿鬟看到素来天崩于面前都看起来极为淡定的李萱华此时都面如土色,一脸惊惧,便知道定是出了大事。

      而且这大事肯定也和李祖娥有关。

      她心里猛地一惊,首先想到的就是难不成是太子…

      她嘘一声,拉着李萱华出了殿,压低声音:“怎么了?”

      李萱华瞥了一眼殿内,靠近绿鬟耳边道:“陛下亲自去了李府…打伤了老夫人,还…”

      绿鬟心都揪起来了,急道:“还什么?你快说啊!”

      李萱华面色沉重,咬了咬唇。

      “还在乐安王的灵堂前…凌辱…凌辱了乐安王妃。”

      绿鬟如同五雷轰顶,踉跄一步,那可是——

      那可是李祖娥的亲姐姐!!

      陛下怎么能做出这种灭绝人性的事情!!!

      “听说…陛下…还想把乐安王妃接进宫,封作昭仪呢…后宫都…都传遍了。”

      李萱华的语气虽低,却忍不住声音里的颤抖和恐惧:“现在…现在老夫人也被气的一病不起…”

      “陛下还去凌辱了靖德皇后和彭城太妃…”

      绿鬟瞪大了眼睛,捂住了嘴巴。

      那是元仲华和尔朱英娥。

      一个是高澄的正妻,曾经魏帝元善见的亲妹妹。

      一个是高洋父亲的妾室,曾经权臣尔朱荣的女儿,分别做过北魏孝明帝元诩和孝庄帝元子攸的女人。

      看来…

      高洋是一定要把所有元魏宗室的人都逼反杀尽。

      绿鬟一时之间恐惧的说不出话来。

      李萱华又道:“听说…这次只要是北齐王公以下,包括平民百姓,二万余家,不分妇孺男女,不分贵贱尊卑,都被陛下下令诛杀,那些人…有的投河自尽…有的投火而死,有的斩首…”

      “杀完陛下就把那些人的尸体全部丢到漳水河…如今…如今整个河水都染红了。”

      两人越说就越心惊,就越觉可怕惊悚,殿内都不知不觉弥漫了一层阴沉压抑的气息。

      绿鬟抓住李萱华的手:“这些事…这些事不能再让娘娘知道…”

      “她若是知道了…肯定…”

      绿鬟声音也有些哽咽:“肯定受不了的。”

      然而她话音刚落,便听见身后传来李祖娥的声音。

      “你们在说什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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