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齐风华》姜云烟

158、忠犬

　　自从李祖娥坠湖昏迷以来，高湛就不曾离开湛娥居，日夜守在她的榻前，亲侍汤药，面对李祖娥时都是柔情似水，可是面对宫人时，就完全变了副模样。

　　虽然不再是那日的暴戾冷酷，一副视人命为草芥的暴戾模样，可是那萦绕在四周的冰冷气息却使得所有人更加如履薄冰，都不知道他究竟会在哪一刻突然爆发。

　　尤其是每日前来给李祖娥问诊的太医。

　　哪怕是名医徐之才如今都觉得自己每天都是在提着脑袋走路。

　　才过短短数日，已觉自己是度日如年。

　　整座别宫上下更是如同笼罩在浓浓的阴云里，人人噤若寒蝉。

　　而刘桃枝更是被高湛要求要在一周之内彻查此事。

　　李祖娥受伤那日，正下了一场雨，加上她坠入湖中，就算是沿途小径或者衣物上真的沾染了会使兽物发狂的药粉，经过雨水冲刷，那些痕迹也都会散的干干净净。

　　这正是背后那人的高明和可怕之处。

　　然而刘桃枝的下属却在一个叫做心儿的婢女那里搜出了此类药粉。

　　巧的是，这个心儿正是负责李祖娥日常衣物的宫人之一。

　　人证、物证、动机俱在，便直接把人拿了。

　　这姑娘不过十七八岁左右，被刘桃枝的人带到高湛面前时，已经是被吓得脸色煞白，魂不守舍，站都站不稳，连连磕头求饶，涕泪横流地说自己是被冤枉的。

　　高湛倚在榻上，眉眼阴郁，沉默未语。

　　他自然知道，一个小小婢女，若无她人指使、授意、协助，怎么会有如此心计手段，敢做出这种事情。

　　又怎么可能在做完这些事之后，还愚蠢到留下把柄，让人发现？

　　只怕是有人心虚，故意栽赃陷害罢了。

　　那人…是冲着他的孩子，或者是阿姊的命去的。

　　这次未害得李祖娥性命，想必不会罢休，接下来还会有所行动。

　　高湛这样一想，心里愈发杀意涌动，心里冷笑，眸色阴沉，那人以为推了个替罪羊出来，他便会轻易相信了？

　　可笑。

　　他手指轻轻敲了敲，语气听不出喜怒。

　　“继续查，但是不要大张旗鼓，这婢女…”

　　高湛瞥了一眼那瘫在地上的女人，冷声吩咐。

　　“把她先关起来。别让她死了，也别让她见任何人。对外，就说凶手已抓获，朕已处置了。”

　　刘桃枝立刻会意：“是！”

　　正在这时，内侍匆匆入殿。

　　“陛下！好消息！妙如姑娘来报，说娘娘已经醒了…”

　　“真的？！”

　　高湛听到李祖娥已经苏醒的消息，身体本能对大脑反应更快，“蹭”地一下就站起身来，先前还覆着层厚厚霜雪的眸子瞬间变得无比明亮，而脸上的阴郁、眉眼处的戾气也都尽数褪去，变成了狂喜激动。

　　他也没心思再和刘桃枝多说什么了，直接大步流星地朝寝殿方向走去，袍角飞扬，被带起一阵冷风，拂过刘桃枝的脸庞。

　　“阿姊！！”

　　他几乎是冲进了内殿。

　　徐之才他们正侍立在床帐之外，里面如今由马妙如带着三四个女官贴身侍候，见高湛前来，纷纷行礼。

　　高湛都没有看她们一眼，直接冲到床榻边，紧紧握住李祖娥的手。

　　“阿姊！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我了！感觉如何？头还疼不疼？”

　　李祖娥感受到高湛的触碰和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气息，身子一僵，怔怔然地看着眼前高湛的脸庞，不禁有些恍惚。

　　她仿佛刚刚从一片看不清前路和未来的茫茫混沌中醒来，此时此刻眼前的一切都让她觉得无比陌生。

　　她觉得头有些痛，晕乎乎的，她…有些想不出来自己是谁了。

　　而眼前的这个…

　　叫自己阿姊的男人又是谁？

　　他唤…自己阿姊。

　　难道，是她的弟弟吗？

　　李祖娥的本能让她想把手抽回来，却发现高湛握得更紧了。

　　只见他正仰着头巴巴地看着自己，眼底青黑，神色憔悴，似乎好些日子都没有合眼了。

　　他眼底燃着的那团火…不像是弟弟看阿姊…倒像是…

　　李祖娥只觉得头疼，心口也一阵阵发闷痛楚，胃部也翻涌起来，犯起了恶心来，整个人都很难受。

　　她捂着胸口，俯到榻边，瞬间把先前喂下的药汁全部给吐了出来。

　　药汁通通溅在高湛龙袍上，他却毫不在意，只怕她一头直接栽了下去，于是半扶着她的身子，让她半倚在自己的怀里，试图让她靠得更舒服些，语气焦急地开口。

　　“徐之才！快进来看看！”

　　马妙如连忙上前拉开床帐，徐之才方才疾步入内诊脉，又仔细查看了李祖娥的瞳孔和面色。

　　高湛将李祖娥紧紧抱在怀里，神色紧张：“如何？”

　　直到徐之才神色凝重地开口。

　　“陛下，娘娘后脑受伤，血瘀未散，加上溺水惊悸，元气大伤，如今醒来，已是万幸…刚刚醒来头晕目眩、恶心呕吐也是正常症状，恐怕需要时日慢慢调养。”

　　徐之才犹豫了一下，斟酌着继续开口。

　　“娘娘目前头晕恶心这些症状尚且好说，只是…臣看娘娘神色茫然、反应迟缓，恐怕是颅内尚有瘀血…”

　　高湛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什么意思？”

　　“陛下息怒。”

　　徐之才跪伏在地，语气谨慎恭敬，带着些许惶恐。

　　“娘娘颅内瘀血如今虽未完全散去，但是好在她已经苏醒，后续只要好好调养医治，就会有完全复原的可能。只是…”

　　他顿了顿：“在这个过程中，娘娘可能会出现…失忆，健忘，性情改变之症，皆需精心呵护，万万不能再受刺激。”

　　“失忆”两字让高湛心里一震，他低头望去，正对上李祖娥的视线。

　　她的那双美丽的眼眸里，真的没有了以前的那些让高湛又爱又恨的情绪，没有那些冰冷的恨意，哀怨，甚至痛苦的挣扎，只剩下了如白纸般的纯净和茫然，还有隐隐的怯意。

　　她忘了？

　　忘了一切，忘了自己是谁，他是谁，也忘了他们之间曾经发生的所有事情？

　　她不再记得高洋、元善见。

　　也不再记得那些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伦理道德，杀戮、鲜血和仇恨。

　　高湛的呼吸几乎都屏住了，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应该难过，还是应该高兴。

　　他感觉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半晌，他才重新活过来般，一股不知名的情绪迅速往大脑里冲去，他忍不住低低唤了一句，语气里带着无尽的情意。

　　“阿姊…”

　　而李祖娥眨了眨眼睛，她感受到了高湛眸底的炽热，灼得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就这样被一个叫着自己阿姊，印象里仍觉陌生的男人当众地紧紧抱在怀里，感受到他身上那股又熟悉又陌生的香气涌来，潜意识里只觉得羞恼和不好意思。

　　她睫毛剧烈颤动着，垂眸避开他那滚烫的目光，轻轻推了推他。

　　“你…是我弟弟吗？”

　　话一落音，李祖娥又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

　　哪有弟弟…对自己阿姊这般亲昵，直接把人抱在腿上的。

　　而且听他们这般…叫他陛下？他是皇帝？

　　高湛眸色暗了暗，却没有立刻回答李祖娥的问题，反而抬手示意所有人都先退下去。

　　李祖娥见殿内只留他们两人，顿时有些紧张和不知所措起来，忍不住推了推高湛，声音轻的几不可闻：“…放开我。”

　　“…你究竟…是谁？”

　　“我究竟是谁？”

　　高湛感受到李祖娥的惶恐和挣扎，非但没有放开，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仍旧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和霸道。

　　他缓缓低下头来，与她额间相抵，突然轻笑一声，大掌轻轻裹住她的手，温热的手掌交叠着覆在她的小腹处，仿佛想让她自己感受那个小生命的存在，语气里重新溢出欣喜和满足。

　　“我是你孩子的父亲，阿姊，你说，我是谁？”

　　李祖娥怔住了。

　　孩子？

　　她有孩子了？

　　李祖娥的身子僵在那儿，似乎再度深陷到了那场虚无的梦境里，头脑也是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也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而高湛的吻轻柔地落在她的眼角处，然后捧着她的脸，让她仰起头来，语气里带着诱哄，脸上却露出委屈的神色。

　　“我是你的夫君啊。”

　　“阿姊，你不记得了吗？你把我们之间的事情…都忘了吗？”

　　“夫君？”

　　这两个字砸得李祖娥有点懵，她微微蹙眉，似乎在认真回想。

　　她那空白的脑海里突然涌现了些许模糊的记忆，最后依然什么都想不起来，可是潜意识里却觉得自己的确是嫁了人的。

　　而且…的确是嫁给了一个皇帝？

　　似乎…还做了皇后。

　　皇后…？

　　可是再想…头就痛得厉害了。

　　高湛一直在紧紧盯着她的神情变化，见她这样，便连忙道：“阿姊，你别想了…”

　　他紧紧握住李祖娥的手，语气温柔，像极了温柔体贴的好郎君。

　　“阿姊，不管你记不记得我，你都是我惟一的妻子。”

　　“你要是想不起来，也没关系的。”

　　李祖娥只回想了一会儿便觉得无比疲倦，像是精力被耗尽，浑身无力地靠在他怀里，有些疑惑不解。

　　“可是…你为什么叫我阿姊呢？”

　　高湛眸色微微沉下来，阿姊这个爱称曾经既是他为了摆脱他们之间那层关系，是为了能够让李祖娥少些心理上的负罪感。

　　然而此时此刻…

　　于他而言，于他们而言，都应该要有新的含义了。

　　高湛唇角勾起笑，语气温柔：“因为…在我心里，阿姊既是我的妻子，我的爱人，也是我的亲人。而且，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叫你的称呼。”

　　他一时也不敢说太多，只简单和李祖娥说了第一次遇见她时的模样，又隐去了那等如今在他看来已经无关紧要的人物，只完完全全地描述成了无比美好的故事。

　　李祖娥安静听着：“听起来…我比你大…我，叫什么？”

　　高湛抿了抿唇，圈住她腰肢的双臂下意识紧了紧，然后缓缓道：“你叫…李娥儿。”

　　这个名字让李祖娥觉得熟悉，因此她并没有怀疑，而是仰头继续问：“那你呢？”

　　“我叫高…”

　　高湛本来想说自己真正的名字，可是又怕会刺激她，于是“湛”字在他的舌尖打了个转，最终还是被他给咽了下去，道：“高小九。”

　　他紧紧盯着李祖娥的神情，把声音放得更轻，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

　　“你也可以叫我…”

　　“步落稽。”

　　在高湛心里，这个乳名承载着他们之间最美好和难以忘却的回忆和岁月。

　　不等李祖娥有所反应，他又补充：“阿姊从前最爱这般叫我。”

　　“高”这个姓氏让李祖娥心里产生些许异样，而“步落稽”这个听起来有点奇怪的名字更是让她的心口涌上了一股极其细微却又说不清、道不明的涩意。

　　这些字眼…的确很熟悉。

　　像是曾经唤过无数次。

　　李祖娥抬了抬眼，她的视线和高湛那仔细凝望着她的目光撞在一处，也立刻感受了高湛眸底那毫不掩饰的期待和渴望，那颗心无端端地颤了颤，而她的耳根和脸颊都不自觉发起烫来，于是慌忙避开视线。

　　不知为何，她对高湛的感觉并不陌生。

　　仿佛…还很熟悉。

　　好像认识了很多、很多年。

　　只是…他这种眼神和传递出来的情意却让她有些不知所措、无所适从。

　　像什么呢？

　　而高湛紧紧盯着李祖娥，语气里带着一丝恳求和不易察觉的试探。

　　“阿姊，叫一声？”

　　李祖娥发现，面前这个所谓的自称是自己“夫君”的男人虽然看上去憔悴又疲惫，可是很年轻，此时眼眸亮亮的，更流露出两分带着幼稚意味的少年气来。

　　根本不像个…皇帝。

　　她也被高湛那灼灼的目光和低柔的诱哄弄得心慌意乱，感觉到他的亲近，脸颊也更红了，像个不知所措的小姑娘。

　　李祖娥垂下眼眸，迟疑了许久，方才用极轻的声音开口唤道：“…步落稽。”

　　虽然她念出来时还有些生涩，却带着那股熟悉的、令人心颤的温柔，落在此时的高湛耳内更如潺潺春水流过。

　　如今这个模样的李祖娥和他幼年时便依赖的那个样子仿佛也缓缓重叠起来，这三个字也带着无以伦比的魔力，使得他心里压着的那些喜悦和满足瞬间就溢了出来，随着那股强烈的酸涩瞬间冲了上来。

　　高湛的手将怀里的人儿圈得更紧，眼眸微微泛红。

　　他忍不住想，老天还是垂怜自己的，这定是老天给他们的机会。

　　他将脸埋在李祖娥的颈窝，感受着她的存在，她的呼吸，像是要把她的一切再深深嵌进怀里，和自己彻底融为一体，闷闷地又唤了她一声，渴望再度得到她温柔的回应。

　　不是被迫，没有仇恨。

　　“阿姊…再叫一声好不好？我想听。”

　　他蹭着她的脖子，语气里又带上了撒娇。

　　李祖娥被他蹭得痒痒的，忍不住想要往后躲，可是又被他圈在怀里无处可逃，她瞧着高湛这副幼稚又黏人的模样，禁不住心想，这人…真是自己的夫君？

　　真是…皇帝？

　　他怎么如此幼稚？

　　她眼珠转了转，竟然轻轻拧了高湛的腰一把，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灵动和嗔意：“…放开。”

　　高湛被她这和以前截然不同的模样和有些放肆的动作弄得愣住了，抬起脸来睁大了眼睛，有些呆了。

　　李祖娥从前何曾对他有过这般鲜活娇嗔的小动作？

　　他只觉得又惊又喜，索性又一把将她紧紧抱住，死死缠着，语气颇为无赖，又带着喜悦的笑意。

　　“不放…这辈子都不放。阿姊拧我也好，打我也罢，我就是不放。”

　　他低下头，紧紧盯着她，眸底炙热如火，语言直白且滚烫。

　　“阿姊不记得我是你夫君了，没关系，那我们现在就再重新认识一次。我是你的步落稽，是你肚子里孩儿的爹爹，也是…”

　　他凑到李祖娥耳畔，语气里的蛊惑和情愫将她的莹白如玉的耳根处染的通红：“也是要缠着你一辈子的男人。”

　　李祖娥脸颊也红了，微微侧头躲了开来。

　　“哪有人…这样介绍自己的，还缠着一辈子…不知羞。”

　　高湛看她这副模样，简直要看痴了，忍不住又她脸上飞快亲了一口，理直气壮。

　　“对你，要什么羞？我只怕自己说的不够清楚，怕你又忘了。”

　　“不如…”

　　他黏糊糊的：“阿姊教教我怎么介绍自己？怎么说，才能让你重新…爱上我呢？”

　　李祖娥被高湛这模样缠得越发不好意思和羞恼，低垂的睫毛颤的厉害，目光闪烁，下意识绞着手指。

　　“我…我怎么知道…我又不记得了。”

　　高湛趁势紧紧握住她绞在一起的手指，十指相扣：“那我们就重新开始，反正…我们还有一辈子。”

　　他根本舍不得松开，而李祖娥乖乖靠在他怀里，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又问：“我听那些人都叫你陛下…那你…真是皇帝吗？”

　　不知道为什么，李祖娥对皇帝这个名字，或者是身份，虽然觉得熟悉，可是又感觉听到的时候心里闷闷的。

　　她似乎并不喜欢这个身份，总觉得…这个身份让人畏惧…又让人觉得难过。

　　高湛敏锐感觉到了李祖娥语气里的不安和隐隐的抵触，心猛地一紧，把她抱得更紧，大脑也飞速运转起来。

　　这个身份是隐瞒好？还是不瞒的好？

　　一时瞒，想必也是瞒不住的，可是如果说了自己是皇帝，阿姊会不会不高兴？会不会因此畏惧疏远自己？

　　他害怕李祖娥会因此介意作为皇帝所拥有的那些三宫六院，更害怕的是李祖娥会因这个身份想起那些不愉快的、带着血腥的过往来。

　　“阿姊。”

　　高湛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脸颊，声音又低又软，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阿姊…我确实是皇帝。”

　　还不等李祖娥开口，他又立刻语气急切地解释，忙不迭表忠心。

　　“可是，那只是对别人！”

　　“在阿姊这儿，我就只是你的高小九，你的步落稽！是你肚子里孩子的爹爹。那些什么妃子啊美人啊，都是以前…以前做给外人看的摆设，我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阿姊一个人！现在、以后，更是只有我们阿姊！”

　　高湛稍微退开些，紧紧盯着她的神情，又用上了可怜巴巴的语气：“阿姊…你不要因为这个生我气好不好？”

　　李祖娥瞧着他紧张兮兮的模样，心里的窒闷和不悦竟散了些：“你真是皇帝？可是…”

　　她歪了歪头，仔细打量着他，眉眼也因此愈发灵动起来，似乎有点不相信高湛的话，甚至还大胆伸手戳了戳他那绷紧的胸口。

　　“皇帝不是都很凶吗？…我怎么觉得你更像黏人的大狗。”

　　话刚说完，她自己倒是先愣住了，脸颊顿时又红了。

　　她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还做出这种动作？

　　李祖娥立刻垂下眼睫，又有些心虚和忐忑地偷偷地、飞快地抬眼看了一眼高湛。

　　把堂堂皇帝比成狗，这么羞辱他，他应该会生气吧？

　　她咬了咬唇，刚想把手缩回来，开口道个歉，就感觉到自己的手指被他紧紧攥住了。

　　而高湛不仅攥住了她的手，还拿起来放在唇边亲了亲，然后开口就是一声。

　　“汪！”

　　李祖娥瞬间瞪大了眼睛。

　　她哪里知道，高湛根本没觉得这是羞辱，反而因为她这无意流露的娇俏和亲昵而觉得欣喜若狂。

　　高湛把李祖娥的所有反应尽收眼底，只觉得他的阿姊如今真是可爱极了。

　　他又把脸凑过去轻轻蹭着她，眸底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和满满的爱意，而亲昵的语气里带着得意和讨好。

　　“我就是阿姊一个人的大狗！”

　　“这辈子只对阿姊摇尾巴，只守着阿姊和我们的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