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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献美 ...

  •   尉世辩此时温香软玉在怀,脑海里也变得一片空白。

      此前所读的那些圣贤书,学的礼法规矩此时也都尽数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只剩下身体最原始的本能和眼前这张灿如明霞、娇媚可爱又近在咫尺的面容。

      他只觉得心跳得厉害,仿佛要从胸腔里冲出去,看着正伏在自己身上发愣的高宝德,声音因为紧张和羞赧而变了调,话都说不利索了:“公…公主…”

      尉世辩想把高宝德推开,但是又不敢用力,怕她摔着,只好僵在那儿,动也不敢动,只无措地、慌张地看着她,那张素来温雅沉静的脸此时简直红到要滴血。

      高宝德这才反应过来两人此时的状态,那白嫩的脸蛋瞬间也变得绯红一片。

      这也是高宝德第一次和男子有这么亲密的接触,就算是上次和斛律世雄在月色下…

      她连忙打住自己的念头,她怎么会突然想到那个莽夫了?

      高宝德手忙脚乱的撑起手想从尉世辩身上起来,然而那手又不小心按在了尉世辩那散开衣襟下的锁骨处,肌肤相触时,指尖就像是燃起了一团火,烧得她猛地把手缩了回来。

      而尉世辩放在她腰间得手虽然是松开了,可是却忘了松开护着她后脑勺的手,因此高宝德又羞又急地道:“你…你这呆子,倒是撒手呀。”

      高宝德话刚落音,尉世辩方才如梦初醒般地撒开手,于是双手都规规矩矩摊到了身体两侧,整个人躺的笔直,还紧紧闭上了眼睛,一副非礼勿视、任君处置的模样。

      高宝德这才手脚并用地从他身上爬起来,又拍了拍地上的草屑,见尉世辩竟然还通红着脸、紧闭双眼躺在那儿,只觉得好笑的不行。

      她心里的窘迫感顿时也消散了大半,又微微俯身凑上前去,笑容狡黠,灵动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打趣道:“呆子,你还躺在这儿做什么?准备就在这里安寝了吗?”

      尉世辩几乎是弹坐着从地上爬起来。

      高宝德憋着笑,故意板着脸,用宫里嬷嬷那一本正经的语气逗他:“尉公子,礼曰,男女授受不亲,你方才…可是大大失礼了哦。”

      尉世辩根本不敢去看高宝德,一边低着头,手忙脚乱地去整理着自己那凌乱的衣袍,把外袍和腰带慌乱系好,一边像个被调戏了的良家妇女那般羞愤欲绝,听高宝德这样说连连向她赔罪。

      “臣失仪…臣是情急之下,唯恐公主受伤,绝无冒犯之意…臣…臣…”

      他面红耳赤、急得额头冒汗地“臣”了老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倒惹得高宝德和莲儿她们笑个不停,连跟在他身边的侍卫们都埋下头去笑得肩膀直抖,而他整个人从脸红到了脖子根,就像只熟透了的虾子。

      好一会儿,高宝德瞧着尉世辩那羞愤又莫名有点可怜的模样,觉得再逗人家好像有点不地道了,有种欺负老实人的感觉,方才大笑:“好啦好啦,逗你的!知道你是正人君子,榆木疙瘩!”

      她转身往前走去,走了几步,发现尉世辩没跟上,又回过头,歪了歪头。

      “书呆子,还不快走?莫非是刚才摔傻了?还是…”

      高宝德故意顿了顿,明媚的笑容里带上些小小的恶劣:“在回味刚才?”

      尉世辩脸红地低着头跟上来,和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守礼的距离,努力平复着仍然狂跳不止的心脏,小声辩解和嘟囔着,像是在和她说,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臣不敢回味…臣…臣在反省…”

      高宝德发现尉世辩这人可真有意思,简直逗他上了瘾。

      和面对斛律世雄不同,在那个莽夫面前,她总是会被对方那无比炽热的目光和直白的言语逼得节节败退,心慌意乱。

      而和尉世辩在一起时,虽然她也会有羞赧的时刻,但是心慌意乱、不知所措的却是尉世辩。

      看着素来温润守礼的尉世辩被自己逗得面红耳赤,不知为何,高宝德心里也觉得有股莫名的、关乎掌控的乐趣,会让人忍不住就想要带他做出那些离经叛道的事情来,好看他究竟是何反应。

      高宝德故意放慢了脚步,和尉世辩肩并肩的,然后假装失落地轻轻叹了口气,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看来以后不能再叫你呆子了。”

      尉世辩露出不解的神色:“…?那叫臣什么?”

      “叫你——”

      高宝德拉长了声音,笑:“小古板!”

      她不等尉世辩反应,便笑着往前跑去,那笑声如清脆的银铃般被风声吹进尉世辩的耳内,让他整颗心都像是在发颤。

      尉世辨看着高宝德的背影,摸了摸仍有些发烫的脸颊和耳根,脸上流露出无奈的笑意,那双眸子却始终贪恋又温柔的落在她的身上。

      上巳节的邺城市井果真热闹非凡,夜色还未降临,那河畔边就已是灯火璀璨,到处都是放灯祈福的年轻男女。

      高宝德此时就像是出了笼的雀儿,看什么都新鲜。

      而她也从和尉世辨的相处中找到了特别的乐趣,总是忍不住想捉弄捉弄身边这个循规蹈矩、气度风雅的驸马爷。

      尉世辨愈是温润守礼,高宝德就愈发想逼他露出性格里的另一面来。

      她或是故意将咬了一口的糖人主动递到尉世辨嘴边,看他那一脸窘迫、进退两难的模样,或是趁尉世辨付银子时故意带着莲儿钻进人群里假装“消失”,然后偷偷躲在那儿看他四处张望,急得额头冒汗的样子,然后又突然从他背后冒出来,故意戴着青色獠牙的鬼面具来吓他一大跳,又非得缠着他不许叫自己公主,要叫宝德。

      于是等到两人放完河灯时,尉世辨都已经习惯高宝德这个样子了,而且叫宝德这个名字也已经叫的非常顺口了,他用温温柔柔的语气里唤时还带着些许宠溺。

      就在两人准备回去时,高宝德突然看见了河对岸有挂满了红绸的许愿树,神色又是兴奋起来。

      “世辨,你看!”

      “那儿有棵许愿树!我听人说,如果把写了心愿的红绸抛到最高的树梢上去,愿望就一定会实现!我们也去试试!”

      尉世辨如今是高宝德说什么,他就做什么,立刻点头应允:“好。”

      两人便沿着河岸往许愿树那边走去,莲儿和其他随从也都识趣的保持着距离,给他们留出独处的空间。

      直到快来到那柳树边,高宝德望着那在夜风里飘动的绸带,眼珠子一转,又起了玩心。

      她停下脚步,偷偷看了一眼尉世辨,然后笑着朝他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尉世辨不明所以,走近两步:“怎么了?”

      话刚落音,高宝德已经从袖里掏出那支刚刚买来、用来写心愿的朱砂笔,趁他没有任何防备,轻轻在他左边脸颊上画了一道。

      “先给你做个标记。”

      她笑嘻嘻的:“免得本公主的驸马太好看,被旁人惦记了去!”

      尉世辨完全没料到高宝德突然来这一招,惊呼一声,僵站在那儿,随即白皙的脸颊又唰地一下红透了,心砰砰跳起来,既是因为她这出格的行为,又是因为她刚刚那句我的驸马:“这…!宝德…你…”

      他语气里带了些无奈和窘迫,下意识就想用袖子去擦。

      高宝德连忙板起脸来,道:“不许擦!”

      尉世辨只好乖乖把手停在那儿,神色里露出几分可怜劲地瞧着高宝德,眼里却还是带着宠溺又无奈的笑意。

      高宝德见他这副模样,又是噗嗤一笑,开心极了:“那你—追上我,我就让你擦。”

      说罢她便往柳树深处跑去,尉世辨只能纵容着高宝德这恶作剧,哭笑不得追了上去:“宝德,别跑,天黑,小心点,别摔了。”

      他视线紧紧追随着往前跑的高宝德,只是担心着她会摔倒,或者突然跑不见了,哪儿还顾得脸上的这点儿印记呢。

      而高宝德时不时笑着回头看尉世辨,她不仅不停下来,反而故意往河岸边更僻静的地方跑去,想看他更加着急的模样。

      就在她偷偷躲在一块巨大的假山石后面,屏住呼吸,准备等尉世辨寻过来再吓他一跳时,却突然听到从旁边那茂密的树林深处,隐约传来了压低了声音的私语声。

      这个日子,本来河边幽会的男女就多,她刚开始还以为是自己撞破了哪对鸳鸯的林中密会,心里还有点尴尬。

      但是当听见那男人低低传出的声音时,她的身子却瞬间僵住了。

      不仅仅是因为那个男人声音…她认识,而且是因为她捕捉到了“昭信殿”三个字。

      这男人…是高孝瑜。

      他和谁在说话?还提到了自己母后?他们在说什么?

      高宝德悄悄地走近了两步,然后将自己整个人掩映在了假石后面和那幽暗的夜色之下,一时间她连尉世辨的存在都抛在脑后了,只想听清楚他们究竟在说什么。

      不远处年轻男女的欢笑声顺着夜风隐隐传来,像是隔了一层雾般,而高宝德透过密林中枝叶的缝隙望去时,看到了正在树下相拥而坐、耳鬓厮磨的两人。

      真的是高孝瑜。

      她没听错,而那个女人…

      高宝德透过月色看清了那个女人的侧脸,心里不由得一惊,那是皇祖母身边的女官尔朱姑姑。

      只见那尔朱摩女正一脸妩媚地依偎在高孝瑜的胸前,而高孝瑜衣襟微敞,模样瞧起来浪荡又风流。

      两个人此时正抱在那儿吻得难舍难分呢。

      原来高孝瑜和尔朱姑姑…

      高宝德瞧着他们那样,只瞥了一眼就脸颊发烫,连忙收回视线不敢再看,心想他们怎能…

      她无意间撞破了这秘密,那颗心禁不住噗通直跳起来,想转身偷偷溜走,可是又不由自主想着他们刚刚到底在说母后什么呢?

      正在高宝德犹豫着要不要走的时候,那边又传来高孝瑜那微微带着欲望和喘息的、压得极低的声音。

      “我是担心你…”

      “太后这般偷偷把那位送走了,陛下回来,定会震怒。到时候迁怒了你…”

      尔朱摩女娇媚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那是那位的旨意…他要怪罪,也怪不到我头上来…何况…就算他震怒,又能怎样…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他和昭信殿那位本就是…哼,陛下后宫佳丽如云,到时候什么样的美人没有?想来发过一通脾气倒也就罢了…”

      “摩女,你不了解九叔,他怕是会…”

      “哎呀,不说这些了…说说你打算何时把我迎进府里去…我可是想和你长相厮守呢…”

      高孝瑜的声音含糊不清,暧昧至极:“等那位殡了天…我就立刻把你这…勾引人的狐媚子要了来…”

      两人兀自搂在一团娇笑调情,高宝德却感觉浑身血液都冷了。

      他们说,皇祖母把母后送走了?

      她们把母后送到哪儿去了?母后…她的母后去哪儿了?

      高宝德僵在那儿,心口直跳,脑海里突然浮现那日李祖娥异常的行为,母后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

      她又急又怕,下意识就往前走了一步,正踩在一片枯叶上,在这幽暗寂静的密林间发出极其细微的声响。

      虽然很轻,却也惊动了此时正在缠绵的两人,也惹来了高孝瑜身边守卫的注意。

      “谁?!”

      高宝德听到那声厉喝,只觉得浑身血液都逆流往上涌去,看着那守卫的视线如锐利的鹰犬般朝自己这边扫了过来,然后得到高孝瑜的眼神授意大步往这边走来。

      她心脏猛跳,想动但是脚像是有千斤重,根本动弹不了。

      人在极度紧张的情况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就在这时,突然有只手猛地从她身侧伸出来,将她整个人拽着躲到那柳树后面,两个人的身子瞬间也贴在了一起。

      是尉世辨。

      他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道:“…别动。”

      尉世辨这时候也像是变了一个人,变得格外的沉着冷静。

      他几乎把高宝德整个身子都圈在了自己怀里,然后微微俯身,昏暗的夜色掩映着他们的面容和身影,远远瞧去,就像一对正在树下缠绵的年轻男女。

      也因此,他们两人的脸再度挨的很近,但是高宝德此时却没有心思再去害羞。

      她满脑子都是自己的母后被送走了,母后被送到哪儿去了,她是不是不要自己和阿兄了?

      好一会儿,尉世辨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方才松开她,然后立刻拉着她往回去的马车上走去。

      直到两人上了马车,尉世辨看着高宝德,神色严肃地道:“宝德,你要记住,你刚刚什么都没有听到。”

      高宝德眼里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声音里带着哭腔道:“可是我听到了,他们把我母后送走了,他们…”

      尉世辨道:“那你觉得,如果文宣娘娘真被送出宫,究竟是不是好事呢?”

      高宝德眼泪挂在睫毛上,看了尉世辨一眼,低下头来,抿着唇没有说话。

      她知道尉世辨的意思,那些人都说母后和九皇叔的事是皇室丑闻,也因此他们都在背后嘲笑自己和阿兄。

      而母后,应该也并非喜欢九皇叔,蕙娘娘曾提到,母后也许有自己的苦衷…或者是…为了保护她们。

      那母后出宫,可以离开九皇叔…也许对母后而言,是好事。

      高宝德绞着手指,眼泪依然忍不住啪嗒啪嗒砸在手背上:“可是…那我以后是不是再也见不到母后了?”

      她脑海里又浮现那日合欢树下母后给自己梳头的样子,如今再回想起来,才后知后觉感觉到那份不舍,竟像是最后的诀别。

      这样想着,她的心里就更难过了。

      只觉得母后是不要自己了。

      尉世辨像是明白了高宝德心里所想,拿出手帕,微微倾身过来,一边轻轻地替她擦着眼泪,一边用温柔又坚定地声音安慰着她。

      “不会的,公主。”

      “臣想,文宣娘娘她不是不要你了,她只是有她自己的苦衷和难处。”

      他顿了顿:“事已至此…公主,我们要担心的不是你母后,而是…”

      “你和太原王殿下。”

      尉世辨的眉宇间流露出些许担忧。

      “臣担心…陛下回宫后,会因此事迁怒你和太原王殿下。”

      高宝德猛地抓住尉世辨的手:“那怎么办?”

      尉世辨被她这一碰,身子僵了片刻,但很快就放松下来,他垂眸思索片刻,然后凑近到高宝德耳边道。

      “首先,你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你已知道了此事,更不可让太原王殿下知道…”

      他的声音突然顿在那儿,神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高宝德见他突然沉默,愈发着急了:“你怎么不继续说了?”

      尉世辨道:“臣突然想起来,刚刚那儿,其实不止我们一个人听到了,还有人在暗中跟着他们,虽然臣没有看清楚那人是谁,但是想必…这事瞒不了多久了。”

      “娘娘被送出宫这事,看起来简单,实则…”

      他望向高宝德:“如果到时候有人故意将消息透露给太原王殿下,甚至夸大其词…然后让陛下以为你们早已知晓此事…”

      高宝德也瞬间明白了尉世辨的意思,脸色一白:“阿兄性情耿直,如果知道母后被秘密送出宫去下落不明,定然会藏不住,只怕又会做出冲动的事来。而且到时候皇叔是不是会认为我们都是母后离宫的帮手?”

      “皇叔知道了肯定会很生气,尤其是阿兄前段时间才触怒了皇叔,如果这时候再从王府里传出不利于阿兄的流言,皇叔他…他会不会对阿兄…”

      尉世辨点点头:“臣正是这个意思。所以,公主…这个时候,娘娘的下落反倒不是最重要的,自然会有人替我们去寻,就怕有人故意拿此事做文章,对付你和太原王殿下,尤其是太原王殿下,他如今身份特殊敏感,性子又刚强,宁折不弯,最容易被人利用,当成靶子。”

      高宝德望着他,眼里满是惊惧和不安:“那我们…那我们该怎么办?”

      尉世辨感受到高宝德对自己的依赖,放柔声音道:“公主别怕,有臣在。”

      他盯着高宝德,言语之间又不知不觉换回了君臣称谓,然而那温和的声音里却多了两三分亲昵,亦带来一股莫名的,让人安心的力量。

      “臣来想办法。”

      而此时的高湛虽然人还在北巡途中,心却已经无数次地飞回到了昭信殿里。

      而那些个地方官员为了讨好媚上,早已提前搜刮了大批姿容绝色的美人进献上来。

      此时宴席上正歌舞升平,那些美人们环肥燕瘦,各有风姿,都竞相使出浑身本领献技,想要博得这位年轻俊美的帝王一顾。

      想着若能被他看中,带回皇城,封个夫人,生下一儿半女的,从此便可鸡犬升天,拥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未料眼前这年轻君王始终都只是懒懒靠在那御座上面,他那修长的手指时不时抚摩把玩着那个悬在腰间的精致香囊,面对这些精挑细选献上来的绝色美人,这些歌舞节目一直都是副兴趣缺缺、心不在焉的模样。

      只有和士开知道,高湛这是惦记着邺城昭信宫里那位仙女阿嫂和那边的飞信呢。

      高湛心里厌烦透了这些宴会,只觉得虚伪又无趣,还有这些美人…

      美虽美矣,但谁又有他阿姊一半的风姿呢?

      哼,可以说连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他连多看一眼的兴致都没有。

      想到这儿,他便又想到李祖娥,心里始终挂念着他的阿姊此刻在做什么呢?吃得好不好?有没有想自己?

      也不知道阿姊有没有收到他的信?为何又迟迟不给自己回信?

      是收到了故意不回?还是出现了别的特殊情况?

      高湛这样想着便微微蹙起眉来,又禁不住想到了荷包上的这句不祥的佛偈。

      他握紧了荷包,手指重重从那两句话上碾过去,像是要抹去这两句话,又像是要压住心里的那股烦闷和不安,可是整颗心反而不受控制地变得愈发躁动,只觉得宴会上这些热闹歌舞都变成了喧嚣吵闹的噪音。

      和士开和那些官员们边饮着酒,边小心觑着他的神色,官员们战战兢兢地赔着笑脸,而和士开也问道:“陛下可是累了?”

      高湛淡淡嗯了一声,仰头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站起身来。

      他的目光缓缓掠过那些因他起身而停下舞蹈,面露期待的美人们,发现里面竟然还有好几个是和李祖娥容貌甚至气质有三四分相似的。

      他微微一怔,那双凤眸里非但没有流露出半分悦色,反而瞬间冷了下来。

      高湛身上那股无形的帝王威严混着冰冷的寒意袭来,仿佛压得整个殿内的气温都瞬间低了十几度,空气几乎凝结成冰。

      “累了?”

      高湛微微勾起一缕极淡的笑,却让人瞧着后背发凉。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每个人的耳内:“朕只是觉得…有点倒胃口。”

      他随手将酒杯掷在案上,那撞出的清脆声响使得所有人都身子一颤,纷纷跪了下来,乐声也立刻停了,殿内顿时变得一片死寂。

      高湛下了御座,缓缓踱步到那些跪在地上、神色惊惧不安的美人面前,目光扫过她们俯跪颤栗的身子,然后落在那些官员与和士开的身上,语气听不出喜怒,淡淡开口。

      “谁的主意?”

      所有人噤若寒蝉,根本没人敢开口。

      最后,还是和士开硬着头皮道:“陛下息怒。底下人也是想着为陛下分忧…”

      “分什么忧?!”

      高湛厉声打断:“朕看是添堵!”

      他心里这一路的郁闷和烦躁不安此时可算找到宣泄的地方了,指着那些瑟瑟发抖的美人,语气森寒。

      “以为寻些形貌相似的赝品,便能够揣摩圣意,讨得朕的欢心?!”

      高湛猛地一脚踹翻了近处的一张小案,上面的杯盏瞬间滚落砸了一地,吓得那些美人惊呼出声,又纷纷捂住嘴巴,生怕丢了小命,而那些献美的官员此时更是被这帝王之怒吓得面如土色,浑身哆嗦。

      他死死盯着最初献上这些美人的官员,杀气腾腾:“谁给你们的胆子?是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那位被他盯住的官员此时已经浑身抖得和筛子一样,连连磕头,声音颤抖:“臣死罪!陛下息怒!臣…臣只是想……”

      “想什么?”高湛冷笑,语气反而平静下来,却令人更加毛骨悚然:“想揣摩朕的心思?想走这种歪门邪道?还是想死?想被诛九族?”

      高湛和李祖娥的事儿如今在北齐谁人不知,因此此次北巡自然就有些官员自作聪明把主意打到这儿上来了。

      然而他们却没有想到,于高湛而言,李祖娥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这些愚蠢官员此时试图献些“赝品”上来,以为能够就此获得他的欢心。

      而在高湛看来,这不仅是侮辱了他心里的阿姊,也无疑是把一记明晃晃的耳光抽在他脸上,相当于把他霸占文宣皇后这事儿公之于众,这几乎是赤裸裸的羞辱。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

      那些官员被他那股怒火吓得连声求饶。

      而高湛却越想越气:“来人!把这些东施效颦、污了朕眼睛的丑东西全部给朕轰出去!发配浣衣局,永不得靠近御前!”

      他的目光转向那些个进献美人,此时早已面如死灰的官员,语气森然:“至于你们这些狗官。撤去官职,杖责八十,若能活下来,就给朕滚回你们的老家去!”

      “另外,传朕旨意,北巡所经州县,若再有人敢行此拙劣伎俩,妄图以声色惑君——”

      他扫视殿内,一字一句:“主办官员,革职查办。所选女子,一律充入奴籍,发配边关!”

      “滚!全部都给朕滚下去!”

      众人纷纷叩首谢恩,连滚带爬地退出了大殿。

      直到殿内只剩下高湛孤身一人,他靠坐在龙椅上,仰起头来闭上眼睛,然后将那个荷包缓缓放到自己的唇边轻轻吻着,语气里带着委屈和思念地喃喃道:“阿姊。”

      “这些蠢货根本不懂……根本不懂,这世上,只有一个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2章 献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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