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B】朕的凤君在冷宫》千重千重伞

8、羌芙视角4

　　母亲来了。
　　她曾发誓再不入京，终生长跪佛堂。我得知她来的消息时，母亲已然在御花园的临水亭中等候。
　　我并没有不见她，是她不愿见我，是她对不起我在先。我也想过，再次见面要如何嘲讽她的失败，以解母女之间无法消解的爱怨。
　　只是，再见她已是身形萧瑟，一个人衣衫单薄地望着池塘，怅然若失。而我再与她见面，却顿时没了当初的心思。
　　“吾的日子快到了。”
　　“……您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是真的。”她面容平静。“吾就快要死了。”
　　她已是出家人，当是圆寂。我愣了愣神，嘴角先意识一步咧开嘲弄：“您这套话术，孩儿又不明白了。母亲既然发誓死生不复相见，又何必特意跑过来。”
　　“吾知晓，陛下记恨吾，是因为母女多年，你我二人从未亲近。”
　　“母亲女儿众多，又怎能全都照拂呢。”我酸酸地说。“这般道理，也是朕得了天下，才亲身有所体会。”
　　“那么，您是来向朕告别的吗？”
　　我的内心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恨她。也许是我已身在她当年的位置，感同身受；也许是我还有不切实际的期待，即便有一点点可能也好，我盼着她回心转意。
　　“说啊，说你后悔了，想要挽回我。”我心想。如果她愿意主动挽回，哪怕为了一个名声，我也会退让。
　　“——不。”
　　她厉声说道，一字一句都在审判我的身心。
　　“你是弑亲篡位、大逆不道之人。于亲，你杀害姐妹、忤逆母愿；于国，你背叛君主、妄为人臣！！”
　　“吾绝不会原谅你——绝不会原谅杀害吾女儿的凶手！”
　　“好一个女儿长女儿短！皇姊是你女儿，我就是外面捡来的野种吗？！”
　　我朝她怒吼道。“为什么你的眼里只有皇姊？！我们其她姐妹，就不存在、就不配得到你的爱了吗？！！”
　　“你……你这不孝女！！”她颤颤微微地伸出手来，怒气冲冲指着我，仿佛这样就能让我迷途知返。
　　我冷笑一声。
　　“母亲，你真是太天真了。你离开皇位太久，看来连最起码的道理都不懂了。”我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悬殊的力量差距令她瞪大双眼，也立刻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如今高高在上的是我，弱小的反而是她。
　　“朕，才是天下的主人。”
　　“你做出此等有违天道之举，未来必将反噬！”
　　“若你是打定主意来让我生气，还是算了吧！”我甩开她的手准备离开。谁知，她却在背后突然叫住我：“慢着！”
　　我就知道。“你还有什么事？”
　　“桓儿，吾要带走。”
　　“让她一个小孩子，和你古佛伴青灯吗？呵，朕倒是不介意。”反正那孩子总在我面前晃悠，只会令我心烦，保不齐哪天就会联想到她那没用的母亲。“不过，这孩子不是朕在照顾，凤君对她还挺上心。他现在不方便出面，朕也不好替他做主把孩子给你。”
　　“这无需陛下担心。”母亲仿佛早有对策。“吾手上有一个人质，也是个同岁的女孩。吾正准备用她来交换桓儿，还希望陛下，能将孙女早日归还于吾。”
　　“……你凭什么觉得朕会同意？”
　　“陛下，不想知道这孩子是谁吗？”
　　“你爱说不说，朕没工夫和你打哑迷。”
　　“若是，这孩子，是凤君所生呢？”
　　我嘴角一抽。这微弱的表情被她看去，她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桓儿已是吾爱女唯一的念想，那孩子又何尝不是凤君的挂念？陛下与凤君成婚多年，却始终无所出，陛下不觉得有异吗？”
　　“你说是就是了？你说这是杜若的孩子，有什么依据？”
　　“那孩子眉眼与凤君有几分肖似，陛下一看便知。”
　　见我沉默不语，她又追击道：“吾听说陛下始终对凤君旧情不忘。只可惜，恐怕他无所出，并非没那个能力，而是另有惦记。只要查出这孩子的母亲是谁，便可知是谁分走了凤君的真心。”
　　“……哈，可笑。你是让朕自己打自己的脸？”
　　“陛下不敢吗？”母亲高声强调。“您莫不是心有恐惧，害怕弗如凤君心慕之人？您担心发现真相，他会离开陛下？”
　　“放肆！！”
　　无名怒火腾然升起，我瞪着母亲的双眼：“用不着你激怒朕！这孩子朕会查清到底，凤君心慕于何人，朕也毫不在乎！朕是天下之主，他哪儿也去不了，哪儿也逃不走！”
　　“把那女孩留下，然后回去念你的经，带着你孙女永远消失在朕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