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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18 ...

  •   犹记得十五岁那年,母亲的妹妹于檀阳病逝,束寻音代替母亲去出殡。
      年轻的束寻音漂亮得如同捏面娃娃,光是坐着马车上街,都能引来路人的频频侧目。他很是享受这种备受敬仰的感觉,沐浴在那种崇拜的眼光中,让他能够短暂忘却自己那份惴惴不安的心情。
      然而,可能是脸皮太薄,尽管摆出襄王府的架子,面对上坐镇北方的大将军,他还是露了怯。
      尤其是张元姥似笑非笑地问他,为什么他分明不是襄王妻夫的孩子,却还是继承了这个王位。
      “……不知您是从哪里听说的传言,从来没有人质疑过我的血脉。”
      虽然这么说,他紧捏着酒杯的手指都有些发白。
      “噗——哈哈哈!小王爷真是太幼稚了,这种事儿,你真以为咱家是道听途说的?”五十几岁的张元姥正值壮年,能一口气吃半扇猪肉,她壮硕的身材和瘦弱的束寻音形成了鲜明对比。见她有些狂放不羁的狞笑,束寻音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他不喜欢这女人。
      “皇家床上那些事儿,根本算不得什么秘密,老娘一直都是一清二楚。”
      这算是挑衅皇威,想借机说明自己的势力已经渗透了京城。此时此刻,他在人家的地盘上,哪怕门外就是自己的亲信,束寻音内心还是一阵恐慌。
      虽然他脑子灵光,但两人的力量差距远远不能用智力弥补,特别是当张元姥有了醉意,事态开始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打住。
      他停止了回忆。这段过去至今也是不堪回首,若不是张元姥说她知道辛禾郡主的行踪,自己是绝不会同意踏上那条船的。
      今非昔比,快三十岁的束寻音头一回庆幸自己不再年轻,不会成为对方调笑的靶子。
      他掀开帷幔走进船舱,一抬眼便被里面的春光吓了一跳。脚边还残留着暗红色血渍,□□的男孩如同一块破布般倒在地上,显然是,刚被蹂躏过。
      近七十岁高龄的将军敞开胸怀,一边吩咐人把男孩抬下去,一边热情招呼:
      “襄王爷,好久不见!没想到我这小女儿的满月宴,竟然能请到您这样的贵人,这我就不得不敬您一杯了!”
      说着,她从壶中倒了两杯酒,自己先拿起一杯象征性举了举,迫不及待一口喝干。
      考虑到鞋底可能会踩到那些污秽的液体,束寻音皱着眉头在靠近船头的位置坐下,并没有去碰酒杯。
      “怎么,王爷不肯给我面子?”
      “你的面子,还需要本王给吗?”他冷笑。“你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也不是一天两天。连皇帝都看不上,一个小小襄王,又怎么能入将军的眼呢。”
      “哈!哈!哈!王爷这话说的,我爱听!当今圣上不过是个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的小屁孩,老娘一个德高望重的镇国大将军,还要对一个小孩卑躬屈膝,真是晦气!”
      她一喝上头,自然是更加狂傲,连礼法也抛之脑后。
      “可惜啊,先皇倒是栋梁之才,却英年早逝,留了个没用的弟弟在世上混吃等死。”她不禁怀念起追随先皇的时光,对如今的天子怨念愈圣。
      “别废话了,本王上船可不是为了听这种东西。”
      “你想要辛禾郡主的消息,是吧?”
      “真是奇怪啊,你为什么就那么笃定我这里的消息是真的呢?你不是亲眼看着那座城被火烧干净的吗?”
      “那是两回事。我没有看见她的尸体前,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
      “哦……”她拖长了声音,似乎有意挑起争端。“原来如此。王爷果然谨慎,想必是要亲自确认她死亡,好了却自己的噩梦,不是?你运气不错,我的确有她的线索——而且,还是她活在世上的线索。”
      束寻音身形一顿。
      他竭力压抑内心的激动和惶恐,故作镇定,双手藏于宽大的衣袖下紧紧捏住自己的腿:
      “她在哪儿?”
      “您真是急了,连最基本的规则都记不得。”
      对,交易的规则,不能只由他一人获得情报……束寻音知道自己必须要给出相等的代价,张元姥会想要什么呢?他不可能因为这个线索送兵送地,最多的,他也可以提供一个有价值的线索。
      “将军想要什么?”
      “……我嘛,年纪大了,差不多没多少日子好活。”她却突然扯到另一个话题:“这天下呢,我是有心无力,恐怕用不了几年,也就要易主了。”
      “您说笑了,恶人可是能长命的。”
      “哈哈,那就借你吉言——不过就算能活,我也得退居二线。只是怕,先前你们朝廷顾及我的名声,不敢明着欺负,只能暗地里搞些小动作;万一我死了,你们要拿我们张家后代撒气,那可怎么办?”
      这老东西,还想着死之前给后代留下靠山。
      “您找到我说这事,莫不是希望本王能出手,在皇上面前保下你们张家吧。”
      “王爷做不到吗?如今大半个朝廷还要看你的脸色,想来也不是难事。”
      “我有什么必要保你们?檀阳素来与京都离心,我似乎不应该以身涉险。”
      “这就是我想要的交易——请襄王与我们张家联姻,便可名正言顺成为张家女婿,以便庇佑。”
      荒唐!
      他愤怒地掀飞杯盏,指着张元姥的鼻子怒骂:“简直是欺人太甚!!”
      她把他当什么了?谁要做她的女婿,谁想和她成为一家?!张元姥好几个女儿都四五十岁了,更小的也都早早成了亲,没成就是年龄太小不合适;她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让他做小?还是让他去给她女儿当童养婿,伺候她们家一辈子?
      “将军存心戏弄本王,其心可诛。”他冷笑道。“此等折辱,你我不必再讲礼数,还是尽早掐了这交易才好!”
      “王爷至今未嫁,我们张家也是门当户对,有何不可?”
      无理取闹!束寻音不耐烦地甩甩袖子,不想再继续这段对话;谁知,张元姥竟从腰封中抽出软剑,直抵他的脖颈,将他一脚踢在地上!
      “……!”痛!……
      他没带武器,更不是将军的对手。对方几乎是恶狼一般扑过来,壮硕的身躯整个儿压在他身上,锋利的剑刃就紧贴着皮肤,令他难以喘息。
      “贱种,你本就不是正统的皇室,披了层假皮,真把自己当王爷了!”张元姥硬掰着他的头贴耳怒斥。“老娘上了你的套,还白白挨了你一刀,这些账今天就和你这贱人算个明白!你等着,就是叫破喉咙也没人管你!”
      她粗粝的手掌死死掐住脖子,让束寻音陷入窒息无法挣扎。过于沉重的力量使身体逐渐麻木,意识仿佛也脱离了束缚飞到空中。他冷漠地从头顶上看着张元姥压在自己身上,精心准备的衣服被撕开……仿佛接下来将要承受这些凌辱的是无关紧要的人,而不是他自己。
      如果就这样被她掐死——如果被掐死就好了。一道清泪从眼角滑落,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走,他就这样放弃了抵抗。
      突然,一股温热的液体喷溅在他脸上。
      有几滴落在嘴边,顺着唇纹落到舌尖上,带着血液特有的甜腥味。身上的重量明显一滞,不再像刚刚那样活动,扒拉自己衣服的动作也停下来。
      迷迷糊糊地看见了张元姥有些惊恐的脸色,和她脖子上突然多出的一柄砍斧。那斧头劈开了碗大的口子,血液正止不住向外喷射。就在那副恐怖的景象更加具象化之前,一个身影轻轻蹬了一脚,张元姥的尸体从自己身上倒下,被踹到了船舱的另一边。
      来者原本整洁的劲装全部湿透,整个人才从水中捞出来一般潮湿。白色的衣摆染上了血,血水被稀释了慢慢沿衣角流淌入缝隙中。
      那张脸因为常年戴面具,呈现出与脖颈处皮肤截然不同的苍白——也可能是水里泡久了冻的。但面具不知何处,而她本人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了身份。
      “啧……”羌娥抹了把脸上的水,惊魂未定地松了口气。她方才见到那一幕,脑子一热,身体比理智更快做出了反应。等她意识到大事不妙,张元姥已经被她给杀了。
      这下计划全乱了。
      她思考着要怎么给杜长初她们交代,一边分出心来继续假扮自己的角色:“小的失职了,王爷;我知道我罪该万死,但还请您网开一面——”
      她的话戛然而止。
      紧接着,羌娥仿佛终于察觉出不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空荡荡、光溜溜,什么都没有。她的面具肯定是丢水里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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