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9 ...
-
羌娥可以和不喜欢的人上床，但他不行。
那他被看光的好几个夜晚算什么？被蜡烛烫到的伤口呢？被绑着吊起来的姿势呢？屁股上的红手印呢？算他能吃苦吗？
束寻音真是气死了。
当然，如果他脑子清醒，最好的办法是及时止损，再也不要想着什么过家家的游戏。天下好女人多的是，羌娥嘛……只能算半个好女人。
但问题就出在这，束寻音这个人，喜欢撞南墙。
并不是说他完全一意孤行，然而他已经在心底认定的事，谁来说都没有用。
他在经历了短暂的悲伤后，立刻重振旗鼓，有了新的目标:他发誓要让这乡下来的土包子爱上自己，然后再当众狠狠甩了对方，实现自己的报仇。
——哪有报仇把自己也搭进去的道理呢？可他就是不信。
羌娥答应他的请求后，两人的关系算是落了地。双方都想着要给对方好好上一课，于是竟也收敛了自己的顽劣性子，变得宽容达理起来。一来二去，两人居然相处得十分和谐。
天下有多少发誓永不分离的爱侣，最终劳燕分飞；而这一开始就奔着分手去的两人，却因为没有给对方看到自己的残缺，反而处得很好。要不是时刻记得羌娥那该死的价值观，束寻音都要觉得事情就该这么发展下去，下一步就是登门提亲了。
但好景不长，英王述完职，在京城住上一段日子，就要回自己封地去。
束寻音对自己有几成把握心里没底，他也不知道现在的羌娥有没有爱上他。
“我反正是不可能爱她的，若是她真的爱上我，我就趁她走之前提分手，狠狠羞辱她。”
请羌娥来家里吃饭，他又想:“英王的领地好走吗？万一她舍不得我，不想离开京城怎么办？”
邀请羌娥出来赏花，他又想:“她到那边去会写信过来吗？要是她写信求我复合，我一定会把信当众贴出来，这样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不禁为自己的恶毒沾沾自喜。
看见羌娥打哈欠流下两滴眼泪，他又想:“就算她哭着在地上打滚求我不要分手也没用。”
束寻音独自一人时，已经排练过无数遍分手的场景:他是如何决绝地、狠心地、幸灾乐祸地看她痛苦，而她又是如何撕心裂肺地、毫无尊严地请求自己的垂怜……临别的日子将近，终于，他自认为找到了合适的表情管理，可以实践了。就在他找上她时，她也找上了他。
当时辛禾郡主说了什么？
她看起来很憔悴，仿佛没有休息好。她看向自己时，脸上是愧疚与歉意，一改往日的风趣幽默，眼神中也有些浑浊无光。她开口就是抱歉，紧接着就是一句道别。
“封地南边出事了，母亲已经先连夜赶回去镇压，我和父亲也马上就要离开。”
束寻音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英王的封地在边境，常有反抗起义也不稀奇，未来的辛禾郡主也会面临这种处境。
“我必须得和她分手了，难道要陪她去那么偏远的地方吗？”他这么想着，下意识脱口而出却是另一句:
“什么时候回来？”
没错，这次是事发突然了，但总得有个回程吧？可以将报仇延期到下次。
羌娥说，快的话，三个月就能结束。
那也不用很久，束寻音放心了。他看到羌娥一只耳垂上还挂着自己送她的耳坠，很是满意，看来她已经对自己情根深种，这种事第一时间就想到来和自己告别，这不是爱，还能是什么呢？
“……你必须得回来。”他高高在上地说。“这是本王的命令。”
他就这样送走了辛禾郡主，看着她的马车消失在城外与天接壤的道路尽头。束寻音想，也不会等上很久，自己才二十岁，很有很长的未来。
二十岁啊，正是最意气风发的年纪。他沉浸在年轻带来的无边光阴中，丝毫不知命运的分岔已悄然降临。
正如那时他不知道，这一面是最后一面，此后就是永别。
……
羌娥将行李装上马车，便准备去请王爷。走到暖玉阁门口，便听见里面小姑娘抽抽搭搭的哭泣声。
“别哭了，一只纸鸢而已，我叫人再给你买就是。”束寻音无奈地说。他不怎么擅长安慰小孩子，面对阿韶的眼泪，也显得束手无策。
“我不！我就要这一只！”
小姑娘的脾气犟得像头驴。
王爷眉头紧蹙。通常露出这个表情就意味着有人要倒霉了——但他没有对阿韶生气。正相反，他居然拿过那只断了骨的纸鸢，默默把它挂在墙上:
“……怎么弄成这样的？”
“我……”孩子低下头。“我不小心让它落在别人家院子里，被狗咬断了。”
呵，束寻音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嘴角上扬笑了一声。“再买一个不好么？这个都玩得很旧了。”
“我就喜欢这个，我不要其它的。”
“那，这个先放在我这里。”他煞有介事地说。“你要答应我，接下来半个月都乖乖听夫子的话做功课，我就找人把它修得像新的一样。”
“好吧……”
小女娃闷闷不乐地同意了。不过小孩子嘛，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到其它地方了，不会难过很久。
一旁的羌娥安静地看着这一幕。那个嚣张的王爷此刻却十分温柔，仿佛阿韶真的是他的孩子——不，哪怕是亲生的，他也未必有这个耐性柔声细语吧。
“王爷，请。”她拱手示意他上车。
此行不能让阿韶知道，束寻音瞥她一眼，就当作是回应。两人从后门走到街边，乔装打扮成马夫的七〇六已经等候多时。她看见二人，点了点头，掀开后面的帘子。
“一切顺利，请王爷上车。”
“出了城不准叫这个称呼。”束寻音吩咐。“记住，我是前往檀阳寻亲的丈夫，你们是家里请来护送我的镖师。我妻子是苍阳坊杀猪的李氏，你们该叫我什么？”
“呃……少爷？”
他踢了七〇六一脚:“一个杀猪的，哪里来的钱娶少爷？”
“老板？老大？您是给我俩付钱的，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有没有自然一些的，最好是流里流气，也符合你们走镖的身份。”
也没人说镖师就得是二流子啊……七〇六腹讳道。突然，她听见十二七开口提议:
“……小郎君？”
哇，这就是纯粹调戏了吧，鬼修罗真的不会生气吗。然而，她却看见束寻音的耳朵突然转红，嗔怪地瞪着十二七:“你模仿得倒挺像回事。只准在外人面前这么叫，私下里该叫什么叫什么，懂了吗？”
“是！”
扶着束寻音坐进车里，羌娥对七〇六点点头，一个飞身跃上马车的车顶，将身形隐藏在行李后。七〇六一甩缰绳，马车的轮子骨碌碌向前滚去，三人趁着夜色掩护出了城。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