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B】朕的凤君在冷宫》千重千重伞

27、7

　　羌娥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到他了，为什么束寻音睡了一觉起来——还不是早晨醒来，而是大半夜突然跑到下人的房间里，像鬼一样站在自己床边——他哀怨地盯着自己，怨气化为实质的怒意，就连已经睡着的自己都察觉到危险，不得不翻了个身滚到地上，流利地跪下:
　　“王爷！有何吩咐？”
　　“我睡不着。”
　　屋里陷入一片沉默。
　　“我有事情要求证，你站好了。”
　　说完他还睨了一眼一旁装睡的七〇六:“不想死就赶紧滚。”
　　七〇六一声“好嘞”，赶紧收拾收拾被子跑隔壁屋去了。
　　羌娥有些没睡醒，心想他大半夜不睡，难不成还来找自己做那种事？正想着，束寻音却突然亲自上手，拽着自己的衣领就要往下扒。
　　她愣住了，完全没有抵抗，单衣立刻被脱到腰间，露出大块大块破损的皮肤。
　　“……！”
　　束寻音瞪大眼，没想到自己会看到这种东西。
　　他本意是想看看十二七的伤口——他还记得羌娥身上那些伤痕，想通过梦求证自己的猜测。然而十二七身上没有疤，有的是大面积触目惊心的烧伤:从靠近脖颈的锁骨到后背尾椎，几乎半个身子都覆盖着难看的再生肌肤，如同鬼魅一般崎岖凹凸，红白不均的肉色显得这具躯体是那么可怖。
　　他的表情立刻被十二七看在眼里。对方坦然地发出了一声轻笑:“抱歉王爷，我太丑了，怕是脏了您的眼。”
　　“……王爷？”
　　束寻音的手指无知觉地抚摸着那些烧伤，手下的触感紧实，令人怀念。
　　他没有找到那些伤口，可能是被烧伤掩盖了。
　　“这是怎么搞的？”
　　“以前做贼，偷人家东西，被人家围起来用火烧，就变成这样子了。”
　　“脸也烧了？”
　　“烧了，王爷若是想看……”
　　“本王不想看。”他打断她。
　　他不敢看，他害怕看到那张熟悉的脸面目全非，可又害怕看到的不是她。
　　“……我做了噩梦，再入睡很是困难。”束寻音岔开了话题。“我还生着病，现在很不舒服。”
　　他在干什么？他为何要跑到一个下人面前说这些，在求她可怜么？
　　“房中寒凉，您还是早回暖玉阁为好。若您不方便行动，请允许小人与您同去。”她穿好衣服，掩盖住可怕的痕迹，那副身体在月光中倒是显得孔武有力，撑得起一件宽松的睡衣。
　　他又有些晕了，许是休息不当导致的。
　　“本王今天哪也不去，就在这里睡。”他赌气说道，顺带着还在她床上倒下了。护卫的床铺自然比不上暖玉阁的温柔乡，板子硬硬的，连下面的棉絮也结成一团膈得人骨头疼。
　　“明白，那下属就只能帮您守夜了。”
　　十二七的被窝有些冷，他忍不住将自己裹得更严实些，只露出一双眼睛盯着床头的十二七。
　　这张床上有她的味道，青涩中带着一点苦香。束寻音试着回忆自己有没有记住这气味，但毫无头绪。他从枕头上嗅到一丝血腥味，看来她也不是每次睡觉都来得及清理。
　　寒光闪闪的匕首就挂在他枕头边，上面裹着一圈又一圈粗布，看起来使用有些年头了。
　　“……疼吗？”他突然问道。
　　羌娥愣了一下，意识到他是在问自己身上的烧伤。很难说不疼，毕竟这么大片的烧伤，就算躺着不动也要恢复很久。
　　“疼的，王爷。”
　　“被火烧是什么感觉？”
　　她想了想，试图去描述那种感觉:“很热，仿佛身体里的水分都要蒸干了；感觉烧得皮肤很痛，甚至希望能像脱衣服那样把皮也脱了。不过，那是一个痛苦的过程，很漫长，等待死亡的时间很煎熬。”
　　“即便火灭了，身上还是痛得要死，仿佛每处皮肤都在焦化脱落。我当时还亲手把烧焦的皮肤刮下去，露出里面的血肉……抱歉，您害怕了吗？”
　　十二七停下叙述，她发现束寻音在颤抖。
　　“……”
　　那一定非常疼。
　　他说不上来自己究竟是害怕，还是在难过。火，火，火。长久以来他的梦境，从未离开过火海。那些死去的魂灵拖着他的腿向地狱拉，他被困在大火中，求生无门。
　　“您休息吧，我不说了。”
　　突然，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去拽她的手。束寻音摸到了硬硬的手茧，粗粝感令人安心。十二七很识相地让他就这么牵着，渐渐地，他也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安静等了很久，直到确认束寻音真的睡着，她才小心翼翼地抽回手走出房间。
　　门外不知何时来了两位客人，身着夜行衣躲在柱子后面藏着。见她出来，两人都显出身形，向她一拱手:
　　“人质已转移，目前还没有被发现，只需本部派人接应即可。”
　　“……后事处理干净了么？”
　　“我们寻找了他家人所有可能的藏身之地，都没有发现剩余的活口。不过……”其中一男子顿了顿，继续说:“据说他还有个妹妹，多年不知去向，应该不会对计划造成影响。”
　　“襄王不日就会前往檀阳，你们将这个消息散播出去，务必要让皇后党那些人知道。”
　　“不日？您能确定他的行程吗？”
　　“束寻音不想去，小皇帝也会求着他去。而且他不出面不行，张元姥不是个善茬，在她的地盘上办事，藏头露尾可不行。我们想要彻底攻下北方，免不了和她打起来。不如先让皇家削弱她的实力，我们再找机会趁虚而入，最好能坐收渔翁之利。”
　　“……盟主大人，恕我冒昧多问，襄王是否可能也想到这一层？”
　　羌娥抬眼靠了靠那名总是提问的男子——他叫岳川，是跟随自己多年的副官。岳川的提醒不是没有道理，束寻音带兵作战也有不少年，调虎离山和挑拨离间的把戏，他自己也用过，如何才能叫他上当？
　　想着想着，她脑海中浮现出那白色的灵堂和自己的牌位，有了。
　　“你们还要散播一个消息，就说在檀阳看见了死去的辛禾郡主，她就是铩天盟的盟主。束寻音听说有郡主的消息，定然会前往探查。”
　　岳川虽然蒙着脸，表情却藏不住疑惑:“……盟主，郡主是不是已经死去多年了？用一个死人，真的能把摄政王钓上来吗？”
　　羌娥沉默了片刻，其实她也没完全的把握。不过，她不能对自己的手下表现出动摇，否则就失了威信。
　　“放心，我潜入后已对襄王进行了深入调查，情报确认无误。你们只管照我说的去做，务必要做得天衣无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