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B】朕的凤君在冷宫》千重千重伞

25、5

　　辛禾郡主到京的那一年，他十八岁，正是最风光的年纪。老襄王离世得早，束寻音过早承担起这个责任，但他依旧凭借自己的手段重回众人的视野。他是天之骄子，是当之无愧的“天才”，距离他成为摄政王，还有一步之遥。
　　这个女人的到来，和他晋升之路没有一点关系。
　　显贵有自己的消息圈，辛禾郡主第一次来到京城这件事，很快就在她们那个圈子传开了。束寻音因此也听了不少关于她的闲话。
　　“你知道吧？那个乡下人，明明是个郡主却连件首饰也不带，皮肤脏兮兮的，鼻孔还那么大！”
　　“果然是野蛮人啊，她妈妈不是有北方那边的血统？听讲她说话骂人呢，真粗俗。”
　　“——据说英王指望在京城物色个好女婿，笑死了，也不知谁这么倒霉，敢和大猩猩睡一起。”
　　“你不上进，有的是人上进！——不就是长得像个妖怪吗，眼睛一闭不都一样！”
　　很快，那位小姐另类的相貌和出格的言行就像一阵风，传遍了他每个社交圈。无论是不是有资格对别人评头论足的家伙，无论是多么找不到乐趣的饭局，只要端上某个共同话题，就总能给人一种聊得来的错觉。
　　最终，那流言中的女子就这样站在自己面前。
　　辛禾郡主，随鸣金将军之姓，名为羌娥。她的外形与中原审美格格不入，身姿高挑结实，皮肤呈小麦色，十分粗糙。中原女人会向脸上搽珍珠粉，她也不搽；甚至还用朱笔在眼睑处画了面饰，古怪得很。
　　最为奇异的是，她的眼睛是蓝色的。
　　束寻音从未见过蓝色的眼睛。他知道北方有一些少数民族不全是黑眸，可也没见过如此令人心慌的荧荧海色，仿佛苍穹扣下一角藏在了她的眼睛里。波光粼粼随着那双巧目流动，她的眼睛紧紧跟随着自己的动作，仿佛宝石在日光下旋转。
　　“……我为了帮这孩子取回风筝，不慎闯入您的府邸，冲撞了大人。多有得罪，还望大人有大量，能网开一面。”
　　她说话声音也不清亮，有些沉沉的，黏糊糊的，莫名听着很安心。束寻音见她手上拿着一只断了翼的风筝，非常镇静地看向自己，并没有因冲撞最尊贵的王爷而反省。
　　“……你就是辛禾郡主？”
　　时下京城女子间，最流行柳叶眉丹凤眼，妆面要素净自然，相貌要清新秀丽，看着有贵气。羌娥几乎是不怎么符合这个标准，她五官浓眉大眼，颇具北方人的豪气，一对撇下的眼角看起来像是可怜的狗狗。
　　但说到底，那时她甚至没有十六岁，任何标准在一具年轻的胴体前都是宽松的。
　　“是的，大人。”
　　“你不知这里是本王的府邸？”
　　“……我初来乍到，对京城太不熟悉，无意冒犯您。”
　　果真是乡下人，即便这样道歉，她还敢直视自己眼睛说话。识相的家伙，早就该把头埋下去了。
　　束寻音只略加思索，就找到一个罪名:“本王院前栽种的那几棵「金枝玉叶」，被你踩了个七七八八，这你打算怎么赔偿？”
　　“「金枝玉叶」……？”
　　她踩倒了不少盆栽，也不认识哪棵叫什么金枝玉叶。羌娥只能相信束寻音不会骗她:“实在抱歉。王爷想要什么赔偿，直接和英王府索要成吗？”
　　“你这是，要让你父亲帮你还？本王在你这个年纪，可没有人替我还债。”
　　说得他老很多似的。
　　“如果只是财物，我应该也可以赔偿。不知我应该赔多少？”
　　王爷闭着眼，他心中浮现出一个恶趣味的念头。懵懂无知的羌娥很像一只乡下来的土狗，对城里的一切都不熟悉。他只需骗骗她，再勾勾手，就能让这个小混血迷得团团转。到时候再把她丢掉，这可怜的小狗肯定也意识不到自己被他耍了。
　　“本王不要赔偿——我想要的，是另外一样东西。”
　　束寻音和羌娥达成了某种协议:他要求羌娥做自己的“情人”，在外必须维持一个「苦苦示爱却不得」的追求者形象；而且，她不准反抗他的任何命令。
　　“郡主应该知晓，本王是什么地位吧？此次英王入京，为的是增调兵力抗衡反动一事，本王亦有话语权。若是我同皇上说说，想必会顺利许多。”
　　羌娥认真地想了想，同意了:“那，此事还多有劳王爷。”
　　哈！真好骗！束寻音心里嘲笑道，这种事本来自己也是要去做的，怎么可能会为了她费心费力？不过是顺便罢了。就这样收获一个「忠臣」，他不禁洋洋自得。
　　自那之后，辛禾郡主追求襄王的故事立刻在大街小巷中传开了。这两位主角中的哪一位都是自带话题，人类八卦的本质更是将事情的发展推向高潮；有不少官员登门拜访时会提起这个话题，夸赞束寻音抢手的同时不忘笑一下辛禾郡主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而好事者当众询问郡主的态度时，得到的回答竟然也是肯定。
　　羌娥的肯定坐实了传言。然而，她似乎并没有被那种说法困扰，反而一心致力于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有时候看她努力又白费力气的模样，束寻音的内心会有点未泯灭的愧疚，不过很快就消失了。他多次警告过她:「可以演戏，但不可以真的爱上我」。
　　“好的。”
　　她也没有忤逆过自己的命令。甚至有时候，那些调笑会当着两人的面出现，束寻音忍不住去瞥她的脸色——无论对方说得多难听，羌娥始终保持着微笑。
　　「嘁。」他有些恶心地想。「演得真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