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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杜若视角6 ...

  •   谢征宁出现的时候,皇上遇刺的消息已经被完全封锁在启成宫中,只有凤君和几个御前侍卫知晓。她看见有个太医战战兢兢地正给昏迷不醒的羌芙喂药,一旁杜若神情恍惚地坐着。
      “丞相!”看见她来,杜若急忙迎上去:“丞相,陛下她——”
      他没说完,一柄寒刀就这样架在了脖子上。
      “把凤君拿下。”
      没遭遇什么反抗,他的手脚就被绑住了。喂药的太医跪在地上不敢抬头,谢征宁一皱眉:
      “齐太医呢?”
      “……”小太医浑身打颤。
      “我问你齐太医呢?!”
      “小的也不知……”
      “丞相大人息怒,我就在这里。”正说着,齐太医却风尘仆仆穿着官服走进来。“老臣听说给陛下的药出了事,立刻就按原配方抓了一副,赶过来一探究竟。”
      “凤君说,陛下是喝了你的药才会这样!”
      “丞相大人,这是老臣用了十年的方子,陛下早已不是第一次服用,从未出现过岔子!”齐太医将药方交给谢征宁,一拱手,转身却质问起杜若:
      “凤君大人,臣委托您让陛下服用此药,这期间可曾转手她人?”
      “……我从您手上取了药,就来到陛下身边,根本没有第三人。”
      “若是有第三人,也可能是有人在药中下毒;但若是没有……”
      说着说着,两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他身上。
      “你们,是怀疑我给皇上下毒?”
      谢征宁和齐太医对视一眼。
      “有谁能证明凤君是清白的么?”
      “我没有!”杜若急了。“齐宸的药我根本没有动过,要下毒,也是你在配药时就下了!”
      “丞相大人,这可不能冤枉我啊。”齐太医脸色一沉。“我追随皇上和你十多年,戍边时我就已经为她配药了,彼时凤君恐怕还在先皇的床榻上。臣对圣上一片忠心,万不能陷害吾主!”
      杜若只觉得身子发冷,血液倒流。谢征宁看他的眼神也是充满怀疑和敌视的——她们毕竟有十多年的交情,更是出生入死的君臣,和自己这种前朝余孽的背景完全不能比。哪怕羌芙醒过来,齐宸说不是她下毒,羌芙也会相信自己是无辜的吗?
      “凤君,真相尚未水落石出,这消息万不可走漏出去。”谢征宁还是要从大局出发。“我会放出陛下劳累过度病倒的消息,今日在场所有人,都要被管控起来。”
      “尤其是——凤君,您有很大的嫌疑。”
      “你们没有证据证明是我谋害陛下。”他挣扎着。“齐宸也不是全然清白的!”
      “话虽如此,您还是最可能的凶手,不是吗?”谢征宁有些厌烦地呵斥道。“凤君曾是先皇之夫,谁能保证您不会对先皇余情未了?”
      真是荒唐!
      杜若这下真是百口莫辩了。谢征宁不会信任他,即便是羌芙阵营的人,对他的印象也并不好。如果不是羌芙坚持,她们绝不会允许他如今还留在这里。
      “……皇上什么时候能够醒来?”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
      “解药喝得及时,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倒是……”小太医畏畏缩缩地说。“醒来的话,还没有迹象,得看皇上自己的意愿……”
      那是什么意思?羌芙,不会醒来了吗?
      犹如晴天霹雳,杜若的头也开始隐隐作痛。不可能的,羌芙是那样的——顽强,她是自己见过最顽强的人了。无论什么样的困难她都克服了,这次一定也可以。
      “我要留在这里照顾陛下……”他恍惚着扶额,却听见谢征宁冰冷的声音。
      “把他押下去。”
      “你们不能——不能让齐宸留在陛下身边!”杜若歇斯底里地叫起来。“就是她想要行刺!她想要对皇上不利,不能让她继续——”
      突然,后脑勺挨了一记重击。杜若眼前一黑,随后陷入了昏迷。
      ﹉﹉﹉﹉﹉﹉﹉
      自他被谢征宁关押已有三日,这三日皇上都未曾来过,说明羌芙还是没醒。
      杜若的心,就在这一天天的等待中沉下去。
      谢相来过一次,考虑到他毕竟还怀着皇家的骨肉,没有对他施加严刑拷打,然而待遇还是比先前被皇上关起来差多了。太医会每天来一次查看胎儿的状况,这个人选每天都会换,而且无论他怎么问,对方一句话也不多说。
      他被孤立了。
      他好想问问砚在哪里,现在是谁在照顾那孩子;年纪尚小的翡离不开人,希望谢征宁至少会安排好婴儿的监护人。还有羌芙,他好想见羌芙,她怎么还不醒。
      ……会有可能,她醒了之后还是不愿意见自己吗?
      她会不会也认为毒是自己下的?
      大着肚子行动极不方便,如今将要入夏,也是快要到预产期了。当时说这个孩子估计会在春末夏初左右出生,羌芙曾说春天生好,这样到了夏天可以带上所有孩子去御灵苑游船;不知她为什么,一个常年与戈壁风沙作伴的人会这么喜欢划船。
      “——边塞刮起风,漫天黄沙遮蔽了所有的视线,面对面都看不清彼此,就像咱俩现在这个距离。”
      许多年前,那一天是先皇宠君的诞辰,恰逢平王回京禀报,他和羌芙难得又见了一次面。所有人的视线都在皇帝和她的爱侍身上,无人关注到受冷落的凤君。正因如此,平王才有机会偷偷牵了一艘仅容纳两人的小木船,在他怅然眺望湖面时,摇着棹邀请他游湖观光。
      “……但诗文里却常说,大漠有广阔的平原疆土,一眼望不到头。若有机会,真想去亲眼看看。”
      杜若这一生,没有走出过宫闱高墙,他对自由的全部理解都来自于那些书籍。羌芙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她善解人意地笑笑,却说:
      “倘若真有那么一天,本王也想实现凤君这个心愿。”
      “不过,本王最喜欢的时刻,却是当下这般。”
      说着,她放下船棹,任由木船平稳缓慢地浮在水面上,让水流将两人带往别处。羌芙望着湖面自言自语道:
      “大漠很好,但身处其中,过于空旷寂寥,难免心生迷茫。人不过是天地一粟,一旦认识到自己的渺小,就会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
      “可是江河湖海也很广阔,就像是流淌在大地上的苍穹。江河湖海也很包容,每一滴水都有自己的来路和去处。本王经常会想,死后投身入江海,与那千千万万滴水一样,永不停息地奔流,不会为任何俗事绊住脚步。”
      杜若仿佛能回想起那天她的神情,那种想要跳下去从一切逃走的眼神,此后也再没有过了。
      ……他没有细想过这样的问题,现在却无法忽视。羌芙就像一座密不透风的堡垒,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没有软肋。她擅长承担所有人的期待,也擅长隐藏自己的疲倦。于是,几乎没有人能够注意到,那些或不近人情或杀伐果断的言行下,同样藏着恐惧和逃避。
      杜若开始后悔了。
      若不是他送药,给皇上服用的汤药应该是下面的人经过好几道查验,确认无误才敢端到皇上面前;正因为是杜若去送的,她干脆问都没问就一口喝了干净。她要是断断续续地喝,兴许还能少喝点呢。
      “要是醒不过来……”
      他心想,不能坐以待毙。哪怕最后自己牺牲了,这个孩子和砚都得保住。至少,要让砚知晓自己的身世……
      突然,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陛下,请注意脚下,这儿的路不好走。”
      杜若浑身一激灵,立刻爬到牢门旁边,抓着铁栅栏撑起身体。
      “陛下?!”
      出现在他视线中的,首先是穿着官服的谢征宁。她还是一脸戒备的模样,但杜若顾不得看她的脸色。紧接着,熟悉的黑金色长袍走向他,他日思夜想的人终于找到他了。
      “……”
      羌芙眉头微蹙,和杜若对视了片刻,略带疑惑地问谢征宁:“……不是要见我的凤君吗?”
      这下轮到他傻眼了。
      “为什么要见皇姊的凤君?还有,为什么把人关在这种地方?”她那副疑惑的样子不像是演的。“谢二,你该不会是想说,我和皇姊的凤君是同一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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