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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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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惊风在城里找了半晌,没见着谢姰,便往军营去。
在城中耽误了一会,已经日暮,回到军营时月已高悬,她骑马入营,翻身下马去问一旁的士兵,士兵摇头说不知道,只听说好像副将带了个人去中军帐。
林惊风立马赶过去,楚聿骑在马上,不紧不慢往前,初一在后道:“将军,咱们也过去看看?”
楚聿抬头望着月亮,心中焦急又悲哀,语气却很冷:“左右回来了,过去一趟复命便罢。”
“你明日去天水军问李副将,她负责天水军招兵之事,你问问她,乐安有没有到此。”
初一拱手:“是,只是将军,若乡君没来呢。”
楚聿张口苦涩,不知道该如何作答,若没来呢?
他没有去想过这件事情。
“将军,大战当前,当以战事为重。”初一蹙眉:“太子殿下在临行前嘱咐我告知您,大靖虽然败了犬戎,可草原对于其它异族来说是块肥肉,如今鞑靼侵入草原,与大靖为战,若是大靖此战输了,必定会引起其它异族的注意。”
“太子殿下说,让您以大局为重。”
“大局。”楚聿冷笑:“我既然来了,就会以大局为重。”
只是。
他捂着自己的心口,见不到她,他的心疼得厉害,他只能耗费所有的心神去平息下这股痛,没有其它的办法去叫这股痛消散。
林惊风在营帐外求见,楚红英便掀开帐帘与谢姰一同走出来,林惊风连忙起来看着谢姰,惊叹道:“好一个刀疤游侠,好一个救边英雌。”
“最近这半个月,我可是听够了你的消息,竟然反教边境百姓劫掠草原异族,久仰大名,佩服佩服!”
林惊风走到谢姰面前,握住她双手:“可是来天水军的?”
谢姰点头:“嗯。”
“我是天水军副将林惊风,天水军一共有八个副将,三个将军,我是其中之一,若是你来,当将军最好了。”
“我准备往前锋营,等我立了战功,便来天水军。”谢姰解释,林惊风一敲脑袋:“也是也是,不过军功皆是狗屁,你在边境救了那么多人,我看够记上一大功的了,若是还不够,就叫那些多嘴的去看看那些京观。”
“哦对了。”谢姰看向楚红英:“楚聿,楚将军可来了?”
楚红英看林惊风:“他随你回来了吗?”
林惊风往后看:“在后面呢。”
话音刚落,营帐中便有马蹄的声音传来,楚聿骑着高头大马往营帐的方向而来,他身后跟着十数骑,随他渐次在月下显形。
谢姰看向他,他却没有看前面,只是仰头看着高高的月亮。
林惊风在旁抱胸:“疯疯癫癫,怕是小时候吃了那个老军医开得偏方,我就说那种吃人的狼牙咋能吃的。”
谢姰闻言轻笑,她笑声如铃,一下子便让马上望月的人低头。
楚聿循声看去,握着马缰的手都在颤抖,他对谢姰的声音再是熟悉不过,哪怕是一点声音,他都能清除辨别。
他眼睛猛地睁大,死死盯着月下那人,她穿着游侠的衣裳,背上背着一柄长刀和一顶兜帽,她将头发尽数束起,只用简单的布条扎好。
她眼中不再冷淡,而是大漠的风烟,苍茫辽阔,壮怀豪情,她就站在那里,不言不语却让他魂牵梦绕如醉如痴。
楚聿耐不住心热,一下松开马缰摔到马下。
初一等人急忙下马想去扶他,可他却挣扎站起来,朝着谢姰奔过去,脚步踉跄的就像一个行步不良的人。
林惊风有些诧异地看着楚聿,方才和一个死人一样的人,如今倒从坟墓里爬了出来。
楚红英轻轻拽住林惊风的袖子,拉着她往后让开退了几步。
楚聿跌跌撞撞跑来,到谢姰面前,一下跪在她面前,将她抱住,一句话都说不住,只是紧紧抱着她双膝痛哭。
他想一只久别故土的野狼,终于在翻越荆棘、趟过急水、越过雪山后到了生长的地方,周围一时安静下来,月下只余他呜咽之声。
谢姰半蹲下来,抬起他的脸,为他擦去眼泪。
“怎么哭了,我们不是已经见面了?”
楚聿嘴唇颤抖,泪水擦而不止:“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谢姰将他抱入怀中:“怎么会。”
楚聿埋头在她怀中,这半月来的惊惶无措终于消散,他止住颤抖的身体,死死抱着她:“别再舍下我了。”
“就算死,也带着我好不好?”
谢姰轻笑:“好。”
林惊风站一边,张着嘴巴看向楚红英,楚红英咳了一声:“今夜天也晚了,扎营不便,乐安要在天水军营中休息一晚,还是……”
谢姰牵着楚聿站起身:“我与楚聿一起就行。”
“也好。”
林惊风看看谢姰又看看楚聿,她听楚红英提起过与楚聿成婚之人的名字,乐安,她惊呼:“你是那个乡君?”
林惊风心中如何惊讶不提,谢姰没有解释太多,与楚聿一同回了他在军中的营帐。
楚聿紧步跟在她身侧,谢姰换了衣服,牵他到床边坐下。
“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她擦去他眼边残泪,楚聿一把抓住她的手:“还走吗?”
“这就是我想要去的地方。”
楚聿一把抱住她:“这不是梦对吗?这半个月来我老是做这样见你的梦,梦见你又回来了,梦见你说不走,乐安,这不是梦对吗?”
谢姰轻笑,伏在他肩头,将他衣领扯开,狠狠咬在他肩膀上,楚聿浑身一颤,手却没有松开谢姰,反而越抱越紧。
直到口中满是血腥味,谢姰才松口推开他:“疼吗?”
“疼。”
谢姰以衣袖擦去他肩头的血,楚聿抓住她擦血的手按在心口:“不用擦,你给我的,我都要,什么都好,我都要。”
“铃铛解开了吗?”
楚聿急忙褪去靴子,以手拨弄脚腕上的铃铛,铃铛叮铃铃一声,他顺势坐在脚踏上,将头埋在她膝上:“别走了。”
“我不走了。”谢姰叹气,抚着他的头发:“坠崖假死脱身,是我早就计划好的,我原先没有想到你会喜欢我的。”
楚聿抬头看着她。
“从边境回来的小将军,如何会喜欢上我这富贵乡养出的刁蛮人呢?”
“不是刁蛮人。”
谢姰勾唇:“你从前问我,在谢家开不开心,我在谢家很开心,有母亲、姨姨们,还有姐姐妹妹,这么多人和我一起,爱我照顾我,关心我,我不可能不开心。”
“但我不想当少家主。”她眼色朦胧起来。
“谢家是一个老物件,虽然有着老物件独特的光彩与价值,但怀璧其罪,这样的老物件该藏着,否则就会引来猜忌,新朝初立二十二年,谢家少家主就要与当朝权贵联姻,再过二十二年,谢家怕是要奔赴刑场。”
楚聿紧握谢姰的手,他知道他与谢姰的婚事是联姻,可却未想到这件联姻事会对谢姰造成这样的困扰。
“和你没有关系。”谢姰抚平他皱着的眉头:“就算没有此事,我大抵也不会接任谢家。”
“我原是打算,与你和平相处一年,一年后假死脱身的。”
谢姰将楚聿扶起来:“别怕,如今,你我已经把盏西北,今后你若要跟着我,我绝不会抛弃你。”
楚聿流下两行泪来,他颤抖着将头抵在谢姰肩上:“你给的承诺,我信了。”
谢姰扶起他的脸,仰头吻在他唇上:“嗯。”
别离的思念如沙漠中的水,楚聿任由自己的思念在她口中肆虐,将一份苦涩咽下,将一份甘甜留在她唇齿间。
只要她还活着,只要她还要他,便什么都好。
月上中天,唇齿相离,楚聿与谢姰对视的双眼一颤:“这是?”
他以手抚她脸上刀疤,眼中凶光毕现:“是何人做的?我去杀了他!”
“是我自己。”谢姰盖住他的手,楚聿浑身一颤,泪水又止不住流出来。
“疼不疼?”
“当时有点疼,现在已经不疼了。”
“我也划一道,和你一起。”楚聿痴楞道,谢姰一笑:“你若不好看了,那我就要换别人了。”
“不可。”楚聿急忙以唇堵住她要说的话,炙热的呼吸在短暂的距离里融为一体,他声音如还未满月的幼狼:“不要换别人,你想要我怎样都好,不要换。”
“好。”
“不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