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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谢家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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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聿不知道谢姰是如何猜到或是算到的,第二日崇文帝便宣召使臣拒绝了使臣的和亲请求,理由很简单,靖朝不需要用和亲来维系与她国的盟约。
鞑靼使臣很快就离开京城,来得时候没惊动多少人,走得时候同样没有惊动多少人。
只是楚聿等武将重又拿起刀剑,抛光的抛光,练习的练习,都在摩拳擦掌准备着出征。
谢姰一早就起来,梳洗后乘马车进了皇宫,楚停云今日没有看奏折,而是在御花园里召见了谢姰,谢姰福身一拜:“娘娘。”
“六月花正好,我知道你是个爱花的人,所以请你来一同赏花。”楚停云让她坐在一侧,宫人端了茶上来。
“这是渠江薄片,我近日很是喜欢,你尝尝。”
谢姰端起茶碗,渠江薄片形如古铜钱,色泽黑润,汤色橙红明亮,香气很是醇厚,她赏了茶,浅饮了一口,砖茶浓厚,于喉舌处回甘。
“很好。”
“谢家家大业大这茶在乡君眼中,许不算得什么。”楚停云放下茶碗,挥退身边的宫人。
“渠江薄片是贡茶,谢家再怎样也喝不到这样好的茶。”谢姰也放下茶碗,看向楚停云。
今日楚停云着了一身碧色宫裙,这身衣裳很是清嫩,配她却正好,让她往日里的沉闷与正经一改为轻快,恰如今日风正好。
“陛下已经决定若是鞑靼要开战,大靖便应战,只是靖朝毕竟初立,打退犬戎虽然风光,可却致使府库损耗严重。”楚停云将双手叠在膝盖上,不再说话。
她话说了一半,倒叫谢姰好奇:“这件事情娘娘为何要和我说?”
“明人不说暗话,本宫想要谢家帮忙。”楚停云道。
谢姰笑了一声:“娘娘说笑了,朝廷的事情说白了和谢家没有任何的关系,何况上次我三姨进京,陛下还因为此事牵连谢家,谢家的生意可难做的很,如何能有力量支援朝廷呢。”
“我们都很清楚我们想要的东西是什么。”楚停云起身,走到栏杆边,她望着满池的荷花,荷花盛开,随风便飘来荷花淡淡的香气,她闭眼嗅闻:“谢家确实是富可敌国,可这些金钱不仅是谢家的造化,同样也是谢家的罪证与枷锁。”
“昔年沈万三同样富甲天下,最后不还是做了刀下亡魂。”楚停云侧眸看向谢姰,谢姰端着茶碗端详。
圆形的铜钱茶叶漂浮在橙红茶汤上,如同一碗锈水,可这锈水却是世人求之不得之物,谢姰转着茶碗,看碗上图案:“谢家可没有犒赏百万军的心。”
“不过,谢姰是个生意人,娘娘想要同谢姰做生意,谢姰倒是很乐意。”她放下茶碗,看向楚停云:“我给娘娘想要的,娘娘给我什么呢?”
楚停云知道谢姰会答应,她们很了解对方,虽然她们其实也才认识没多久,但不知道为什么,楚停云自觉对谢姰很是了解。
于是她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从青杏般的形状,再看挺翘的睫毛,再到折起的眼皮,最后才看那圆形黝黑的眼瞳。
“我给你,你想要的。”
“我们想要的东西本质上来说是一样的。”楚停云移开视线,去看天上的白云:“我想要靖朝国祚万代,你想要谢家万代。”
“靖朝万代要舍弃掉很多东西,人命,金钱,血缘,谢家要想万代同样要舍弃掉很多东西。”
谢姰站起身到她身侧,与她同样去抬头看天空。
“娘娘聪慧,这笔生意谢姰愿意同娘娘做,只是针对谢家铺子的手段可以停停了。”
“自然。”
谢姰转头与她对视,楚停云突然问:“那天晚上,你怎么知道那个莫日根会对你示好?”
谢姰笑起来:“娘娘,谢家商队遍布天下,自然也去过鞑靼,和鞑靼人做过生意,想要知道他会做什么其实很简单。”
“莫日根是鞑靼可汗唯一的儿子,溺爱无度,他母妃诞下他后不久便离世,莫日根是跟着鞑靼可汗长大的。”
“鞑靼可汗其余的我倒是知道的不多,唯独一点,他极为好色,但凡见到好看点的女子都要据为己有,鞑靼国内已经对他多有不满,也正是因为国中政权不稳,鞑靼可汗才图思侵入大靖,以大靖为他功绩,好平息那些伺机夺位人的野心。”
谢姰轻笑:“再说,娘娘难道不知道?您的亲弟弟是醋坛子,我倒是没料到他会那般直接,只是觉得他会见色起意,只要稍加利用,楚聿必定生气闹出乱子。”
“他闹出乱子来娘娘难道舍得不保他?”
“何况。”她垂手,任由袖子垂落两侧,被风吹起:“其实陛下左右摇摆不定,只是需要一个拒绝和亲的理由而已。”
“可汗求亲贵女不说,来的王子却又盯上臣子之妻,陛下若是毫无血性之人说不准还真把我送出去,可能为娘娘所赏识的男子,又怎会是毫无血性之人?”
“且,娘娘主战,不是吗?”谢姰定定看着楚停云,楚停云只觉得心脏一下一下跳得极为分明,她眸中突然爆发出一种极为亮堂的光彩。
若说之前她只将谢姰当作楚聿的妻子,一个可以合作的人,那现在她是真的喜欢上了谢姰。
“从前,我觉得你心思多,配不上聿儿。”楚停云从手上摘下一个镯子:“可现在我觉得,聿儿配不上你。”
她将那只镯子放到谢姰手中,让她收好:“这是我母亲的东西,我一直希望把这个东西给聿儿的妻子,之前我还想你会离开聿儿不如不给,现在我却想把此物给你,无论你是否会离开。”
谢姰按住她的手,摇头:“我并不觉得自己是楚聿的妻子,娘娘,在我们谢家没有妻子一说,妻者,持事为职,是从属于夫的虜。”
她看向楚停云,笑起来:“谢姰只是谢姰,并不属于任何人,也绝不会从属于任何人,我不为任何人持事,不为任何人管家,谢姰从生来起,都只为自己而活。”
“我不是楚聿的妻,我喜欢他,仅此而已。”
她将玉镯退回到楚停云手中:“或许有人比我更适合这只手镯,娘娘也知道我迟早会离开,我离开后不会再回来的,楚聿留不住我,京城也困不住我。”
楚停云收回玉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聿儿早知此事是吗?”
“嗯。”
“你们真是一桩孽缘。”
“若没有这桩孽缘,娘娘恐怕还捏着自己不放。”谢姰转身走出亭外,亭外不远处角落垂着一根开得正盛的凌霄花,那是不属于御花园的花,不知从何处飘来的种子,叫它在墙角发了芽。
她将一朵开得正盛的凌霄花折下,递给身后的楚停云。
“直饶枝干凌霄去,犹有根原与地平。”
楚停云接过,低头转着花骨朵:“比起前两句,我更喜欢后两句。”
“不道花依他树发,强攀红日斗鲜明。”小如凌霄花,可红却胜高阳。
两人于花下会心一笑,不再说这些花,而是携手去园中看别的花。
御花园中花色众多,品相更是不凡,一日游赏不尽,谢姰便连着去了好几次。
楚聿忙着整备军务,日日只盼着回来的那些时候能见谢姰一眼,好几日没见着,他阴郁气日盛一日,副将看不下去找借口将他赶出军营。
难得早点离开,楚聿飞马回将军府,一回去梳洗完就站在小楼门口等谢姰回来。
可谢姰没回来,只是让人带来口信,叫楚聿早些休息,她这几日要回平安候府。
才打马回将军府,没过多久楚聿就又回了军营,副将闻着他身上的沉香,小心问:“将军,您怎么回去洗个澡就来了?”
“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末将要不要让大家伙都洗个澡什么的?”
楚聿转过身,随手抽了一本文书:“你洗有什么用,干活去,没事做就绕着军营多跑两圈。”
副将悻悻退出去,楚聿低头趴在桌上,头上的阴云落下雨来,将他浑身都淋湿。
事情要做就要趁早,谢姰出了宫便到平安候府,谢环依旧在整理着账目,谢姰敲门进来时她正在打算盘。
谢环不喜欢别人打扰她做事,谢姰正想退出去等谢环做完自己的事情,谢环却停下手中的活:“这么久没回家,不想母亲吗?怎么一进来就要走的?”
谢姰一顿,推门进来:“母亲若是有要事在忙,我便一会再来。”
“你有事情与我说?”谢环让她坐下,叫人端了茶水。
“是。”
“什么事情?”
“是西征的事情。”
谢环一顿,抬起头上下仔细打量着谢姰:“姰儿,西征的事情与你我何关?”
“母亲,我想要资助朝廷西征。”谢姰开门见山,她一句话,谢环愣了好半晌,才缓缓摇头:“任意妄为要有一个限度。”
“你的婚事我看无需等到九月了,母亲明日便替你向陛下要封和离书,你后日便随我回江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