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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分心3 ...

  •   “味道?”谢姰疑惑。

      琴弦震动似的声音传来:“乐安的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香味。”

      “是一股,诱人发疯的甜香。”燕溪山遮掩下眼中的疯色,猛地将谢姰整个人抱进怀中,埋头在她脖颈深吸:“乐安。”

      “你要我来,是要做什么呢?”

      “这句话,不该我问你吗?”谢姰没动,任由他抱紧自己。

      燕溪山前后矛盾的地方太多了,他说他走南闯北,四处都做过工,可他却又能在京城这个寸金寸土的地方开酒坊。

      谢家说是王侯世家,本质上还是商贾,她利用谢家的人脉,查过燕溪山做工的那些地方,戏班打杂、客栈打杂、茶馆打杂,基本上都是些杂活,不会占据太多的事情。

      这样的杂活是绝对无法积攒钱财的,更无法支撑燕溪山在京城开酒坊及拥有自己的宅邸。

      甚至,一日送来江左的芍药。

      唯一的解释,就只能是燕溪山的身份。

      “我从未想过要隐瞒你。”燕溪山忍不住在她颈侧磨蹭:“换言之,我每日每夜都在期待着,你知道我是谁。”

      “严,或是燕?”

      “都好,严是过去,燕是如今,你喜欢哪一个,哪一个便是我。”

      谢姰推开他走到窗台边,望向远处:“旧朝已经亡了,古人早就作古,你们还想要复国吗?”

      “从前很想。”

      说不想,这是在骗人,燕溪山能有如今都是因为复国的原因,那些旧臣支撑着他走到了如今的地步,他们的思想观念对他自然有影响。

      “想复国,想推翻靖朝。”燕溪山闻着空气中她的气息,闭上眼睛,细细回想从前:“我两岁的时候,靖朝的军队攻进了京城,那时年纪小,记不得多少东西,只是记得母亲抱着我躲在了稻草堆里,她的身体好冷,只有胸口是暖和的,我便使劲凑到她的胸口,想要取暖。”

      “母亲让我不要害怕,说只要挨到天亮就可以离开,那些士兵在外巡查,连稻草堆都不肯放过……”

      新朝替旧朝,必然要斩草除根,士兵仔细搜查每一个地方,就连稻草堆都会用刀剑扎下试探里面有没有人。

      燕溪山的母亲紧紧的抱着他,任由刀剑扎在自己身上,她惨叫一声鲜血溅在了他脸上,可燕溪山却喊不出声音,因为母亲的手死死按在了他嘴上,他只能不停地颤抖,感受着母亲胸膛的温度逐渐消散,冰冷。

      士兵听见有人惨叫的声音,说着话离开,连天的杀戮让他们也有些吃不消,没有检查便赶紧去下一个地方。

      燕溪山在稻草堆里呆了三天,从母亲尸体如同石头般箍着他,到逐渐变得软烂松开他,他忍着忍着,终于忍不住将变成一滩烂肉的母亲推开,逃出了稻草堆。

      他想去找父亲,想去找哥哥姐姐,可府中只有和母亲一样的烂肉,没有一个活人,他从将军府侧门溜出去,逃到了大街上。

      有人拦住了他,将他带出了城,他才两岁,只认得父亲母亲,也不知道抱走自己的是什么人,只是他给了他饭吃,他便安静跟着他到了江左。

      那人教他看书识字,教他国仇家恨,教他坐在这天下最高位置上的,就是他此生最大的仇人。

      燕溪山全都懵懵懂懂接受下来,每天跟着那人痛骂坐在高位的皇帝,后来有一天那个高位的皇帝死了,那人非常高兴的喝了一壶酒,和他一同庆祝这件事,那个时候,燕溪山九岁。

      他本能的对这件事情有些排斥,他不想和这个男人一样,他想和自己的母亲一样。

      他还记得,母亲如兰花般,抱着他给他唱童谣,告诉他今后要忠君爱国,不能和父亲一样喜欢杀戮,要当一个和兰花一样的君子。

      燕溪山那时虽然才两岁,可他却记住了母亲的这些话,于是在某种无法言说的感情中,他跑出了竹林,跑到了大街上。

      还没等他仔细去看这条大街,他就被人捂嘴迷昏,再一睁眼便已经被绑在了柱子上。

      谢姰被绑进来时,燕溪山只顾着想该怎么离开,根本没注意到她,是她大声呵斥小孩时,他才看向她,即使屋中油灯昏暗,可燕溪山一眼便看到她清亮双眸。

      他那时以为她可以和他一起逃出去,却没想到谢姰叛变了。

      于是,燕溪山便更讨厌这个脏兮兮的人。

      她有着一双如月纯洁的眼睛,却做着让燕溪山觉得非常不耻的事情。

      直到,谢姰救了她们。

      燕溪山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她从不生气,也从不制止。

      人牙子绑的孩子,多数有自己的家,少数没有,谢家便留他们几个没有家的做工,燕溪山四处打听便得知救下他们的是谢家的少家主。

      年纪轻不知天高地厚,燕溪山等人趁着做工的闲暇时间,跑出铺子敲响了谢家的门,说明来意后,管家便代为通传,燕溪山终于又再见到了谢姰。

      她坐在芍药花从中,好看得就像是身后芍药变作的仙子,他不敢去看她,也不敢靠前,只觉得自己这样肮脏,会弄脏她的眼睛。

      他认真用自己的一切发誓,要帮谢姰的忙,离开后也一直在期待此事,幻想着或许有哪一日,谢姰会出现在他面前,拉住他的手带着他往前,笑着和他说:“希望你帮我个忙。”

      到那个时候,即使要他拼掉性命,他也是愿意的。

      可,梦终究是梦。

      梦是会醒的。

      越在谢家铺子中干活,燕溪山便越发明白他与谢姰的距离,他和她,又何止是云泥之别呢?

      谢姰生来便拥有一切,而他生来便什么都没有。

      他开始嘲笑自己的痴心妄想,觉得自己是个傻子,凭什么承诺帮她的忙?

      他能帮上她什么?

      他什么都做不到。

      十二岁那年,燕溪山离开了谢家铺子,开始了自己四处做工的生活,他不愿意留在那里,听人说她的事情,说她的生活,他觉得痛苦,是明知月在天不可得,而妄想得之的痛苦。

      他去了很多地方,见了很多人,越见那些肮脏污浊的人,他便越怀念渴望再见到那双如月纯洁的眼睛,怀念那个救了自己的人。

      燕溪山又回了江左,这一次,那个带着他逃出的人找到了他,他成了复国势力的首领,接受了复国势力为他提供的一切,可燕溪山知道还不够。

      要想站在她身侧,只有这些还不够。

      他没日没夜的读书考取功名,终于中了春闱,成了状元,可就在他觉得自己有能力站在她身侧时,却得到了赐婚的消息。

      燕溪山本该觉得没什么,毕竟这些年他虽不在谢姰身边,却时常打听她的消息,他觉得他很了解谢姰,像她这样高傲的人,绝不会像一桩赐婚低头。

      可新婚那夜,燕溪山还是醉了一晚。

      也是那晚,他开始谋算该如何让谢姰离开京城,让她看到自己。

      “历经此事后,乐安还愿留在京城吗?”燕溪山转头看向她,扯住她的袖子。

      他利用春娘拉谢姰下水,谢家受影响,若要无恙,谢家必要退出京城。

      “你露出这些端倪,只是想让我离开京城?”谢姰看向他。

      “新朝已立,我从不觉得可以复国成功,那些人太蠢了,以为那个公主可以成大事,可我看得出来,她是个软弱的人,就算给了她再厉害的毒药,她也只会往自己嘴里放,而不会去害人,这样的人成不了事。”燕溪山与她双目相对,语气平静,可眼神却灼热如火。

      “我想脱身,我不想和你隔着牢笼相对,为此,我什么都可以做。”

      “燕溪山……”谢姰话未说完,燕溪山便将她的手牵起,按在自己的脸上:“燕霁,叫我的名字好不好,你都叫那个将军的名字,怎么不叫我的名字呢。”

      “我们重逢,也是你的设计?”谢姰问。

      燕溪山轻笑,吻她手心:“乐安猜到了吗?”

      “最开始没有,是你提起春娘时,我才猜到。”

      “那你失望吗?”

      谢姰摇头:“算不上失望,只是你做的一切,和我要做的切合。”

      燕溪山抬眸,谢姰抽出自己的手:“旧朝既然已经亡了,你也不愿意做旧臣,便帮我一次忙吧。”

      他嘴唇微颤:“纵死不辞。”

      “帮我,将那些人都钓出来。”

      “好。”他一口答应下来,没有丝毫的犹豫。

      楚聿快马疾奔,到了城门口,他望向城内,死死抓着马缰。
      他想去成衣铺子,假装自己是来买衣服的,和谢姰偶遇,和她说话,想让她原谅他,无论做什么都好,扮狗装狗,什么都好,只要她不要再那样冷淡,那样无视他,他做什么都好。
      “乐安。”
      “乐安。”
      短短两个字,他却含了一口的蜜糖。
      那天都是他的错,都是他不好,他想好了,他不该无理取闹的,她有苦衷他知道,赐婚不是她的错,也不是他的错,他会尽力让她爱上他,不会再让她为难,是他乱吃醋,不该让她觉得难受。
      没关系。
      只要她喜欢。
      他都会改,只求,她看他,只要看他,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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