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6、旧事1 ...

  •   楚聿到书房的时候,段临正将一坛酒搬到榻上:“来来来,喝酒。”

      “你来找我,除了喝酒就没别的正事?”

      “喝酒难道不是正事?”段临盘腿坐在榻上,一边倒酒一边用下巴示意楚聿看桌上盒子:“那是春娘给你的新婚礼物。”

      楚聿走过去,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是一对鸳鸯枕套。

      “你不是说舍不得给我?”

      “我是舍不得,可春娘说,这是给你和乡君的,祝愿你两如鸳如鸯,百年好合。”他仰头饮下一杯酒,咂舌:“好酒。”

      “就为了这个?”楚聿没坐下,段临转过来看他:“顺道来找你喝酒。”

      “我可喝不了。”楚聿一勾唇,露出几分笑意,如好酒之人喝到了这世上最好的酒:“乐安不喜欢我身上有酒味。”

      “乐安不喜欢我身上有酒味~”段临阴阳怪气:“瞧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喝杯酒怎么了?她还能管着你喜欢做什么,不喜欢做什么?”

      “自然能管。”楚聿走到书房门边:“喝完了就滚,没事别跑过来打扰我。”

      段临啧了一声:“废了废了,楚非循你完蛋了,怎么沾上情爱你就昏了头脑呢?”

      楚聿不喝,他一个人喝无聊,干脆起身:“算了,你不喝,我回去看奏折。”

      “走走,勉强送你一段。”楚聿停下要走的脚步,等段临出来。

      两人还没一同走出多远,段临身边伺候的小黄门便急匆匆跑进来:“殿下!”

      段临扫视他,见他膝盖上沾着几块泥,便道:“着什么急?怎么了?”

      小黄门没站稳,腿软一下子跪倒在段临身边,他颤抖着伏在地上,道:“殿下,春娘姐姐她……”

      “春娘怎么了?”段临立刻收了笑脸。

      “春娘姐姐她自尽了!”小黄门抬头,满脸泪水,段临想要去拉起他的手顿住:“什么?”

      “春娘怎么了?”

      小黄门不敢说话,段临自言自语:“自尽了?”

      他笑了一下:“怎么可能。”

      他低头去看小黄门,小黄门紧紧伏在地上:“殿下……”

      他的声音明显带着哭后的嘶哑。

      段临突然觉得眼前有些昏暗,周围的一切景物都在旋转不停,他的脏腑也如随着这些景物不断被拉扯扭曲,他往前踏出一步却折了膝盖,将一口血喷出了喉咙。

      “汝和!”楚聿赶忙撑住他的手,段临死死抓着他的手腕,整支手臂都在颤抖:“非循,我是不是听错了。”

      “还是她不愿等我了。”

      “春娘现在情况如何?别话说一半。”楚聿看小黄门,小黄门忙抬起头擦着眼泪:“太医会诊,娘娘说要封锁消息,我怕殿下来不及见春娘姐姐,便偷跑出来,现在不知道情况如何,我偷听到太医说那是鸩毒,无药可解。”

      小黄门又伏在地上:“殿下,回去见姐姐最后一面吧。”

      “只要是毒就可以解。”楚聿冷声,将段临从地上扯起来:“初一备马。”

      他看向段临灰丧的眸子:“时不待人,快走!”

      “好。”段临看他,与他一同匆匆接过马缰,策马而去。

      春景正好,谢姰坐在栏杆边赏花,她折下一枝探入栏杆里的月季,却不小心被花茎上的刺扎伤,指尖立刻多了一滴血珠。

      折花出血,是为不详。

      谢姰蹙眉。

      折露从侧门匆匆回来,越过守在外面的侍女,径直走进亭中。

      “乡君。”

      谢姰转过头:“怎么这么匆忙?”

      她看着折露头上的细汗:“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折露点头,喘了一口气接着道:“今天早上,那家店铺没有再开门,我进去查看,已经人去楼空,不仅如此,那间成衣铺隔壁的茶楼也已关门。”

      谢姰缓慢坐直,神色冷淡下来:“可搜查春娘进去那间?”

      “看了,什么都没有。”

      她垂眸思索片刻,猛地站起来,衣角带起亭中轻纱,她往外走:“不好。”

      “春娘那日的表情很是古怪,必定是因为那两间店铺,或许是逼迫她做什么事情,如今人去楼空说不准就是因为事成了,我们速速进宫。”

      折露赶忙跟上她:“我让人备马车?”

      谢姰紧紧抓着自己的袖子,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我总觉得有些心慌,我们必须尽快赶过去,不用马车,你让人备马,我们骑马过去。”

      “是!”

      将军府闲置的马匹很多,折露很快让人牵来马匹,谢姰来不及换衣服,匆忙翻身与折露一同飞马入宫。

      东宫主殿外一群太医正在激烈争吵如何解毒,宫中侍候的宫女太监都默默守在廊下,担忧的看着主殿,还有不少人偷偷低头擦着眼泪。

      段临与楚聿跑上阶梯时,殿外众人都抬头看他,纷纷站起来朝二人行礼,太医疾步走到段临身边:“殿下。”

      “别废话,她情况如何?”

      太医面露难色:“鸩毒是天下最阴之毒,若是男子服下,体内阳气与之相抵,还有几分活路,但姑娘是女子,阴毒如鱼入水,阴阳不调,阴气过重……”

      段临立刻打断他:“到底能不能治?!”

      太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齐齐掀起下摆,跪在段临面前:“殿下,我等医术浅薄。”

      段临死死掐着手掌,眼中痛苦愤恨之意几乎要化为实质,他再听不见太医说话的声音,颤抖着脚步疾步推开房门,几乎是朝前扑到,跪在了春娘床边。

      春娘嘴唇青紫,面色苍白,黄色被子紧紧扣在她身上,她闭着眼睛,像是一截紫玉雕成的锁头。

      段临耳中轰鸣声骤然停下,他撑着床沿站起来,强行咽下一口血,伸手抚在了春娘脸颊。

      “我回来了。”他像是不愿意吵醒她:“不是说好等我的吗?”

      “锦儿。”

      泪水如断线的风筝,一旦断了线,便不可止住飞走的势头,他呜咽出声,伏在她颈侧,身体哭泣剧烈颤动,他不住的喊她的名字,却始终没有人回应他。

      屋中只有他的哭声,段临却觉得无比的安静。

      他人生的热闹消失了,他如何再能听见别的声音。

      楚聿没有进去,一拳砸在门框上,听着段临的哭声,院中细碎的哭声传来,他转过头去抬头望向一方院墙隔出的一小片天空。

      那里只飘着几片云,云随着风吹动飘向远处,分明是常见的日常他却觉得眼中酸涩难忍。

      正欲落泪,他却听见门外传来紧张的脚步声,谢姰带着折露跑进来,头上钗环与衣裳都有些凌乱,楚聿迎过去:“乐安。”

      “怎么回事?”

      “春娘服毒自尽了。”

      谢姰看着楚聿又看院中跪着的太医和一众哭泣的侍女太监,她推开楚聿就要往主屋跑,楚聿拦住她:“乐安,汝和在里面,你让他见春娘最后一面吧。”

      谢姰甩开他的手,急迫:“什么最后一面,让开。”

      楚聿想拦谢姰,折露冲出来挡在楚聿面前,谢姰跑入主屋转头便见段临正抱着春娘痛哭,她疾步走到他身后将他一把拽起来。

      段临魂丢神失如同一个废人一样,她一扯直接摔在地上如同丢了三魂七魄般挂着眼泪看她。
      他猛地站起来,厉声道:“你做什么!”

      谢姰没管他:“折露。”

      折露从屋外进来,迅速将桌上一块茶杯拿起来,直接扔在段临背上点了段临的穴道,段临摇摇晃晃往前走了几步直接倒在下,头磕在了地上。

      此事发生的突然,楚聿进来的时候段临已经趴在地上昏迷,折露拎着段临的后衣领将他提起来,扔到楚聿怀中。

      谢姰正低着头为春娘把脉,她没看楚聿,只是冷淡出声:“带他出去。”

      楚聿看着她,神色波动:“乐安。”

      折露挡在二人之间:“将军,请出去。”

      谢姰没去理会楚聿如何,她一手按住她右手寸关,又去翻她的眼皮,再去探她左手寸关,又摸她人迎、趺阳、太溪脉,她面色沉着,有条不紊为她一一诊脉。

      脉象虚弱几近于无,她蹙眉起身快步踏出门外,段临已经被扶到偏侧休息,楚聿守在门外见她出来,还没说话就见谢姰走到一个太医身边直接将他的药箱拿起来,一声不吭的从中拿了银针。

      太医愣住看着谢姰,她检查了一下里面的银针才看太医:“借用一下。”

      太医哪里敢不同意赶忙低头,谢姰又走入屋中楚聿想跟上去却被折露拦住。

      拿了银针,谢姰便为春娘施针护住她心脉。

      春娘脸色漆紫,是很明显的中毒症状,谢姰有条不紊地扎入银针,又摊开她泛白的眼瞳仔细察看。

      “那日,你藏起来不让我看的,就是鸩毒吗?”她轻声问,微微眯起眸子:“那我,该不该救你呢。”

      屋中寂静,谢姰拔出一根银针,放在了一侧。

      屋外是众人漫长的等待,从风吹开云到月从云中出现,谢姰只让折露进去点过一次灯,随后便再没让人进去。

      段临傍晚的时候就醒来了,匆忙赶过来却被折露拦住,楚聿将他拉到一旁与他一同沉默守着。
      时间便拉得格外漫长,往往以为过去了很久,却在昏沉醒来后才听见一声极为轻微的更漏声。

      太医两两三三聚在廊下商讨着有没有能治的法子,宫女太监靠着墙或埋头祈祷或打着瞌睡。

      楚聿与段临站在门外,盯着通明的屋子片刻都不敢移开眼睛。

      两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谢姰在里面做什么,只是事情都到如此地步,他们也只能等待。

      等待谢姰拥有超凡的医术能够叫人起死回生。

      禁城三百宫,灯火通明之地不止此处,楚停云翻过一页奏折按着眉心看向坐在一边洗脚的崇文帝。

      “此事还是莫要告诉母后的好。”

      “你就是操心。”崇文帝将脚捞出来:“我让太医署的人都过去了,怎么着也能保住那丫头的命。”

      楚停云放下奏折:“若非那丫头的身份,她与临儿也是人间眷侣,只是她的身份注定不能与临儿长久。”

      “前朝的事情了,也没必要追究这么多。”崇文帝擦干净脚,叫人进来端走脚盆。

      “你也只会说说,既然如此觉得不如去和母后说?”

      崇文帝赸赸笑了一下:“母后倔的很,临儿和她一样的脾气,认准了就不愿意放弃,我看,救不回来也不算是一件坏事。”

      楚停云从桌前站起来,崇文帝走到她身边,为她宽衣:“莫要操心太多。”

      “我不是在操心她的性命。”楚停云眼神幽幽:“宫中为何会出现鸩毒。”

      “她为何要喝?难道真就因为母后打算为临儿选妃之事?这么多年都捱过来了,怎么可能因此事就饮毒自尽?”

      “少年的情爱总是这么冲动,你从前不就冲动把我抢回家了?”

      楚停云白了一眼崇文帝:“我与她不同,我看着她长大,以她的性格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就算真要饮毒,为何不是砒霜?那是京中最常见的毒药,可偏偏是鸩毒。”

      鸩毒提取难度高,市价也比砒霜贵,普通人根本无处购买,春娘又是如何购得?

      崇文帝将她抱在怀里:“别想了,等明日就知道了。”

      楚停云没再说话,谜团太多,她一时间也没什么头绪。

      只是,她总觉得此事没有那么简单。

      春娘服毒自尽,是在遮掩什么?

      是她的心,还是那鸩毒真正要毒死的人?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