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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年少7 ...

  •   云来遮月,风来动柳,斜吹疏枝密叶映在纸窗,如烟雨浮动。

      窗下灯前,有人落笔如点水,笔尖朱砂染熟宣,朱色顺着毫毛融入纸上,化作朱唇一点。

      燕溪山提笔,垂眸去看桌上宣纸。

      一尺三的纸面上,尽皆是一人颦笑模样,那人带着帷帽,掀起半边纱帘,仰头正望着天空。

      她目色轻柔如水,黑色眸子里点着极亮的雪色,风吹纱动,她身上衣裳似要突破画纸,飞到燕溪山手中。

      他手指替了画笔,一点点顺着那衣角纹路,抚摸着素色轻纱,直到她脖颈,他手指微微一颤,眸色越发深沉。

      喉结一动,他指尖抬起,按在那方点染的唇上,朱砂未干染在他指腹,他抬手,将指腹按在唇上,双眼紧闭,眉睫如蝶飞舞。

      屋中烛光随着垂下的画纸晃动,画笔不小心落在地上,染了满地红。

      这么多年重逢,她依旧如初未变。

      燕溪山不断在脑海中勾勒她的模样,她看向他,与他说话的模样,他已经记不起来谢姰究竟和他说了什么,只记得她帷帽上缠绕他心间十五年的芍药花香。

      那股香味很淡,却分外甜腻,甜腻的让他几乎要丧失掉所有的理智,无法自拔的想要埋头在她发间,不管不顾的抱住她,喊她的名字。

      但,燕溪山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做。

      她如云间雁,他是地上泥。

      他怎么敢污了飞鸿。

      粗重的喘息在竹影间化作雾气消散,画纸停了摇晃,红烛落了烛泪,他颓然伸出手,抓住垂在一旁的巾布,巾布拭净指间,染了浊色,皱着被丢在凳子上。

      他眉眼泪痣多了几分红艳,那点艳色将他的清淡尽数染红,如一朵春日花,一夜暖风来,天未亮就要将全数花瓣尽情抖擞开,放纵绽放,毫无羞耻的任由春风吹拂。

      雾气自他唇间吐出,他眸眼垂下,只看那幅画。

      纸上人,似要浮现眼前,他忍不住低头,与她靠在一起。

      “乐安。”

      “乐安。”

      这十五年若非有他,燕溪山不知道该如何扛过,自那年花前一面开始,他就一直期待着重逢,幼年无知敢去见她,等年长,他便越发明白二人距离。

      他自知配不上谢姰,几乎是拼了命往上走,拼了命要与她相配,十五年昼夜不息,不敢有片刻的懈怠。

      好在,老天没有辜负他。

      他总算再见到她了。

      “等我。”他低头,吻在纸上:“等我。”

      风吹烛光微晃,晃落几许光点在她发上,小楼里,谢姰挑起楚聿一缕头发,看着楚聿,他正掉眼泪,艳丽眸色因水光泛着盈盈勾人之意。

      或许是因为提及过去事情的缘故,鬼使神差的,她虽看着楚聿,却想到了燕溪山,想到他眼下的那颗泪痣。

      不知,他哭起来,是否和楚聿一样勾人?

      那颗泪痣若是染了水色,必定好看。

      “乐安。”楚聿带着泣意的声音传来。

      谢姰垂眸,掩去一时的走神,问道:“你哭什么?”

      楚聿埋头,在她怀中蹭了蹭。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他以为那一瞬的走神,是她在伤心。

      “为什么不该问?”谢姰抚着他后脑,感受着他灼烫泪水沁入衣物。

      燕溪山的眼泪是什么样的?

      她还真不知道,毕竟当年他可倔强的很。

      打得他满身伤,他都不愿意掉泪。

      她揉了揉楚聿的脑袋,听他心疼闷声:“问这些,是不是让你想起很多不愉快的事情。”

      小将军的心思,如此细腻吗?

      她还当武人定然不会去想这些的。

      谢姰靠着贵妃榻,望着头顶刻画玄鸟的梁木:“还好,我并未想起难过之事。”

      楚聿的反应也算情理之中,只是,她想听些别的。

      心疼的话,她听太多了,觉得腻。

      “楚聿,你该走了。”她推了推楚聿,楚聿顺着她的动作坐起来。

      他衣襟散乱,露出一大片胸腹,武人的身材极好,他胸膛宽厚饱满,粉色红樱立于枝头,腹上肌肉整齐有力,顺着他的呼吸不断起伏,流畅的线条勾勒着崎岖的肌肉,如水流入未开的衣下。

      他呼吸深重,每一下都让肌肉曲线随着摆动,楚聿的身体比他的行为更加成熟惑人。

      谢姰眼神不断往下,楚聿一低头,红着脸匆忙将衣服系好,他转头,咳了一声。

      “乐安若是要睡了,我就走了。”

      “嗯。”

      谢姰坐在榻上,看他起身,掀起珠帘。

      楚聿临到走时,又回过头看她。

      她微微垂眸,烛光昏暗,藏在阴影里的面容,让人有些看不清,只是如狼般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谢姰的情绪有些失落。

      烛光落在她的衣衫上,她踩着绒毯站起来,抬起头看他:“怎么了?”

      楚聿紧紧盯着她,她眸中没了冷淡,只有平静的水波,想到方才谢姰说的事情,他不由捏紧珠帘,其实还有些话他没说出口。

      那样直白热烈的话,楚聿有些害羞说。

      她方才话中,那样聪慧机智,丝毫不惧任何危险,甚至以身冒险的谢姰,让他血管里的血液在沸腾。

      像是有一只野兽在撕碎他的脏腑,叫嚣着,想要认识这样的谢姰,想看到她不一样的一面,不是这样困在府中,眸色总是平淡无波的谢姰,而是灰头土脸,是机智周旋的谢姰。

      他敏锐抓着那个小小的谢姰,眼中光华闪动。

      或许,那样的谢姰才是真正的谢姰。

      他想看见,她最真实的模样。

      他的心跳得很快,前所未有的快,一想到那样肆意嚣张的谢姰,不知为什么,他的心如蜂翅般震动,这样快速频繁的震动,让他的心几乎要化作无数齑粉。

      他忍不住抱着衣衫回身,迈步到她面前,长手勾住她腰,低头吻在了她唇上,一触即离。

      事情快得谢姰没反应过来,她一愣,给了他抽身的机会,谢姰蹙眉,还没说话,便听楚聿道:
      “我是很心疼,心疼你曾经历过那样的事情。”

      “可我也好敬佩乐安。”

      他眼中眸色如一整片盛开的花园,花香四溢,虫蝶飞舞。

      “若是我,绝不可能安然无恙回来,绝不可能与他周旋,绝不可能全身而退还救了那些人。”

      “乐安真的……很厉害。”他脸红得像一滴烛泪滴在手背上。

      谢姰一怔,说出这句话的楚聿,如同一轮太阳般,将昏暗的屋子照得通明。

      他笑得嚣张肆意,带着几分偷香得逞的得意之色,眼里却满是对她的惊叹与情意。

      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般。

      谢姰勾唇:“我也这么觉得。”

      她往前迈出一步,扯住他的衣领,将他拉向自己:“楚聿。”

      “别动。”

      楚聿听话停下所有动作,任她吻上自己眉心。

      这个吻轻柔的像是羽毛拂过,他胸膛如山峦起伏,山石从山峦上滚落下来,一下又一下的砸在他心上。

      他垂眸看着谢姰,谢姰唇红如锦,他忍不住低头追上她撤开的步子。

      “别走。”

      谢姰抬手抵在他唇上,吻在他眼下:“听话。”

      “回去休息吧,楚聿。”

      谢姰从容迈开脚步,转身绕过屏风,步入里间休息,飞寻在绒毯上已经睡熟,屋中声音一下子消散,只余楚聿胸膛里那颗躁动的心,不停的如雷轰鸣。

      他看着她消失在珠帘后,忍不住用衣衫遮住脸,笑出声。

      完了。

      他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谢姰。

      无论什么样,他都好喜欢好喜欢。

      翌日清晨,谢姰一醒来便问了观朝的病情,得知她快好了,又拆开折露让人送回来的纸条。

      那间店铺昨晚一直正常营业,并没有什么异常。

      难道是她多心了?

      谢姰将纸条烧掉,穿好衣裳,让人梳好发髻,一下楼就在楼下遇见穿戴整齐的楚聿。

      紫玉断续膏的效果很好,楚聿小腿上的伤口已经结痂。

      何况,有谢姰在,楚聿也并不觉得伤口疼。

      清晨初阳洒落,楚聿站在青石上,一身极显身材的绯色长袍,完美勾勒出他极好的身材比例,那条玄色镶宝的腰带勒得紧,显得他腰窄腿长。

      他今日也好好梳洗过,唇红齿白,眸色鲜艳,头发梳的很整齐,金玉小冠在阳光中,差点晃了人眼。

      谢姰走过去,楚聿巴巴凑过来:“乐安,早。”

      “今日不用去点卯吗?”

      “点过了。”

      楚聿跟在她身后,替了侍女扶她的手,谢姰没拒绝,任他扶着自己往前走。

      “怎么你今日点卯这么早?”

      楚聿笑着,眸眼不曾离开她半分。

      要不是还领着职务,楚聿还真想直接不去点卯,整日陪在谢姰身侧。

      一想到昨晚谢姰吻他之事,楚聿就热血沸腾,睡不着半夜就去点卯,回来后就一直在她门外站到天亮,天亮时才回去梳洗见她。

      若非他常年打战,身体素质极好,刚受了伤又在门外站了半宿,这会早就在医馆里躺着了。

      可楚聿忍不住,忍不住的想见到她,甚至觉得太阳怎么都升的这样慢。

      不过这事,楚聿不打算告诉谢姰,只是道:“睡不着,干脆早点过去,我好饿,我们一起过早可好?”

      谢姰看他:“也好。”

      小楼的早点尽是江左特色,京城居北,寻常人家早餐多吃粗馍,有钱些的佐羊肉汤,王侯贵族则吃白面馒头,佐之芝麻粥、燕麦粥、羊肉汤等。

      江左则不同,多以粥为主,熬煮数个时辰,使得米与水完全融合在一处,再佐之醉蟹、腌渍小菜一类,光佐菜小碟就可放半张桌子。

      谢姰的吃相很斯文,慢条斯理的,楚聿就比较随意,他在军营习惯了,回京城后也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只是有谢姰在,他一举一动都很规矩,偶尔粗放,也颇潇洒。

      楚聿有啥吃啥,吃完早饭也不走,就赖在谢姰身边,她去哪他去哪。

      “你老跟着我做什么?”谢姰手中团扇抵住楚聿靠近的脚步,楚聿委屈低下头:“我想跟着你不行吗?飞寻都可以。”

      他看在谢姰脚下转来转去的飞寻,又去看谢姰。

      “你难道没有自己要做的事情?”谢姰皱眉,正想让楚聿一边玩去,就见初一从远处走来,在二人身前停下。

      楚聿与谢姰一同侧身去看他,初一拱手道:“将军,殿下来了。”

      “不见。”干脆利落。

      楚聿转头看谢姰,眸眼弯起:“今日没有军务,我随你一起。”

      团扇拍在楚聿脸上,楚聿错愣了一下。

      “别跟着我,再跟着我,我就要让飞寻咬你了,小将军。”

      楚聿伸手去拿下遮面的团扇,谢姰带着飞寻和侍女已经走了,他痴痴站在原地看她的背影,拿着团扇又盖在脸上。

      深嗅一口气,他勾起嘴角。

      扇上,有她的味道。

      这股独特的味道,如同夏日寒冰,抚平了他这颗躁动的心。

      左右,一会就能见到。

      “将军。”初一开口。

      楚聿转头,不耐烦挑眉:“让他等着,着什么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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