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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共读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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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楚聿没有丝毫犹豫。
谢姰伏在他胸膛上,轻声笑起来,这样轻柔的笑声,如同蝶翼扇动,蝶翼上细小的绒毛,随着煽动,剐蹭着楚聿的心脏,让他忍不住想要去抓住什么,挠上一挠。
他垂在身侧手,动了动。
谢姰抬起上半身,与他拉开了距离:“我们的契书,当改一改。”
她抚着他眼角那抹胭脂色。
星眸染水,绛色如霞。
楚聿之容,鲜艳热烈。
这世间她少见如此绚烂之色,似春日含露的月季,分外勾人。
她心微动,语气带上几分柔意。
“若是我喜欢上你,一年之期,就当作废,我愿与你此生不离不弃。”
“若是,我未喜欢上你,一年之后,还请你放我离开,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如何?”
楚聿呼吸一滞,眼中眸光闪动:“好。”
谢姰看他抬手,又垂下手。
“我,想同乐安一生一世。”
谢姰牵住他指尖:“这份契书,无人见证,也没有签字画押,只在你我二人心中,我这人重诺,也望你重诺。”
她站直,拉起他的手:“若不想叫我生气,这份契书,可莫要再撕毁了才是。”
楚聿眸中水光泛滥,面上红霞遍布:“绝不会,上次是情急唐突,我这人最是重诺,尤其是与你的誓言,我绝不会撕毁。”
“那最好。”谢姰勾起唇角,牵着他往花园外走:“快走,免得一会耽误了午饭。”
若非不愿放开谢姰的手,楚聿想将周围的山石都搬起来,扔到湖水里,叫湖水洒透他身上每一处。
两人并肩出去,与守在园口的折露观朝碰面。
两人知道谢姰不会走远,就一直在御花园门口等着,整理了谢姰有些乱的衣裳与钗环,四人一同赴宴。
宴后,两人一同回府,下马车时,楚聿站在马车旁,朝谢姰递来手,谢姰看他,将手放在他手心,借着他的力道,走下脚踏。
“小将军,倒是很上道。”她未松开,就这样一直握着。
楚聿视线一直在她身上:“我没有喜欢过人,也不知该如何喜欢人,你教教我好不好?”
谢姰走到府门口,抬着他的手到他面前:“喜欢一个人,自然是要投其所好,你只要不惹我生气,不做我不喜欢的事情,我大概很快就会喜欢上小将军。”
她看着他,见他眼中情意,忍不住挠了一下他的手心,像逗弄小猫一样。
楚聿紧紧捏着她指尖:“嗯。”
送谢姰到院子外,楚聿停下脚步,谢姰转身看他:“我看上了府中一个园子,明日便搬过去。”
“府中一切皆由你调度,什么都好。”
谢姰径直回去休息,楚聿站着看她房门阖上,才问身旁初一:“乐安选了哪处院落?”
“东南的听水院。”
“我记得那处旁边不是有个小园子?”
初一点头:“是有个原本打算建来听戏的园子。”
“收拾出来,我要住。”
“将军?”初一抬头,楚聿垂眸:“明日之内就要收拾好。”
“是。”初一拱手,没再说话。
听水院一日内翻新完备,院中主楼也修整如侯府一般,连屋中摆设都如出一辙。
谢姰一搬过去,隔壁便也收拾好,折露从外走进来,不忿:“乡君,那个讨人厌的家伙,也搬到咱们隔壁了。”
“隔壁不是个戏园子?”
“是啊。”
谢姰勾唇,翻了一页书:“果然是个粗人,不必理会他。”
“宫中人大抵是出不来的,你派人去问问楚聿,那春娘是什么人,我看她的衣饰不像是寻常的宫女,又能随意出宫,想来是宫中某位女官,你写一份拜帖,让他替我递给她。”
“是。”
楚聿此时正在书房里,得了拜帖,便转手交给段临。
段临眼上青黑,昨日送酒给春娘,酒没喝着,他挨了一顿打。
打开拜帖看了看,他咂舌:“要是让她们二人见面,那还得了,这乡君会不会教坏我家春娘?”
“哼。”楚聿冷笑:“你当乐安是何人?她性子好,文采好,一手字更写得好,你在抱怨什么?”
段临将帖子收入怀中,扫视楚聿:“等她们二人搭上线,你也别想好过。”
楚聿一想起那日言笑晏晏的谢姰,眉眼不自觉染了笑意:“你想多了,她不会。”
段临不想和他多说话,干脆拿着拜帖离开回宫去。
正好最近春娘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一拿到拜帖,和段临说了一声,便登门邀请谢姰出去玩。
春娘对京城很是熟悉,谢姰和她一同去了坊市,两人在坊市流连,买了许多时下正流行的书,随后在一处茶楼顶层歇脚看书。
“待月西厢,这世间真有如此情爱,偏要叫人屡次连番受折磨,才得以白头共老。”春娘将书放下,靠在栏杆边,望着眼前的御河。
谢姰垂眸看书:“我倒是觉得这崔莺莺不过是这张生点缀。”
“他得了痴情美名,又得了功名,得了崔莺莺一颗芳心,功名利禄,红粉佳人,观之崔莺莺,三番四次为崔母左右,要嫁这个,要嫁那个,由不得自己。”
“若是她遂了崔母,这世人,又该如何骂她呢?怎么会颂她痴情。”
春娘转过头看她,眼中现出几分惊诧:“你这话,我当真少听。”
谢姰起身:“只当我说胡话吧,一本书人人观之所见不同。”
春娘看她:“女子于世,相夫教子也好,侍弄颜色也好,若不以情爱度余生,那不是此生虚空,无所凭依。”
“正如崔莺莺若未遇张生,岌岌无名于坟土,有此番刻骨铭心情爱,才有她之魂魄不是?”
“她之魂魄,系于张生?”谢姰反问:“为何她没有自己的理想,没有自己要去想去做之事?只想情爱?将死之鱼,才待以濡沫。”
春娘目色闪烁,她站起来,在团彩地垫上踱步:“将死之鱼,才待以濡沫。”
她看谢姰:“我听说,谢家都是女子当家?”
“嗯。”
“乐安,是因为家中女子当家,才有此念吗?”
谢姰望向栏外:“谢家人也是人,怎么会无情无爱?只是情爱终不是人生最重之事。”
“不以情爱为最重。”春娘垂眸。
“你,难道没有自己的理想吗?”谢姰看她,眼露疑惑。
“理想?”春娘一顿,走到一旁,将那本西厢捡起来:“出来也晚了,我们回去吧。”
她不回答,谢姰也不逼迫,收好书与她一同下楼。
两人约定好下一次的行程,春娘便送谢姰回去。
甫一回到听水院小楼,换好衣服躺下,折露便端着降火的梨子羹没好气的从外走来:“乡君。”
谢姰看她:“这梨子羹,该是你吃才是,火气这么大?谁惹你了?”
折露哼声抱怨:“那个将军过来打听乡君明日的行程,谁知道他怀了什么心思,左右都让人恶心。”
“你未告诉他?”
折露摇头,将梨子羹放下,舀在玉碗中:“是他身边那个侍从,向院中侍女问的,被我听见了,好一顿骂。”
她得意:“乡君也是那样粗俗的家伙可以觊觎的?”
谢姰坐起来,接过她递来的玉碗:“你啊。”
打听她的去处?
谢姰喝了两口:“他想要做什么?”
她有了点兴趣,轻笑:“明日,我要去园中种花,你与他知会一声吧。”
折露蹙眉:“乡君。”
“去吧。”
折露点头,不再问,转身出去。
第二日,谢姰绛色罗衫,她未束发,只是用一支玉簪将头发半绾,系了条同色的发带在发间,抬眸看镜中容颜,她笔沾胭脂,在眉心一点。
本是素雅之色,只因眉心一点,而染明艳。
折露为她戴上凉帽,她起身下楼,接过侍女拿来的紫竹花锄,与观朝手中放着几枝樱花枝的花篮。
“你们不必跟着我,我就在府中,安心就是。”
“是。”两人对视一眼,没跟上去。
谢姰一个人出了院子,去刚翻新的花园,她特地嘱咐花匠,留了一片地方给她种花树,前两日没时间,今天正好。
风正好,夏季方结束,秋季才刚入,风吹来带暖,日头虽有些晒,可她戴着凉帽也不觉得晒。
花园已经完全翻新,那些枯死的不平整的地块都已经修理整齐,现在是九月,园中菊花与木芙蓉开得正好,角落的美人蕉花正大朵,映着白色的墙,格外艳丽。
盛开的都是九月的花,唯独她手中提着不属于这个季节的花枝,樱花枝是从高山寺采来,
一个早上的时间,花上还带露,此时种下正好,等枝上花谢了,落在泥里也干净。
她绕过美人蕉前的大石头,去了园子角落,那里土壤平整,留了五步之地给她种花树。
谢姰提着裙摆,拿着花锄,挖了足够的坑,将花枝一枝枝栽种下去,又去一旁的池塘舀了几勺水浇灌,等土壤浸湿,她才去水池边净手。
眼前凉帽轻纱飞起,她抬头望向院墙外的天空,难得露出几分柔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