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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精灵国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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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终于醒啦?”耳边响起淡淡的询问。
舞微彩看着头顶,褐色的天花板上长满了青藤,藤蔓上满是绿叶与鲜花。
向一旁看去,金发少女就坐在她旁边,她的眉眼清细,瞳孔翠绿,脖子上戴着金色罗盘,破旧的牛仔裤裸露出白净的肌肤。
“你是……?”她张开口,脑海中却是一片茫然。
少女正在用小刀雕刻着一个小人偶,舞微彩可以看到她手背画着淡淡的符号,还有那些银白色的小戒指。
“我是精灵安妮塔·库丝。”金发少女声音低哑,充满磁性,“你可以叫我安妮塔,很开心看到你没事。”
随后,名叫安妮塔的少女放下手指雕刻的人偶,缓缓向她走来。
“好疼…”她艰难举起手臂,发现上面绑满了一圈圈白色的绷带。脑中浮现阵阵刺痛。
那些记忆就像是破碎的片段,闪过她的眼前。
在向水面伸出手后,她就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只能看着后面的一幕幕发生。而她只是荧幕外的第三者。
舞微彩想要坐起来,但手指一用力就发疼。
“还不能起来,你要好好休息。”坐在她床旁,安妮塔摇摇头,又把她压躺了下去。
“哥哥和爷爷的尸体。”舞微彩有些犹豫。
“你说那个少年?”眨了眨眼睛,金发少女思考片刻,“他们都被安葬在世界树下了。”
窗外阳光洒落,舞微彩听到了布谷鸟的低鸣。
她环视这个小小的房间,发现它充满了嫩绿背景,大多数家具都是用木头做的。桌面摆放着各种未完成的雕工。
“我好像睡了很久……”她掀开白色被子,发现自己身上也扎满了绷带。还渗着点点鲜血。
“你睡了……七天。”安妮塔指了指一旁堆成小山的红色绷带,“不过,你身上的伤口都是奶奶处理的,只有手上是我包扎的。”
“谢谢。”舞微彩低声说了一句,就再也没有说话。
“没事。”安妮塔笑了笑,“我以为你会睡一辈子呢,幸好,你活了下来。”
风从窗外摇动天花板上的花环,浅红色的玫瑰花瓣就落了下来,掉到少女的金发上。舞微彩看着她野猫般绿色的瞳孔。明明是很漂亮一幕。但忽然,舞微彩的眼泪就呆呆流了下来。
“别哭,别哭。”对于突如其来的变故,安妮塔急得手足无措,慌乱哄着,又惊慌抛出门去叫奶奶进来。
泪眼朦胧中,她看着一位老人颤颤巍巍拄着拐杖,有些慌张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金发少女。
“怎么哭了,孩子。”老人声音急促询问。
“不知道。”舞微彩苦苦用双手捂着脸。
明明脑子里没有任何想法,只是看了一眼金发少女,不知怎么的,眼泪就怎么也止不住……太狼狈了。
“是不是哪里痛了?”老人继续追问,掀开被子,细细观察她的伤口。
“不是的…不是。”她大口哈着气,胸像是闷得喘不上来。
老人愣了一下,忽然就想明白了一切。
但沉默片刻,老人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缓缓为床上的少女解开了胸口的绷带。安妮塔躲在老太太背后,红着脸转过身去……
舞微彩又在这里住了几天。
直到能坐起来,看着窗外阳光慢慢亮起,外面飘来热闹的人声和野花香。晚上,星星挂在黑夜的暮色里,一点点发光。
安妮塔每天都来照顾她的伤势,跟她说着这里的故事。
那天晚上,一直在森林里徘徊的人影就是她们——祭世精灵族。出于某种原因,她们不能踏出森林一步,所以,只能在里面观望着这场战斗。
“真是对不起,那时候,我们没能帮上忙。”安妮塔坐在床旁椅子上,语气小心翼翼。
“没事。”舞微彩看着窗外。
“你……要不要去看一下他们……今天教堂会升起白鸽。”安妮塔指了指一旁的轮椅。连着几天,她都看着少女就坐在床上,换药吃饭,都像是一个木偶那般。
她口中的“他们”,就是舞微彩的亲人。但安妮塔不敢明说,她怕面前面无表情的少女突然又哭起来。
舞微彩转过脸,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好!”安妮塔轻声笑笑。
就这样被对方搀扶着,舞微彩坐上木轮椅,来到大门前。
安妮塔的眼中闪烁起了绿色的亮光,她蹲在她耳边轻声低语:“欢迎你来到精灵的国度……亚尔夫海姆。”
随着木门缓缓推开,舞微彩迎面这个新世界。
巨大的古树连天,上面满是悬空的小木屋,弯弯曲曲的木路直达地面,绿野森森。这个小部落就建立在沾满鲜花的草地上。
一群小孩从地面上的房屋里跑出来玩闹,尖耳的大人腰中挂着长弓,来来往往。
像是传说中的精灵世界。
安妮塔轻声和部落的每个人打着招呼,推着舞微彩,一边向她讲述周围的建筑和这里的历史。
“这里是精灵生活的国度,人类没有她们的允许,是无法进入亚尔夫海姆的。但他们想要进入人类世界,也要付出代价。据说,这是神的旨意,为的就是切割她们各个种族之间的战争……”
舞微彩静静的听着,抬起头,却看到远方的巨大半透明的古树。那是一棵庞大到连同天地的巨树,透明的树叶铺满整个天空。
“这是圣树,它巨大到承载了世界,只是用枝干,就长出我们整个亚尔夫海姆。但奶奶总说,它终有一天,会在诸神黄昏的前一天腐烂,倒下,那时候,被压倒在地下的黑龙尼德霍格就会挣扎爬起来,飞向天空,它口中的火焰,会将这个世界,点燃。”
安妮塔见她那么好奇,就向她讲起了那藏在童话预言里的幽幽故事。
“不过那只是童话了,我从未见过它衰败,也没见过它掉落过叶子。”安妮塔继续补充,“也许它一辈子也不会腐烂,树根下也没有埋着毒蛇与巨龙。”
她们继续往前走,直到来到一座长满鲜花的白色大教堂,教堂前的空地上,竖立着一座座墓碑。
安妮塔推着她,来到墓碑丛里,在两座新鲜的墓碑前停下。
“他们都葬在这里了。”少女指着眼前的两具墓碑,“你好像很在乎那个……头颅,所以我也带回来了。”
舞微彩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将路上采摘野花放在了坟墓前。
阳光透过巨大的叶子间隙,出现明显的丁达尔光柱,照射在那几座墓碑上,光柱当中,可以看到细小尘埃的飘动。
“时间到了,你看。”安妮塔淡淡将轮椅转向一旁的教堂。
伴随着教堂上的古钟轰鸣,千万白鸽冲出了教堂牢笼,掠过墓碑丛,从她们身旁,向太阳升起的方向飞去……
“这是在祷告逝者。”安妮塔站在原地祈祷,“在亚尔夫海姆,精灵的寿命太长太长,如果不时刻提醒自己,慢慢就会忘记生命的珍贵……逐渐堕落到欲望中。”
舞微彩静静这一幕,风掠过花海,成千上万花瓣被吹起,交织在白鸽之间,那是像大海般海面上汹涌的爱意。
“谢谢你。”良久以后,她低声说了一句。
但安妮塔没有回答,只是陪她沉默吹着风。有些事情不是立即就能释怀的,但死亡,却能让人更珍惜自己活着的每一刻,以及那些短暂相遇又分开的离别……
最后的几天,舞微彩在对方的牵扶下,缓缓走下床,但饶是这样,还是经历了无数次的摔倒,才重新学会走路。
舞微彩接受的那份力量,身体根本无法承受。
“已经完全好了。”老人最后一次拆开绷带。她的皮肤重新光亮洁白,完全没有了之前一层层暴裂的斑驳痕迹。
“一直以来,你和奶奶都辛苦了。”舞微彩向奶奶轻声道了谢。她在这里住了一个月,也受照顾了一个月,却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对方。
“没事…这个月有你陪着安妮塔,我也轻松很多。”老人走出房门,语气沉重,像是隐瞒了什么,但良久,却只是发出了一声叹息,“孩子,好好道别吧。”
房间里,只剩下她们两人。
安妮塔坐在角落,有些难过,等到奶奶走了以后,她才走出来:“不能再留几天么?”
“……不能。”舞微彩淡淡回答。
亚尔夫海姆很安全,也许人类是真的无法随意进入,这一个月里,她都没有遇到像那晚一般的帝国杀手。
这是花与精灵的乐园。就像是上帝创造的伊甸园,门外布满了旋转燃烧的十字圣剑,企图靠近这里的魔鬼都会化为灰烬。
但舞微彩总感觉,有一种东西正在追逐着她。她不能在这里停留,生怕第二天她推开门,整个部落燃起熊熊烈火,安妮塔带血的头缓缓滚到她脚下。
“你走了以后,一定要记得回来。”此刻,安妮塔撇着脸,有些委屈,她低低将脸埋在舞微彩肩膀上。
两人轻轻拥抱在一起,像是离别。
“我会回来的。”舞微彩轻轻拍了拍对方后背,“等我找到了我的父母。”
一个月的相处,她们早就成为了彼此之间的好友,无话不说。所以,安妮塔很清楚,对方要做什么——舞微彩想去一趟忍冬帝国,了解一切的真相。
关于王座,关于魔女,关于……战争。
“这个给你。”她从口袋中抓出一个玩具,那是一个人偶与一张床。
它的脸和舞微彩一模一样,是她精心雕刻了很久才完成的。
人偶静静坐在床上,目光却落在被子上,窗外好像有风吹来,丝发缕缕起落,像是活的一样。
“谢谢。”舞微彩将对方抱紧了些。她无法确定,这次离别以后,还会不会有下一次再见……
森林的出口,微风穿过草地带起一阵花潮。
隔着烂漫繁花,舞微彩向对方挥了挥手,转过身,一步步向着森林外的方向走去……
“再见!”身后响起少女大声的呼喊。
“一定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