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陷人格解体症[末世]》不知夜命

9、小兰阿姨

　　从精灵密林跨步穿出面前模糊的屏障，舞微彩抬头看向天空，这才发现一切都变了。像是突然进入一个末日世界。

　　远方地平线下，与精灵村一模一样的世界树静静矗立，树叶生发向整个天空。

　　透明的巨大叶子层层叠叠，像笼罩地球的白色薄膜。

　　泡泡外，巨大的黑色战舰停留到地球轨道上，裹环绕成一圈。战舰上方，巨大口径炮对准世界树，时不时喷吐出一道火红色光束，像是流星般轰在薄薄的树叶上。

　　破碎的红光沿着叶子的纹理流下，像是炽热的熔岩缓缓流动落天空之中。

　　这是…末日之始。

　　叮咚叮咚的声音不断传来。

　　在舞微彩视线的右上角，浮现出蓝色的小信箱，一个小精灵攀爬着，从邮箱里努力跑出来。

　　“这一个月，你跑哪去了！”小精灵扇动翅膀，动漫般大发雷霆。

　　太久没吃药，精神病又加重了……明明在亚尔夫海姆的一个月，都没出生任何幻想。

　　舞微彩无视了这个假象，往家中走去。

　　“别无视我啊！”精灵发出小男孩的撒气声，指着信封，“快点接受你的信封！”

　　但舞微彩坚定的选择忽视它。

　　“你不开，我帮你开！”精灵自顾自点开了闪烁的小邮箱。一大堆弹窗不断涌出来……

　　【检查到失踪玩家舞微彩回归，欢迎来到“中庭”！游戏已经开始一个月，新手礼包失效。】

　　【检查到失踪主播舞微彩回归，欢迎链接星云直播！直播界面准备打开……】

　　【当前游戏排名——第八十亿名】

　　【等级：1级。】

　　“这是什么…”舞微彩微微皱起眉头，这些东西挡到她视线了。

　　“这是游戏啊，你没看到倒计时早就结束了嘛！？”精灵大吼大闹，指着天边。

　　舞微彩看着笼立在天地间，泛起十二双眼睛的古钟，这才想起来，那个天傍晚的高架桥上，逼停了汽车的二十四小时倒计时。

　　“你现在要赶紧升级，第一天灾已经开始了。”精灵急不可耐描述了这一个月的故事。

　　在倒计时结束后，星舰就到达了地球，伴随着流星雨和巨大的海啸，从地底下的深渊爬出了无数怪物，那些海洋中走出的黏腻两栖动物，追逐吞食活着的人类。地球人口一瞬间就减少了五分之一。

　　所有人的正常生活都被打破，每个人都被迫绑定游戏玩家的身份，拿着游戏系统配发的铁剑与魔纹，为了生存拼命奔波。

　　“你跑哪里去了，我都找了你一个月了，你现在才跑出来？你知不知道你死定了，排名第一的玩家都11级了。”精灵满脸焦急。

　　听着精灵的描述，舞微彩停下脚步。

　　“哼，你终于明白，要好好听本精灵说话了嘛。”精灵叉叉腰，撇过脸去轻哼一声。

　　但舞微彩只是翻了翻积压已久的游戏信息。大多数是游戏排名的变化，但也有对首次斩杀某某怪物的全球公告，和那支队伍的战斗时的回放视频。

　　舞微彩点开视频，那支小队的人拔剑一跃而起，迎面比他们庞大数百倍的怪物，剑上镶满魔法的光。

　　“原来你不是幻觉。”她喃喃自语。

　　“什么？原来你刚才把我当幻觉！！”精灵挥舞拳头，捶打她的肩膀……但不痛不痒，像是按摩。

　　【直播加载完成…观众加入直播间。】

　　当前直播间人数——中庭玩家：3人，天外访客：0人。小小的窗口挂在右边。

　　匿名1：什么什么？还有等级是1的人吗？
　　匿名2：她死定了。
　　匿名1：血*好*…我就喜欢看。

　　“检查到违规信息，自动屏蔽，踢出直播间。”一道冰冷的电子音响起，像是3D投影般，一位小小的赛博机械少女在舞微彩面前，逐渐被描绘出来。

　　投影完成的一瞬间，少女就睁开了眼睛，向她点点头：“你好，我是您的直播助手，木灵，直播任何问题，都可以询问我。”

　　“你们…是一起的？”信息量太大，舞微彩有些头疼。

　　“不是！”它们同时回答。

　　“我可是正统的小精灵，怎么能和这种数据捏出来的东西比呢！”小精灵苦苦脸埋怨。

　　但幻象少女好像并不在意

　　“小女负责管理直播间，增加游戏娱乐性，同时，玩家可以接受直播观众的赞助，有助于玩家更快成长……”电子音不慌不忙响起。

　　“所以，你们能不能先离开？”舞微彩只觉得很吵。

　　“别啊…我们只有你一个宿主…”精灵急忙同时发声，连机械少女的声音都有些慌张，“我们很有用的…”

　　它们都不想回到那个黑漆漆的数据世界，所以满是哭哭脸的祈求。虚幻的少女脸上还滑下了晶莹的蓝色泪水，像是冰晶一般，砸落到地上。

　　“好吧，但…你们最好同时一个人说话。”舞微彩捂着额头，侧过脸。

　　“好的！”它们异口同声地回答。

　　游戏系统会通知玩家天灾降临时间，收录击杀的怪物，以及派发成长任务与奖励，还有未开发的地图

　　直播间是玩家观看其他玩家的窗口，可以赞助喜欢的玩家，但最重要的，是通过直播间，得到某些天外来客的赞助，成为它们在人间的代言人。

　　舞微彩简单了解了一下。将所有无用信息都托付给了小Q和木灵管理，向着前方破败的城市走去。

　　她又路过了那片草地。

　　但此刻，上面只剩下些许的血迹，那些堆积如山的尸体都消失不见了，像是被处理过一样。

　　她看了一眼，就不再选择停留。

　　远方，那些宏伟壮丽的城市群变成了破败倒塌的楼房，城里的护卫军也显然试图抵抗过，炮火的碎片和黑色火药痕迹随处可见。

　　到处寸草不生，破烂的小超市里，售货架上空荡荡的，连一旁的售货机都被炸开，被打开过的塑料袋扔得到处都是。

　　很难想象，没有食物的人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但舞微彩没有思考这个问题，此刻，她只是想回到自己的房子看一眼。

　　来到楼下，抬头看向自己的家，外墙上没有那些趴伏的黑影。但她知道，楼里也没有等待她的人。

　　一步步往上走，慢得像是小时候学走路，她扶着墙一步步往楼上爬，只觉得脚步很沉重。

　　楼道口空无一人。

　　舞微彩进入房间，推开那个老久的木门。

　　老人曾经躺着的病床就安静坐落在原处，被子乱成人形。恍惚间，她觉得自己只是正好回来，看见爷爷躺在床上睡觉……但掀开被子，里面只是白色被子裹着枕头。

　　周围满是斧头劈砍碎裂的电具，地上的打碎的红酒瓶碎片，电视还在咿呀咿呀放着。

　　她要寻找的东西也不在这里，有人来处理过了。

　　她很清楚。

　　也许是塞壬口中的教庭，也许是城市的管理者。但不管怎么样，她都想要找到老人的遗体。

　　舞微彩很想赶紧离开这里，但迈出木门，她又鬼使神差地进了墨白的房间。

　　里面静悄悄的，她沿着墙壁走过，手指扫过墙上摆放的那些落满尘埃的玩具，有些幼稚的床单上，绣满小熊和小狗。窗台下的写字台，被阳光晒到发黄的练习本上，画满一圈的假面骑士，假面骑士的旁边，歪歪扭扭写着舞微彩三个字。

　　也许就是他那晚画的。

　　她坐在凳子上，从这里再站起来一点，可以看到大楼门口有什么人出入——怪不得每次她回到家，还没掏出钥匙，哥哥就为她打开了门。

　　原来是因为这样。

　　“我说过…会保护姐姐的…”记忆里的男孩又跑了出来。

　　他一直是乖乖的，只是最后一刻，他第一次违反了姐姐的命令，又跑了回来……就因为看了那该死的动漫片，总觉得自己能保护姐姐。

　　真是傻子。

　　她从口袋拿出了几颗软塌塌的糖果。那是安妮塔在男孩下葬时找到的。还有一张吃完的糖纸，一起放在了写字台上。

　　“对不起，只能这样带你回家。”舞微彩喃喃细语。

　　她忽然觉得有些累了，很想躺下了睡一觉，于是她和着衣服，侧着身子静静躺在床上。

　　床很大，她弓着腰睡在了一边，幻想哥哥还像小时候那样，躺在她的身后，两人正在午睡，她缓缓合上眼睛。

　　阳光从窗外缓慢延伸过来，照在糖果上，反射出五彩斑斓的光……

　　……

　　“是小彩么？”

　　当她再次推开门，一位阿姨正缓缓站在门后，她的形色枯槁，像是很多天没有吃东西了。但那双眼睛，却闪烁着兴奋的光。

　　匿名：来了来了！
　　匿名：我就在等这个时候！

　　头顶缓缓飘过小小的弹幕。小精灵有些紧张，但它只能站在舞微彩身后，无法开口。它不能直接参与游戏，不然就要承担很大的“盖然性”。

　　“小兰阿姨？”舞微彩有些差异。

　　这是她隔壁房间的邻居，她曾经还抱着微彩喂饭，在爷爷不在时，照顾她与哥哥两人呢。

　　“舞微彩，你没有去避难么，大家都跑去安全区了。”老女人强忍着双手的激动，“这栋楼，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没想到还有人回来。”

　　她用力挠着脖子，像是很多天没洗澡，白色的碎屑向着四周飘动。

　　“我…我是刚回来。”舞微彩隐瞒了与亚尔夫海姆有关的故事，试探向对方询问，“你知道我家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也许对方知道，她离开的这一个月，有什么人来过。

　　“你家……不……不知道。”老女人捂着脑袋回忆，但说话断断续续。

　　舞微彩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发烧。

　　但小兰阿姨却像忍受着什么，后退两步，捂着肚子，跪倒在地上。

　　“阿姨？”舞微彩想走上前。

　　但老女人忽然伸出干枯的手一把推开她，大汗淋漓，艰难抬起头，向她吐出几个字：“微彩……快……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