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永恒离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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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死亡的感觉么？
蓝色枪光落下那刻，舞微彩下意识眯上了眼睛。但空荡荡的黑暗中，却没有出现人们口中所说的走马灯场景。
她的耳边只有野风掠过的声音。
舞微彩忽然想起，有人曾在她耳边说过，古代犯人被侩子手砍断脖子后。大脑其实因为没缺血，还会有几秒意识，他们会看着自己的脑袋飞出天边。却听不到台下家人呼喊自己的名字。
因为，他们的耳边只有风的呼啸声。那是血从颈动脉喷涌而出的声音。
但她觉得那个人说的也不对。
因为她现在，听到了风声，雨声，刀声，森林里低喃的人声……还有逐渐狂奔过来的仓惶脚步。
风中有人在呼喊她的名字。那声音低沉又熟悉。让她忽然想起了梦里，双矢车菊般湛蓝的无辜眼神。
但那个男孩……也像是她的哥哥？
舞微彩猛然睁开眼，像是意识到什么般，扭头看向墨白离开的反向。想要推开奔跑而来的少年。
但一切都太迟了。
男孩像炮弹一样冲撞向她的怀中，用后背猛烈承受住了落下的巨枪。血喷到空中的声音，像极了风穿过峡谷的呼啸声。
舞微彩摔倒在地上，却仓惶爬起来，双手小心翼翼，抱起地上的舞墨白。
她清晰看到，巨大的伤口纵横男孩的整个背部，黄白相见的脊椎骨清晰可见。但巨剑划下那一刻，所有的血就从他体内喷了出来。
地上的泥土，黏润浸满了腥臭的血。
但男孩狰狞的伤口上，只有雨水弯曲流动的一道道透明水流。
“不是叫你不要回头看吗！”舞微彩的声音颤颤巍巍。
“我说过…我…我是假面…要保护姐姐的。”男孩大口大口吐出的血糊在脸，但他还是摸到了那地上掉落的假面骑士，颤抖着举起来。
即使舞微彩什么都不说，男孩还是以自己的方式，理解着突然出现的事物
——在他眼里，这些人都是入侵地球的怪兽，而他是说好要保护姐姐的正义假面。
但为什么要回来，回来又能做什么呢？
真蠢啊。即使是正义的假面骑士，也有逃跑的时候啊。
明明一直往前跑就能活下去，却为了电视机里的幼稚的正义，又跑回来救你姐姐……
明明你姐姐才是那该死的邪教遗种！
“姐姐别哭啊。”男孩眉头痛得扭在一起。但嘴角却强忍着咧出淡淡的笑意，像是不愿让姐姐看到他的疼痛。
舞微彩呆呆愣在原地，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满脸都是泪水。
“不哭…我不能哭。”舞微彩抹干了脸色的眼泪，背起墨白，想要往前方医院的方向跑去。
但她跑了两步，就向前摔倒在了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胀红了眼睛，她的喉咙酸得沙哑，“是姐姐没用…”
“姐姐…你最有用了。”舞墨白轻轻摸着姐姐哭得丑丑的脸，逐渐闭上了眼睛，“但…姐姐，我想回家了。”
舞微彩疯狂摇晃着舞墨白，又不承认般的，将对方死死抱在怀里，将脑袋凑近到他的胸口。
但那个一直温热的胸膛，逐渐停止跳动。
变得那么寂静，仿佛用手轻轻拍一下，就会发出空荡荡的回响……
“墨白，你说好要一直保护我的…不…离开我的…”将脸贴在男孩耳边轻声叮嘱。
舞微彩的声音那么轻柔，那么绝望。
男孩的手无力往下垂，正义的假面悄无声息摔在草地上。远方传来青蛙们密密麻麻的蛙叫声，像是这世间对正义的恶毒嘲讽。
蛙人们终于追上了她。
与之而来的，还有一个婀娜着细腰的女人。她像是蟒蛇在水中游动般，扭着腰肢，任由身后留下一道道波纹，轻盈游到了女骑士身后。
“塞勒涅，还不动手？”女人撑起鱼腰，将下巴靠在骑士铁甲上，看着面前的一幕。
“那是维尔德斯的孙子，你知道的，我曾经是他的徒弟。”女骑士抿了一下嘴唇，“现在我算是犯了教规，杀了师傅的孩子。”
“那真是难办了。”塞壬说着，搂着骑士的腰，环绕思考了一圈，“不过我是不会告诉教皇的，你放心好了。”
但塞勒涅还是保持着沉默。
“诶呀，事后为你的师傅还有他的孩子，好好作安葬就行。”塞壬将细长的手搭载骑士的肩甲上，对方的银发落到她的手腕上，“毕竟，你不杀他，他也会死在其他魔女手上的。”
舞微彩听着两人的话，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茫然抬起头。
但她只是看了面前两人一眼，浓郁的血就从心底涌向了喉咙，她大口吐出黑血，但嗓子已经哭哑，只是发出无声的哀鸣。
在人鱼女人青灰色的五爪中，赫然抓着提着灰白色，足球一样的东西。但那是她最熟悉的面孔。
巨大的悲伤使舞微彩五官扭曲得畸形。
她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双手捂着发痛的胸口，里面发出轻微的咔嚓一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爷爷死了，哥哥也死了，明明前几个小时，他们还一起温馨的吃饭，明明墨白是那么单纯那么温柔的男孩。
可是他为自己挡了一剑，所以忍受着巨大痛苦死掉了，就因为隐藏在暗处的教皇那一道口谕。
只是一句话，原本那么开心生活的他们，就这样死去。
舞微彩缓缓跪下，身体一节节塌陷了下去，眼角流出来的是，血一样的红色液体。
她曾经幻想过爷爷与墨白的葬礼。
那黑色的礼堂将会充满了邻居，哥哥牵着爱人的手，向她讲述爷爷的过去，而她依偎在某个男人的怀里，也许会难过的流泪，但有哥哥和爱人，也许能熬过那段时光。
而在哥哥的葬礼上时，也许她已经死了，也许她只是个垂垂老矣，鸡皮鹤发的老人，会颤抖的坐在他们两人的墓碑前，静静扫着坟墓，思念几十年前她还是小孩子的时候……
但不管什么情况，都不该是这样的。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是说好在森林相见……不是说好去大城市生活么？
为什么一觉醒来，世界变成了这样？她忽然记起了那个梦完完整整。
梦里，她躺在孤独的小船上上，海面波涛汹涌，风暴来往，四周满是崩裂的船泊和破碎的尸体……
在浩大的世界与恶意面前，没有力量的她，什么都不是。
眼前的两人还在耳语，她的身边围满了穿着黑色披风的蛙人。
这些像是人一样的生物，像是坚固的铁桶，紧紧环绕在她的身旁，却默不作声。
舞微彩目不转睛看着地上的枪，呆滞捡起来，朝着自己的太阳穴扣动扳机。
但没有响声传来，子弹在刚才就打光了。所以她只能无力跪在草地上，像是一根浸泡在水底的枯树枝……
“需要力量么？”吵闹的世界中，一声清脆的询问在舞微彩耳边响起。“你愿意伸出手了么？”
她低下头，皎洁月光下，波澜的水坑里倒映出她另外两张脸。
他们的嘴唇轻动，声音却隔着水面传来。
“原本我们是不该出现的，但你的悲伤强行唤醒了我们两人。”两张脸同时开口。
水中的倒影面无表情，舞微彩呆呆看着她们对视，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灵魂。
“所以，要交易么？”它们又重复了一次。
但舞微彩只是愣在原地，浑身冻僵，嘴唇发紫，身子微微颤抖却没有说话。
她的心已经空了——像是失去了木偶师操控的僵硬木偶。
见到女孩没有行动，两张脸相互对视。犹豫了片刻，像是在互相交流着什么。
片刻后，白唇的舞微彩撇过了脸，逐渐消失在了小水池内。而红唇的舞微彩，率先伸出了婴儿般稚嫩，幼小的手。
“如果你想要复仇，就请握紧我的手，将我拉出来，那时，我将借给你，我的一部分力量。”红唇的鬼脸，嘴唇上下轻合，声音不怒而威。
【复仇？】
空洞的内心中，像是有道火柴被点燃。舞微彩下意识伸出手，探向了水面下……
只是轻轻一拉，她就感觉到，那张脸脱离了水里。
向着她的身上流动而去。
“时间已经到了。舞微彩。”一张鬼脸的声音像一位歌颂帝王篇章的吟游诗人，“用你的恨意，向着你的仇人，向着曾经将你拖下王座的整个世界，毁灭。”
“用你的怜悯，你的宽容，将这个世界，再建。”另一张鬼脸的声音，轻声细语，像是沉默的天使抚摸她的额头，为她赐下祝福。
像是在朗诵莎士比亚的歌剧，它们的声音激昂，但话语却巧舌如簧——像劝告夏娃吃下伊甸园苹果的毒蛇。
舞微彩只是轻轻与对方握手。
塞壬和塞勒涅就感觉到一股强大威压的降临，只是她们没办法确定那个恐怖存在的位置。
她们环顾四周，看到脸如死灰一样的少女，指尖轻点了一下面前镜子般的水坑。
也就在那一刻。
浩浩威压降临，天空彻底暗了下来，雨水停止滴落，熔岩般浓烈的蒸汽巨大蒸发在四周，高温将地面瞬间躺干。
而在这恐怖的高温蒸雾里，少女却缓缓起身，用那恶魔般愤怒，天使般悲伤眼神，看向她们……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永恒离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