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光骑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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肢体横陈，血落到地上像是泼墨一般。
舞微彩拉着墨白往楼下跑去，后者揉着睡意朦胧的困眼，注意到黑暗中的残肢断腿，吓得发不出声。只能颤颤巍巍牵着姐姐的手，才敢往下方走去。
“爷爷呢？”舞墨白小声询问着。
“爷爷一会就下来。”舞微彩也压着声音。
她手中的枪沉甸甸的。每下一阶楼梯，都要小心向两边走廊观望，担心墙壁上会趴着一个蛙人。
但这栋大楼静悄悄的，像一座死宅。
她们没有穿鞋，静悄悄走在楼梯间，大雨像是铁一般的雨幕，将她们赤裸裸的脚步声掩盖。
“墨白怕淋雨么。”舞微彩拉了拉身后的哥哥。她们已经来到楼下。左右都是空荡荡的，只有浑浊的水流哗啦啦流过街道。
“不怕！”少年回答声音很小，却很坚定。手中紧紧抓着仓促醒来时，从床上带走的假面骑士玩具。
舞微彩抬头，蛙人们还静静趴在外墙上，密密麻麻的黑色身躯堆叠在一起，黑色披风齐齐垂落在向下方。像是黑色飞蛾咬在大树上。
但它们没有注意到楼下的他们。而是直勾勾看向楼里，那个她生活了很多年的那个房间。
“走吧，但尽量不要发出声音。”她低低说了一句，掀起了裤脚，白净的小腿赤裸踩到了积水中，水下暗流奔腾，从她的趾间滑过。
在她身后，哥哥牵着她的手，毫不犹豫也踩下了水流里。
两人往不远处的森林走去。
那是城市郊外一直没被开发的区域，舞微彩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但试图开发它的人全都死了。
天色很暗，雨水模糊舞微彩的视线，脚下随着水流漂来的垃圾打在她身上……仿佛一切都在阻挠她们离开。
但大楼离她们还是越来越远。
站在空旷的草地上，身后突然爆发出了野兽的怒吼和刀光剑影的劈砍声。但舞微彩没有回头，雨水打在脸上，像是铁箭一样刺痛……
“姐姐，地上…”身后的舞墨白，有些用力地拉住了一直向前走的她。
“什么？”舞微彩疑惑低下头，她突然就愣住了。
她清晰记得刚才踩上草地时，地面满是翠绿色的野草，踩上去软塌塌得像是海绵，鼻尖是狂风裹来的泥土的腥臭味。
但她现在再度低头，却看到脚下，草正在疯狂枯萎，转换为枯黄，然后是死一样的黑色！满地的灰烬正在打滚，在狂风里飘动，旋转成龙卷风，但又快速被雨水打碎。
什么原因会导致一地对花草枯萎，泥土像是被毒液湛染成黑色？
一阵细风从身后袭来，裹着细水，灌进了两人的衣服。舞微彩抓着哥哥，两人同时打了一个激灵。
她没有回头，却能清楚意识到，有什么东西正在向她们袭来，随着那个东西的到来，这个世界，弥漫的死亡气息！
“有人，不是…有鬼魂要来了！”舞墨白像是看到了什么，声音微微颤抖。
“快跑！”
狂奔无疑会暴露她们的位置。但顾不上再隐藏脚步声，舞微彩大喊，拉着少年往森林跑去。
没有时间再思考，她甚至觉得，再犹豫一秒，死神的镰刀就会划过她凉飕飕的脖颈。空气迅速降温，路过的野草，正在肉眼可见的衰败下去。
身后不断传来呱呱的叫声。
声音嘈杂宏大，像是成千上万的青蛙聚集在同一个池塘，用尽生前最后一丝力气吼叫。
舞微彩没有时间回头，她知道，那是蛙人们的喋喋冷笑。只有它们，才能发出这样浩大，却又不像是人类的恶魔笑声。
那笑声像一阵巨大的海浪，不断向他们靠近。
但面前的森林还很远。
海浪却汹涌扑过来。她们像是波涛黑海中的一帆小船，无论怎么用力划，都划不到面前的港湾。
“跑不掉了。”有那么一瞬间，舞微彩内心响起这样的念头。腿崴的痛楚正从脚下传向她的大脑。
这是生于人类的原始本能。
当你在远古的丛林中，听到凶猛野兽发出的怒吼。那你再怎么跑都是无能为力，因为这说明它已经盯上你很久了。
这声吼叫，只是下达进攻前的总号角。
当你奋力向着山洞狂奔，身后响起野兽的四脚爬行声，越来越清晰……而你只能绝望面对这个过程，接受那注定的死亡。
但变故也是出现在这一瞬间。
身后，她一直拉着的哥哥，突然冲到她前方，将她抱起来，向着森林冲去。
和悄声行走时，呆呆抱着奥特曼的小男孩不同。此刻，舞墨白脚下的双腿快得像是风一样。
陷在怀里，舞微彩才感觉到少年的强健。随着舞墨白的野蛮奔跑，他的肌肉起伏又收紧，虬突筋节像是水流一般流动。
……这哪里是胖乎乎的熊猫，这简直就是猛虎！
他们与黑暗森林的距离，一下子就被拉近了。搂着兄长的脖颈，舞微彩的视线随着墨白的奔跑，上下起伏。
但她扭头，就看见了不远处的树木上，鸟一样不断掠过的轻盈人影。
里面真的有人么？
她有些吃惊。身后的叫声正在远去。按照这个速度，也许，他们真的能进到里面，也能请求“他们”，救下爷爷！
像是看到再一次看到活着的希望。她的眼中充满了星光，整个人也冷静了下来。
仔细想想，事情发生得都太突然。
从远方天际线古钟开始，到那个传说般的故事，奇怪的梦，还有与平时状态截然不同的老人……
像是什么按键被按下，一向平常的生活，猝不及防就变得陌生起来。到处都是诡异的铁血诗歌。
冥冥之中，有人在拧转齿轮，想将她拉入另一个人生当中。
但她只想当一个平凡的女孩。和过去十八年一样，静静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看着逐渐接近的森林，舞微彩放松了警惕，她闭上眼睛，只希望生活能马上恢复平静。
但她忘记了。
在梦里，她就躺在大海的孤舟上，随着波涛汹涌海面，上下波动起伏，四周满是崩裂的船泊和破碎的尸体……
舞微彩聆听着身边风声音。
她的身后，没有传来野兽凶猛的奔跑……却隐约传来了马蹄“嗒嗒嗒”脚步声。
优雅的马蹄声里，还隐隐藏匿着金属的碰撞声，铿铿轻声作响。
——那是一位骑士！
舞微彩像一只炸毛的野猫，睁开眼，拔出腰中的手枪，越过哥哥的肩膀探出头来，警惕看向身后，拼命想要寻找马蹄声的主人。
但突然间，马蹄声消失了。
一瞬间，天地黯淡，黑夜如笼。他们头顶突现一道月光洪流，像是瀑布一般，从天空中倾泄而下，落到他们面前。
挡住他们的去路。
这是一位红发女骑士，巨大的月冕在她身后环绕成十字光环，左手是镶满了符文的盾牌，右手持着光耀的蓝色长枪。坐下白马披着满是符号的红衣，鼻息喷吐热焰。
“我是月亮魔女塞勒涅，邪教遗种，不要再往前走了。”骑士发出冷冷的警告。
舞墨白还不甘心，想要努力往前跑，但舞微彩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男孩缓缓将她放了下来。前方的女骑士也下了马，但只是静静站着，居高临下看着他们，黑色瞳孔的黯淡无光。
舞微彩猜不到对方在想什么。
“为什么要抓我们？”她将哥哥护在了身后。
“只是教皇的命令。”女骑士淡淡回答，“福音书上说，你们当中，有人注定要毁灭帝国。”
“毁灭帝国？可我和哥哥不过只是普通人而已。”舞微彩有些紧张，“能不能放过我们？”
“你本该在多年前就该死了……”骑士低头沉思了一会，像是犹豫要不要说这个话题，“处刑人应该是维尔德斯，也就是你的爷爷，但他背叛了帝王，带着你逃到这里。”
“没得商量么？”舞微彩说。
骑士摇了摇头。
看来，生活是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舞微彩叹息一声，但却没有表现得十分慌张，她凑到哥哥耳边：“还记得我们以前经常玩的那个游戏么。”
舞墨白乖巧点点头。
“待会我们还要玩一场，我们绕过前面这位姐姐，一起往向着左边跑。”舞微彩摸了摸他的头发，接过他手中的假面骑士玩具，“如果你比我先到森林里，我就把玩具还回给你……”
骑士看着两人耳语，一言不发。
“记得我说的话。”舞微彩轻声说，“不许回头。”
呯呯呯！！
下一秒，她突然转身，连续六声枪响，清空了手枪里的子弹。
“跑！”借着子弹飞出的空隙，她大吼一声，连同哥哥一同往另一侧跑去。
舞墨白跑起来飞快，简直要掀起一阵风，很快就将她这位姐姐落下。他闷头在大雨中猛烈奔跑，快得像一头猎豹。
舞微彩跟在他身后。但只是象征性跟跑了几步，就缓缓停下了。
她的脚腕早在舞墨白抱起她前，就已经崴伤了。所以，在那一刻里，她才会生出自己逃不掉的想法。
“这就是你的选择么。”身后女骑士站在她身后，轻声询问。
“是。”舞微彩轻声笑了笑，“我知道，哥哥他不是你们要找的人，你也不会追他的，对么？”
她看着哥哥拼命奔跑的方向。那树林间站满的人影，舞微彩甚至能感觉到它们炽热的目光。虽然它们只是站在树的阴影下，像是被禁锢限制住了。
但这就够了。
有她拦在这里，就算骑士真的去追，也不可能在最后的几秒里，追上舞墨白。
“你很聪明，刚才的紧张样子，真的骗过了我。”女骑士的声音也淡淡的，似乎是默认了舞微彩说的话，“如果你生在帝国，也许会成为月蚀骑士团的一员。”
“所以呢，现在不行么？”舞微彩转过头来，看向对方，笑意粲然，但却举起了手中已然空膛的手枪。
“真是可惜。”女骑士说着，看了一眼手中的长枪，“我与帝国教廷有交易。”
她高悬起骑士长枪。皎洁的月光汇聚到枪尖，空中的雨水在那一刻凝固，仿佛一切都静止了一般。
“月之灵——为你指引去往死后的天门！”女骑士缓缓闭上眼睛，手中蓝光暴闪，巨抢落下之势，宛若泰山崩塌……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月光骑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