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还魂日》努力扯出一丝的晶晶

2、遗忘的记忆

　　铜盆里的灰烬还在旋转，屈少阳的手指已经陷入我的腕骨。那些褪色的五帝钱突然发出蜂鸣，祠堂梁木簌簌落下陈年香灰，在夕阳里织成一张金色的网。

　　"你手腕在渗血。"他声音发颤，瞳孔边缘泛起诡异的鎏金色。我低头看见米酒正顺着供桌裂缝蜿蜒成蛇，而我的倒影竟穿着初中校服——那件早该扔在洛杉矶公寓储物间的藏青色外套。

　　王欣的尖叫声刺破幻象。供桌上的七盏油灯同时爆出青焰，屈少阳猛地将我拽向祠堂西侧的枯井。奔跑中我瞥见井沿青苔下覆盖着暗红咒文，竟与我在M国心理诊所催眠时画下的涂鸦一模一样。

　　"当年你走之后，这口井吞过三个问卦人。"屈少阳扯断五帝钱拍在井口，铜钱顿时熔成滚烫的金液填满咒文凹槽，"他们都说看见穿白裙的姑娘蹲在槐树上系红绳。"

　　我突然头痛欲裂。记忆里洛杉矶的初雪夜，我确实用毛线编过中国结，可那团红色在指间忽然化作黏稠的血——就像此刻从屈少阳嘴角溢出的血线，在月光下泛着蓝光。

　　井底传来指甲刮擦青砖的声音。屈少阳突然解开衬衫第三颗纽扣，露出锁骨下方溃烂的皮肤，那上面蠕动着用朱砂写的生辰八字。当看清那正是我护照上的出生日期时，祠堂突然陷入绝对的黑暗。

　　有冰凉的手指贴上我的眼皮。

　　"别看。"屈少阳的呼吸带着腐坏的槐花香，"三年前你回国那次，我们其实见过面。"他的银耳钉忽然灼伤我的耳垂，"在机场洗手间，你递给哮喘发作的我一支喷雾——那时候你的小指已经呈半透明状了。"

　　更多记忆冲破封印。我想起在M国总收到空白明信片，想起公寓下水道里缠绕的黑发，想起每次暴雨左耳都会重现的年轻男声："祠堂...井..."

　　枯井突然喷出冲天水柱，混在水流里的竟是我初中时的数学笔记。泛黄纸页上所有"少阳"二字都被血圈住，背面是用铅笔反复描摹的侧脸——耳骨三枚银钉在月光下如同囚笼。

　　"你死后第七天，我在你课桌里发现这个。"屈少阳攥着湿透的纸页轻笑，"多可笑，我们真正的初见是你头七还魂夜。"他突然扯开领口，溃烂处显露出和我后颈完全对称的月牙疤，"你用最后的力量给我烙下魂印，却忘了活人承受不住阴气反噬。"

　　井水在脚下汇成八卦阵图，我的布鞋开始消散。屈少阳突然将燃烧的符纸吞入喉中，瞳孔彻底变成野兽般的竖瞳："这次轮回该结束了。"他淌血的右手穿透我逐渐透明的胸膛，"要么你亲手杀了我破咒，要么..."

　　王欣的惊呼从身后炸响。我转头看见供桌上的长生位齐齐转向北方，七盏油灯的火光拧成血红锁链朝我们扑来。屈少阳忽然把我推向暴露出森森白骨的槐树根，树洞深处有个装满千纸鹤的玻璃瓶正在发光。

　　最顶上那只千纸鹤的翅膀写着："愿林初夏下辈子别再遇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