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别氪命了我氪金还不行吗》离枝

53、疯人剧院（7）

　　不论何时何处，听到场铃这种悦耳轻柔的铃音，永远会让人性神憩和，心绪平静。
　　——至少平静十秒左右。
　　不管黎秋的脸色有多难看，这戏终于还是开场了。
　　深红色的幕布被徐徐拉开，舞台上的灯光渐次亮起，观众席则陷入一片黑暗。
　　不算太静谧，但至少是安稳下来了。
　　阿辉在对讲机里夸张地松了一口气：“好好好，干得很好，我这里都快守不住了。”
　　这个时候，她才有时间给王11讲述台前的观众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时王11他们去了后台之后，观众们的议论迅速变得更失控了。
　　“到底是什么问题，能不能先说清楚？我们观众没有知情权的吗？”
　　这个问题提得非常尖锐，阿辉发现它并非来自真正的观众NPC，而是来自另一个小组的同事——墨迹。
　　不得不说，队友变对家，多少还是有点令人难受。
　　虽然说退票是不可能退票的，这一点双方都心知肚明，但B组想要争取的东西，或许可以建立在无法退票的规则之上。
　　一番艰辛的来回拉扯之后，主张维护观众权利的群体在B组的带领下决定强行离开，并开始指挥坐在后排的观众帮忙破门。
　　好家伙，群情激奋，这真的很难阻拦。
　　好在这几扇门看起来是系统强锁定的，很难被破开。
　　“这个门现在不可能从里面打开，除非剧院允许，”阿辉大声指出，“你们能不能冷静点！”
　　“现在是冷静的时候吗？”墨迹说，“走不了门，我们就走窗户！”
　　“这是个剧院，哪有窗户……”阿辉话音未落，只见几个观众已经指哪打哪地开始试图叠罗汉。
　　哦不，剧院里当然没有对外的窗户，但二楼中间是个控制室，面向舞台这面是透明的玻璃。
　　这场演出并没开二楼的观众席，但倘若观众从包厢攀上二楼，确实可以从窗子到达控制室。
　　难道……这才是B组的目的？
　　掌管了控制室，就等于掌控了整个舞台。
　　于是阿辉当机立断，立刻组织人手阻止观众现场造反，同时联系王11和晨光，要他们无论如何快点开始演出。
　　“还有二楼控制室，先去个人控住！”阿辉强势命令道。

　　万幸，这二层的挑高还是挺可观的，并非那么容易就可以徒手爬上去。
　　晨光带人接管了控制室，现在正命令工作人员严格按照演出需求保证演出的顺利完成。
　　“我去控制室看看。”王11说，“晨光你那边匀个人来帮菲菲管理后台。”
　　协调完毕后，王11从楼梯绕到控制室内。
　　“现在自动化已经很普及，这些都是设定好的程序，”其中一名工作人员正在跟晨光介绍演出时的灯光音响等各项配合工作，“我们只需要监控演出情况，在一些节奏出现问题的时候进行手动配合，不可能刻意扰乱演出的。”
　　“在什么情况下，节奏会出现问题？”王11问。
　　“就是……要看演员的情况嘛……舞台上的节奏有可能会有变化的，有些点位需要微调。”
　　“那今天下午彩排的时候，台上有没有出现什么问题？”王11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下午彩排的时候，我们没有运行正式演出的程序，”工作人员说，“我是剧院的人，临场听导演的指示就行。当时剧组的人也在，我真的什么都没干……”
　　他们在这儿研究控制系统时，台上的演出正勉勉强强地进行着。
　　“观众都在议论换演员的事，”阿辉低声用对讲说，“后台真的没有人出来念个声明什么的吗？”
　　按理说这事该黎秋来说，但王11也不知道黎秋究竟作何考虑。
　　“灯光师呢，也死了吗？刚才该暗场了看不见吗？”说时迟那时快，黎秋的声音忽然严厉地从对讲机里传来。
　　“好的黎导，”一名工作人员立刻响应，“我的问题，马上调整。”
　　王11陷入思索。
　　这场演出的表演实在说不上多好，很多演员的台词都有点磕磕绊绊。
　　原来的剧组一下子没有了男主和男二，现在南西顶上了男主的位置，许益谦则担任男二的职务。
　　“那他们两个的位置谁来补？”王11在对讲里问菲菲。
　　“在群演里选了两个，这次是黎导直接选的，”菲菲说，“前面情况怎么样？”
　　“不好说，目前还在控制之中吧……”王11透过控制室的玻璃看了看观众席，有一些观众已经坐下在看剧，还有些仍然站着，似乎随时准备跑路。
　　他借着这个动作顺走了工作人员的一张工作证。
　　显示为普通道具。
　　那么是不是就说明，这里的工作人员确实没有嫌疑？
　　王11把目光投向舞台侧面的一片黑暗。
　　他听到黎秋刚才问，灯光师是不是“也”死了。
　　可是根据目前他们知道的信息，两名男演员都只是失踪而已。他如何断言死？
　　不知何时，系统里显示的当前任务已经更新了一条：
　　完成演出。当前进度10%

　　舞台上的男主已经完成了他的出场使命，迅速地被意外结束了生命，只留下一个完美的背影。
　　现在走上台的是许益谦，他扮演女主的哥哥，一番温言软语试图对女主加以劝慰。
　　“这演得还行。”王11评价道。
　　随即由于女主难以接受现实，哥哥陷入无能为力的自责，在道具门一开一关之间，换成了南西上场。
　　“你回来了？”沉浸在病态精神状态的女主喜不自胜，“让我再画一次你吧。”
　　南西站在了女画家的模特台上，台子缓缓升起，灯光汇聚在他身上。
　　“升降台！”王11猛然反应过来，大呼出声。
　　旁边的晨光被吓一跳：“升降台？怎、怎么了吗？”
　　“谁负责舞台升降装置？”王11问。
　　上半场舞台发生的最大变化应该就在这里，通过这个升降台，完全可以把人传输下去，而几乎不被人察觉。
　　“……我。”有个工作人员默默举手。
　　“这个升降台怎么控制？”王11说，“我要从那个升降台下去。”

　　“我觉得要完。”阿辉在对讲里这样宣布。
　　“怎么了？”王11一边往后台走一边问。
　　“这段表演应该是有点问题……我也不懂，但观众好像更不满意了。”
　　说话间，王11已经从后面的走廊重新回到舞台旁边。
　　此刻舞台上南西和许益谦正在交替面向观众，唱着一首听起来挺难的歌。
　　任务进度接近50%。
　　王11皱着眉看了几眼台上，还是决定先确认自己的事：“晨光，掌握控制升降台的技术了吗，等下这首歌唱完就是中场，你把它降下去。”
　　“会是会了，但有个问题，”晨光回话道，“这个升降台并不能完全打开，只能在这个位置小幅度升降，好像没办法从这儿下去。”
　　“那哪个升降台可以降到舞台下面？”王11急道，“我必须要去舞台下面。”
　　“其他的控制台好像都是锁定的，”晨光说，“但是从地下通道可以进入舞台下面那个空间，我还在找这个舞台的图纸，稍等一下。”
　　“快点啊！”王11催促道。
　　从台侧的角度，他能很清晰地看到观众席的情况。
　　这会儿观众的表现很明显是不太满意，不少人在窃窃私语，甚至很多人无视台上的演员，直接站起身。
　　“演得有这么差吗……”王11忍不住嘀咕道，“这下半场还怎么演？”

　　他一转身才发现黎秋正双手抱臂，阴恻恻地站在他身后。
　　王11被吓得倒抽一口气。
　　这里离舞台太近了，他不敢出声，硬生生把一声惊呼憋回了喉咙里。
　　黎秋目光倾侧，瞥了他一眼。
　　王11扯出个笑来略欠了个身，当做打招呼。
　　黎秋向后退了几步，来到台侧的深处。
　　“黎导，”王11跟了过去，没话找话明知故问，“演出……顺利吗？”
　　黎秋轻呼了一口气，垂下眼微微摇了摇头。
　　他扮演的明明是个不近人情的冷脸角色，这种时刻，竟然被王11看出点楚楚可怜的无奈感。
　　“都是临危受命，能演下来已经不错了。”王11开口宽慰道。
　　黎秋抬眼看他，神色颇为认真：“其他工作的话……或许吧，但舞台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台上是戏，却比现实中的故事真挚多了。”黎秋将目光投向舞台那边。
　　在那里的耀目灯光下，演员声嘶力竭地证明自己的纠结与真心。
　　王11看不出这俗套刻意的故事比现实好在哪里。
　　“黎导觉得谁会害这两个男演员呢？”他问。
　　与此同时，舞台上的灯光蓦地熄灭了。

　　“什么情况，怎么黑了？”阿辉在对讲机里问，“又停电了？”
　　“不是停电不是停电，”晨光那边解释道，“好像上半场就到这里了。”
　　“这也黑得太突然了吧！”
　　“可不，我们现在准备开观众席的灯了？”
　　“哎哎要不还是等等吧，不知道B组又有什么幺蛾子了，”阿辉说，“我说这个中场能不能取消啊？我真受不了了……”
　　音乐停了，后台的深处一片安静，这些声音就响在王11耳边。
　　想必黎秋也是可以清清楚楚听到的。
　　一时间，他们谁也没有说话。
　　这有点像旧日重现。
　　王11忽然回想起在他入职的那个游戏里，黎秋也是这样站在黑暗之中。
　　——就像这样，轻轻对他一笑。
　　那时候他以为自己获得了某种特别的眷顾buff，胜券在握心中得意……没想到只是一个巧合。
　　可是一个巧合，足以使他靠近眼前的这个人。
　　“黎导，”王11说，“我想……应该不是你吧。”
　　面对这个人，他总想要交付自己的信任，也总怀抱着哪怕一丝希望地期待着，或许自己是不同的。
　　这个愿望，原来从那时候起就从没消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