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秦深[破云吞海同人]》艾独枢

4、第 4 章

　　2006 （男大宫18，秦老板30）
　　12月
　　宫在家的时候吃穿用度无不精致，但都离家留学了自然入乡随俗，都住宿舍了也没那么多好讲究。要亲自动手列采购清单，列完还得去跟那些假腔假调的奢侈品销售说话，一包掉漆的回形针要几万人民币还得好几天才能送到，简直想想就头疼，他还不如去学校货架随手拿点顺眼的——中国大学课业不轻，他有应付销售的时间不如省出来跟菜鸡朋友打篮球。

　　2006年的心相印很贵，黑色包装男士香氛味的通常都卖不出去，因为一般大学生没这么讲究，原本因为滞销都要从进货列表里划去，刚好赶上宫扫货，从此有了固定顾客。

　　今天他照例拿了一提心相印，校工大妈最喜欢和帅小伙搭话，尤其还是个稀罕的小老外，哪能轻易放过，于是结账的时候极力给宫推荐情人节爱心印花款纸巾。

　　宫犹豫着拿了起来，大妈阅人无数，看他的态度立刻知道这小伙子怕是有戏，不定在暗恋哪个清纯女大，于是顺便热情推销了一下鲜花——其实也没有很鲜，大妈急着在蔫之前卖出去，因此一看宫动摇，不等他说话就先拿大红色的纸把玫瑰花包在了一起。

　　男大熟知四年前获得过诺贝尔经济学奖的行为经济学理论，是那么容易掉入推销陷阱的冤种吗？

　　他必须是。

　　大妈把刚腾空的四个水桶摞在了一起，乐呵呵送走了人傻钱多的外国帅哥。如果学校超市计算消费额，宫必然蝉联月冠VIP。

　　玫瑰花好大一捧，男大能单手抓住篮球，却不能单手握住大妈的“好意”。他穿过半个校区去到商业街找秦老板，秦川笑眯眯收下了，找来个很深的盆加水把玫瑰养了进去，转天铺子加了新告示：期中优惠，算塔罗一次送玫瑰一朵。

　　问：宫这样跟暗恋食堂阿姨有什么区别？

　　答：没有区别。秦川一直带着自己的花容月貌坐在店铺，就像食堂阿姨永远把最大的鸡腿摆在窗口。

　　篮球有篮球宝贝，秦川就像塔罗宝贝。秦老板的铺子火了之后学校里其他做小生意的人纷纷眼红效仿，就连修自行车的木板上都加了一条算命，但生意还是他最好，毕竟秦老板长得帅，还会给失恋小姑娘准备餐巾纸，还是心相印的，有香味。

　　男大发现自己心相印被给出去之后什么都没说，当天晚上又跑去超市专门买了一提清风放在秦川铺子里公用，心相印留着给秦川擦脸。

　　清风也是大妈看他脸色推荐给他的，告诉他“清风”的意思就是不相干的人都会像风一样没有痕迹地离开他们的生活，只有他和他喜欢的人心心相印。

　　男大咬牙切齿地买单了，寄希望于大妈的玄学能盖过秦川的玄学。

　　2007（男大19，秦老板31）
　　1月
　　元旦
　　建大和中国其他大学一样，有着优待外国留学生的传统。宫不用和专业的其他中国学生一样挤6人间，留学生宿舍楼是带阳台和浴室的2人间，他的室友叫Juan，是个西班牙卷毛小哥，白白净净，脸上有点小雀斑。

　　Juan音译过来其实是胡安，这个名字在西语里很常见，意思是上帝的礼物，奈何他来了中国，几乎所有人都按着拼音读法叫他小娟或者娟儿。次数多了他也不介意，反倒直接在自我介绍的时候说“你可以叫我娟”。

　　Juan性格外向，刚开学那一个月把所有他知道的迎新会都参加了，还没到9月底和一个漂亮的川妹子好上了，大清早站在女生宿舍楼底下提着热水壶等候，每天同进同出，有时夜不归宿，简直羡煞旁人。

　　之前宫忙着考驾照，Juan忙着社交，俩人没打过几个照面。最近宫在宿舍住得多了，两人互相委托带饭，Juan的嘴停不下来，什么有的没的事情都叭叭，宫偶尔回答几句，这才熟络起来。

　　晚上九点多，宫提着登机箱进门的时候Juan正跟女朋友打电话。Juan好几次跟女朋友压马路都看见宫在秦老板那当免费店员，今天又是元旦假期的最后一晚，Juan知道他铁定要去店里，明知故问：“哥儿们你去哪啊，给我带瓶冰红茶回来呗？”

　　“去趟小卖部，一时半会儿不回来。以及那叫‘哥、们儿’，不叫哥儿、们。”十天没回来，宿舍已经乱得不成样子。宫把登机箱立在床边，背着双肩包踢开Juan随手放在门边的盆以及运动鞋，准备再次出门。

　　“行吧，哥儿、们儿。哎等等，”Juan忽然想起什么，伸头喊住他，动作太大甚至扯掉了耳机线，“跨年那天晚上我可看见你的专业的一个老师，嘎……Ga什么，找秦老板出去喝酒，也在我们去的饭店。晚上十点多了吧，我送女朋友回宿舍，他们两个人还没走。”

　　宫整个12月忙得分身乏术，中间请了两次假飞回国，然后坐红眼航班回来上课，在加百利课的后排打个哈欠都要被法国佬开几句玩笑当成活跃气氛的材料。

　　2006年整个欧洲经济复苏，但威尔斯作为苏联解体后成立的国家多少受到俄罗斯独联体的影响，增长态势放缓，宫家钟鸣鼎食、舸舰迷津，任何决策都牵一发而动全身，今年算是他正式插手运营的第一年，多少利益相关者等着年终发难。集团是否要逐渐洗白，哪些政府官员要哄，员工年终怎么发，股东分不分红，各业务群要不要一碗水端平，对内对外分别释放怎样的信号，年报是否要调整……

　　想想他和秦川的上一条短信还停留在他跨年那天抽空发的“秦老板新年快乐，生意兴隆”，和秦川几个小时之后才回复的“同乐”二字，宫关门的动作一顿，说了句“谢谢”然后带上门出去了。

　　他动作并不重，木包铁的宿舍门咚一声轻轻撞上，Juan伸出脑袋的别扭姿势保持了片刻，忽然一拍床头：“哎亲爱的哟哟哟疼……亲爱的，我跟你说，我室友Kung似乎有些不高兴啊，这不就是你昨天教我的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喝……喝果醋！”

　　“——哦哦吃醋。”

　　虽然宿舍里没有别人，但Juan还是鬼鬼祟祟地把耳机戴回去，然后压低声音道：“亲爱的，按照你的判断，他和秦老板是什么关系？”

　　不知道电话那头的女朋友说了什么，Juan先是一脸震惊，然后恍然大悟：“你说的有道理啊！难怪他去个小卖部一时半儿会回不来……好好，一时半‘会儿’……”

　　宫早已出门，自然不知道小情侣在背后嘀咕什么。他此刻正站在商业街上，手机屏幕亮起，他问秦老板有什么想吃的，秦老板说“晚上吃过了”。

　　他自然也考虑过给秦川带个正式一些的跨年礼物，但一来他们之间还没到逢年过节能收礼物的程度，二来他没说过秦川也没问过他的家境，贸然送礼并不合适，秦川也不会收。这两个月以来宫多是早起晨跑后给秦老板带个学校食堂窗口的早点，周末就去不太远的饭店打包几个菜回来陪秦川看店，目前也颇有成效，至少秦川在吃喝上不跟他客气。

　　新年学校放假，他回威尔斯上班，简直是在名利场打恶仗，每天睡不了几个小时就得起来接着忙，开不完的会议，参加不完的宴会。这种情况下他都没忘记之前跟秦川出去吃烧烤喝啤酒，他“随口”问起秦川喜好，秦川说他年轻时很有白酒酒量，现在不敢放开喝，红酒柔和些。

　　家里佣人得了吩咐，先特意开车几十公里去市里的连锁超市买一瓶最便宜的红酒，回家倒进宴会的红酒景观喷泉里，瓶子洗净晾干，然后拿着少爷的签字去自家酒庄开一瓶藏酒灌进去，最后用少爷带回来的中国旧报纸和丑胶条包好。

　　宫疲惫地登上飞机，做了三门作业，还没睡几分钟飞机就落地了。他在双流机场买了一块小蛋糕才打车回学校，想想蛋糕配酒难免有些腻，便称了卤牛肉、花生米，又买了口水鸡、拌黄瓜、皮蛋豆腐，这才往秦川那去。

　　想想秦川的态度，实在让人牙痒。

　　要说同他熟，秦川跟头次来店里的外向学生也能谈笑风生、温和细语；要说不熟，秦川该使唤男大干活从不客气。男大给他发消息他基本都回，但从来不主动开启聊天，宫说自己哪天不来，他也从不过问去向；男大给他带吃的就拿着，从来不问男大从哪买来，一周里偶尔兴起一次就带男大去附近小店一起吃点。

　　可怜的英俊多金纯情男大被三十多岁的老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还甘之如饴，共餐一次的机会就像夜市套圈的奖池，眼见着没什么贵重奖品，却钓得宫成天到晚心甘情愿往铺子里跑。

　　然而玫瑰多刺，福祸相依，幸福总是伴随着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