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秦深[破云吞海同人]》艾独枢

2、第 2 章

　　宫走过去就看见穿着花里胡哨衬衫的老板背对他在地上收灯箱，大概正准备关门。

　　宫打眼就看到老板即便蹲着，脊背也是挺直的。他眼睫一垂，目光顺着老板的背沟溜下去，衬衫松垮，但卡其裤绷出紧而圆的臀，看得见两边股外侧肌凹出的长窝。

　　宫见得人太多了，只一眼就能从膝盖和手肘位置看出老板腿长，全身比例好，而且身形挺拔，一定是经常锻炼的。

　　宫走路没什么声音，而且其实还没有很近，但老板也是个感觉敏锐的，宫几乎刚打量了他一眼，他本来曲起的单膝已经微微点地，同时一掌扣地回头，流光从镜片上一闪而逝，那瞬间的表情冷肃之至。

　　那个冷而狠的眼神瞬间激得宫汗毛一立，插在兜里的手已经握得青筋暴起——那是他对于危险直觉的条件反射，随时预备攻击或反击。

　　但两人之间的空气也只静止了一秒，店老板看清他，已经露出了个温文尔雅的笑：“来买东西？”

　　老板扶着膝盖随意站起身，顺手推了下鼻梁上的无框眼镜，刚刚那股紧绷的劲儿已经无影无踪，就好像那瞬间的戒备是宫的错觉。

　　他笑起来极有亲和力，宫插兜的手也自然地放松，一边走过去一边不动声色地放松全身肌肉：“是的，可以充电吗？”

　　他紧盯着老板春风和煦的面孔，又鬼使神差地追问了一句：“以及，有食物吗？”

　　外国小孩营养真好，秦川自己已经一八四，但穿着运动鞋的深夜光顾者比他还高一些。秦川带着人穿过 “解忧塔罗”“运势星盘”灯牌进了店，看着他递过来的全键盘手机，意外地挑了下眉：“嚯，你这手机挺贵重，我记得是欧洲哪个军方淘汰下来给民用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学校里有人用，我这没这个接口，充不了。”

　　宫心想这小卖部老板也不简单，竟然连他家做的这款手机来历都知道，随意道：“用万能充吧。”

　　他看着老板的表情，又善解人意地补了一句：“出了问题不用你负责。”

　　秦川拆开手机后壳，把电池拿出来，鼠标形状的万能充亮起五颜六色的光。秦川等了片刻，把电池放回手机，屏幕慢吞吞地显示开机动画：“充上了。”

　　宫捧着一桶康师傅的红烧牛肉面，端坐在秦老板的折叠躺椅上吃得正香，闻言点了点头以示听到。他刚来中国没多久，还没太学会用筷子。虽然水不太热，面没太泡开，但自带的塑料叉子深得他心。

　　秦川把电池重新抠出来放回手机，收了暖水瓶，坐在一边用掉漆的PSP看小说。看着看着就抬头看一眼宫，还是觉得有点不现实。

　　深更半夜，一个英俊得像好莱坞电影主角的外国小伙子坐在他的小铺子里吃泡面。

　　宫家教严，此刻坐躺椅也只坐边缘，椅子上半截都被他压得翘了起来，他却端着碗正襟危坐，连带来的书包都贴着桌子腿立正放好。书包其貌不扬，但秦川以前在道上混的时候见过有个老板买这个牌子的战术背包，价格要四位数。

　　秦川不觉有点好笑，随口问：“你是隔壁外国语大学的交流生？中国话说得挺好啊。”

　　吸面条时极其轻微的唏噜声停了，英俊的小年轻摇了摇头：“我就是建大的。”

　　秦川笑道：“嗬，还知道简称呢？”

　　宫点头：“嗯，我还知道你的店铺外号桃花店，被论坛评选为入校必去的几个地方之一，你这里的粉水晶很神奇。”

　　秦川没想到这个小老外还真是个本地通：“那你要买吗？”

　　宫刚好把最后一叉子没泡开的面送进嘴里，喝完咽下去才礼貌地回答：“不需要，你的万能充和方便面已经给我帮助很多了。”

　　他抬头看向秦川，这个视角让他的眼神显得极其深邃：“请问你贵姓？今天谢谢你。”

　　秦川被他看得心里一跳。

　　自从隐退在校园里开个小铺子，秦川已经很久没跟成年男人这样对视过了。暗恋他的女生大多看他一眼就避开他含笑的眼睛，来找茬的男生也会在他淡然的目光中败下阵来。偏这个本校的外国大学生这样直勾勾地看着他，明明眼神和看泡面的时候也差不多，但看人眼睛就显得格外真诚。

　　“我叫秦川——你是新生吗？”

　　宫把汤都喝干净了，泡面桶里只剩下一点调料渣：“是的，我是光电学院的大一学生，中文名是宫，宫殿的宫。充电和冲泡方便面一共多少钱？”

　　秦川给端着泡面桶起身的宫指了指墙角的垃圾桶方向，懒洋洋道：“不收你钱了，建城欢迎你。”

　　宫扔完垃圾回身，掏出一张100元放在桌子上：“不行，我刚刚入学，以后还会经常来你这里，难道次次都不付钱？”

　　“想得倒美。”秦川打开收银抽屉，心想这小孩挺有意思。嘴上顺杆爬，手上钱照给，一看就是人际往来中游刃有余的，又长了一张好脸，身高腿长，运动服都穿得帅气利落，不买粉水晶也缺不了桃花，只不知道将来要祸害了谁去。

　　秦川找了零钱递给宫，宫收进兜里，自然地掏出那盒烟，拆出一根来递给他：“秦老板，借你打火机尝尝？”

　　在学校里肯定不能卖烟，他铺子顾客里女孩子多，秦川不想当着她们的面抽烟，早就打算干脆戒了，但真戒烟也不会随身带打火机了。此刻有烟送到眼前，他手比脑子快，已经接了过去。

　　两人就着一处火苗点燃了烟往外走，秦川畅快地吐了一口：“你真是新生？怎么会随身带芙蓉王？”还是前年推出的钻石芙蓉王，普通烟店都未必有货。

　　宫的烟夹在指间，他自己不抽，怕秦川不收才点燃陪他，闻言耸肩：“本来打算送给宿舍的安保老先生，可惜我长了一张犯罪预备犯的脸，还没来得及拿出礼物就被赶出来了。”

　　秦川笑道：“贿赂宿管用不着钻石芙蓉王，你光电新生应该是住三号楼吧，那个大爷喜欢抽黄鹤楼。”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软红，最便宜那种。”

　　宫点点头意思记住了，秦川反应过来：“你进不去宿舍？”

　　宫诙谐地摊开手：“安保老先生——大爷叫我找辅导员本、人、带我进去。”他重读了“本人”两字，表情诚恳且无辜：“错过宿舍楼上锁时间已经不好，这个时间把辅导员叫出来更不好，总归明天早上六点就开门了。我正想问你知不知道附近有什么旅店，论坛上没有相关信息。”

　　秦川嘴里那口烟开始微微发苦，他感觉有点奇怪，但又不知道哪里奇怪。

　　男大学生就静静地看着他，穿过烟雾的目光深而默，并不出言催促。秦川又慢悠悠地抽了几口，直到半根下去，才直接在水泥墙上按灭了烟头，扔进下水沟：“附近几公里都没酒店，你……我铺子里面还有张床，要不你今晚就在我这睡吧。”

　　宫这才露出今晚的第一个笑，铺子里灯泡昏黄，他笑起来整个人都罩了层柔光，简直阳光清俊得要命：“谢谢秦老板，我睡这张躺椅就行。”

　　秦川确实不想第一次见面的陌生男生睡他的床，但折叠躺椅狭窄，秦川自己躺着都不能翻身，何况比他还大一号的男大。奈何男大非常坚持，秦川也只得作罢，去把卷帘门和门内挡风的落地塑胶帘都放下来锁好。

　　宫朝他说了晚安，秦川把灯关了，宫的微笑就消失在黑暗里了。

　　里间那张床平时是放东西的，秦川从不在铺子过夜，自然也没什么洗漱用品。虽然反锁了铁门，但以前的经历让他根本不可能十几米内有别人的情况下睡踏实，秦川在里间辗转了大半夜，次日清晨五点多就起来了。

　　秦川打着哈欠开门出来的时候看见宫正摸黑收拾书包。秦川有点惊讶，铺子确实没有隔音一说，但他起来也没什么动静，更没听到宫设置闹钟，没想到宫已经起了：“这么早？——我开灯了啊。”

　　宫闻言回头，灯光正好照亮他粲然笑容：“秦老板，早安。我回宿舍拿课本，再去食堂吃个饭再上课。”

　　年轻就是不一样，看起来神采奕奕，一点不像是在躺椅上窝了几个小时的。秦川趿拉着拖鞋越过他去把卷帘门拉起来：“去吧。”

　　男大离开之后，秦川正打算把卷帘门从外锁好回家补觉，忽然借着曚曚天光看到柜台上好像放着什么。

　　他走近一看，那盒少了两根的芙蓉王下面压着昨天他找开的那张100元，他随手扯出来的接线板已经绕好了线，和万能充一起整整齐齐地摆在桌上，还有一张从笔记本上扯下来的纸，写着“感谢秦川老板收留 宫”。

　　黑咕隆咚的，小老外的字写得倒挺横平竖直，也不知道学中文的时候是临摹的哪个楷书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