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秦深[破云吞海同人]》艾独枢

12、第 12 章

　　拿着花的加百利和拿着早餐的宫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毫不掩饰的排斥眼神。
　　秦川看了下表，很好，清早7点半不到，他铺子里已经来了两个争奇斗艳的男人，很难判断自己是老树开花还是白日见鬼。
　　很明显这俩人今天都特意整理过造型，各自比昨天精致了数倍，然而作为他俩共同且唯一受众的秦川只觉得自己要被加百列的香水熏昏过去了。
　　男大今天竟然穿了驼色高领风衣，外面寒风吹飞他的围巾，他似乎全然无感，跨步走动时长裤面料褶皱如流水，靴面亮得反光，身高压了加百列半头不止，目光居高临下投向加百列的时候有种冷然的审视意味，拎着早餐的气势简直像是得胜归来时提着敌将首级。
　　秦川昨晚也没睡好，左右无事可做，索性早早起来开店，反正该来的人总会来，只不过没想到事主没来，加百列先来了。敷衍加百列倒还容易，但他想了一夜还是拿不准亲过之后男大今天会做出什么事来。
　　此刻见到平时卫衣和运动裤随意排列组合的男大衣冠济楚、神色睥睨，秦川一时间感觉有些莫名，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好像平日里摇着尾巴绕着他转的黏人大狗突然摇身一变，成了冷峻高傲的雪狼，或许这才是他的真正面目。秦川脉搏如催，一时间根本分不清这心脏的跳动是因为紧张还是别的因素，就这样听着自己越发鼓噪的心跳眼看着他走近。
　　男大回去之后也反复分析了大半宿，推断秦川昨天大抵是一时兴起仙女施恩，并不当真打算提拔他的名分地位。但八字已经被亲出了一撇，为免秦川之后翻脸不认，他今天不能飘，得呈现出沉稳可靠的形象，吸引秦川继续给他喂饵的兴趣。
　　宫装起大尾巴狼来老成练达，深谙闷声发大财之理，为了未来关系进步的可能性，自然不会刚得了便宜就卖乖、当着加百列的面胡乱显摆。当下淡定支起小桌摆好早餐，拆开一次性筷子娴熟地互相刮了刮，干活效率和殷勤程度丝毫不受贵公子严整造型的影响：“早啊秦哥，先吃点东西吧，怪冷的。”
　　相比大清早拿着一支红玫瑰进门说“情人节快乐”的加百列，男大简直正常得令人感动，瞬间又在本就领先的雄竞大赛中获得了唯一评委的暗中加分。
　　宫目光从加百列那件看起来也价格不菲的外套上一掠而过，笑容十分真挚：“加百列老师吃过了吗？我买了三份早餐，可以一起。”
　　不但正常，而且体贴，甚至还有些雍容大度在身上，放到后宅能当大房的那种。
　　加百列被他将了一军，表情有些尴尬。要是说吃过了，显得他还没个晚辈学生会照顾人；要是说没吃，大清早没吃饭就带着玫瑰花来堵人，还被学生撞见了，反倒像是吃撑了。何况他根本不想三个人坐在一张小桌子跟前吃宫买来的早饭，于是故作自然地笑了笑，不答宫的话，直直看向秦川：“我还有事等下要出去，就不吃了。——今年过年是去你家，还是去我家？”
　　实际上他从来没有跟加百列一起过年过，甚至两个只是玩玩的成年人也从来没去过对方家里，最多就是一起出门逛逛。这句话一出，秦川脸色立刻冷了，几乎是下意识地微微偏了下头，避开了加百列暧昧得令人不适的注视，目光状似漫不经心地从男大身上滑了过去。
　　他没想到，昨天亲过嘴的男大今天格外英俊且稳重老实，反倒是加百列一副失了智的模样。秦川不介意跟成年人玩点你来我往、界限不明的游戏，但也并不喜欢加百列这种阴暗轻浮的挑拨。
　　敏锐如男大已经从秦川那似有若无的一眼里得了暗示，心领神会地接过了话茬：“秦哥，今年照顾下我们留守儿童嘛，Juan和我都不回家，过年一起吃顿饭热闹一下也好啊——加百列老师有空的话要一起吗？”
　　很好，比起打肿脸的嘴硬男人，秦川还是更吃撒娇绿茶这一套，何况绿茶本人宽肩长腿丰神俊朗，做事说话全顺着秦川的意思来，简直是件贴心鹅绒袄。
　　宫宽肩长腿踞坐在小凳上，昂贵的风衣下摆坠在地上，一手支颌侧头看来的姿态可谓霸气，然而表情诚恳无辜，导致通身气质十分违和。秦川看着他英俊的无赖模样，实在没忍住，微微笑道：“再说吧。”
　　加百列被宫膈应得够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实在受不了他长成那样、穿成那样、说话却是这样，根本不想理他，只想赶紧离开这诡异的氛围，连秦川确实刚答应过的事情都说得有些底气不足：“我有事先走了，过会儿再来找你出去抽烟。”
　　宫少爷刚进门那一身冷厉果然只针对加百列，眼看加百列要走，男大笑眯眯掀开鸡汤馄饨的塑料盒盖，在蒸腾的热气里头也不抬地说：“老师慢走。”
　　声音沉稳动听，用意阴阳怪气，听得出他大过年的很想把老师送走。
　　秦川坐到桌边捞了几个馄饨吃，听得加百列走远了才放下勺子，似笑非笑地抬起眼皮撩人一眼：“还问加百列有没有空，你想和他一起过年？”
　　宫正托着腮看秦川吃，闻言十分委屈：“谁会想和故意打低分的老师一起过年！无论课上课下，我根本不想见到他，我只想和你一起过年。”他察言观色，又补充道，“但是Juan去不成女朋友家里、想一起吃顿饭也是真的。”
　　Juan，他恋爱路上的缓冲带。
　　秦川暂时不打算跟任何人发展出独一无二的排他性亲密关系，虽然宫和加百列根本不是一档人，但要是宫单独邀请他一起过年，他大概率也会拒绝，但还有个其他学生在的话就没什么压力了。
　　宫也不出声催促，坐在那等着秦川慢悠悠吃完了一份汤馄饨，挑了几筷子面，掰了半个锅盔，就着汤吃完早饭放下筷子，才拿过秦川剩的半个锅盔往嘴里送。
　　秦川惊讶：“你没吃早饭？”
　　看宫刚才安坐不动的样子他还以为宫吃过了，早知道就叫他一起吃，这阵就连剩下的都凉透了。
　　宫倒是不介意温度。他一早上饿着肚子跑了五公里，爬上爬下侦察周边环境，还回宿舍服了美役，刚才对着秦川的脸也没觉得饿，这会儿进了点东西立即胃口大开，正忙着把秦川剩的大半份面扫进嘴里，抽空抬头瞅了一眼加百列留在柜台上的玫瑰花，意有所指道：“我怎么会吃了早饭来找你。”
　　他又不是加百列，既不中看也不中用。
　　这回轮到秦川看着宫吃，只不过吃的是秦川的剩饭。宫几口吃完也不磨蹭，擦完嘴利索地起身收拾桌子。
　　秦川看着他忙进忙出拿抹布擦桌子，忽然说：“年三十晚上来我这吃饭吧，你和Juan两个人。”
　　宫猛地抬头，眼里噌一下亮起两盏小小的绿灯，像是什么重要的提案被议会通过了，跳动出喜悦的光。
　　其实每次看到男大为自己牵动心绪，秦川都会非常满足，但他面上从来不动声色：“一会儿你看着点店里，我跟加百列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看似示弱地交代行踪，看似信任地托付财产，看似亲昵地排除他人。
　　很难想象秦川究竟掌控过多少段似是而非的关系、跟多少人说过模棱两可的话，又卷入过多少爱恨再游刃有余、全身而退。
　　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被拖进爱河，秦川本想着这句话已经足够安抚昨天刚尝过甜头的19岁男大，但他没料到不知何时静悄悄站在他身侧的男大忽然一口亲在他侧脸上，旋即不等秦川做出反应就主动退开几步。
　　瞬间的靠近让秦川终于闻到了清新的罗勒叶味，脸颊上的触感稍纵即逝，秦川甚至来不及记住具体的温度，宫刚擦过嘴也没留下什么，只有响亮的“啵”一声仿佛还在回荡。
　　许多年没被偷袭过的秦川表情复杂，然而宫实在是长了张五官深邃的脸，就连得逞的笑容都显得清俊深情，况且对方见好就收，追究较真反倒显得昨天主动的自己今天玩不起似的，没有必要。
　　宫笑盈盈看他，仔细地看他的每一个最细微的表情，又说了那句话：“都听你的，秦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