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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5 ...

  •   小黎瑶的默写就是拿张白纸,遮住英文部分,根据中文译词默写,不会的跳过,不确定的写完后把那些字母圈起来,然后露出英文,遮住中文部,写出翻译及词性。
      黎瑶看见时她的翻译工作已经做到尾声了。
      正要对答案就感受到黎瑶在她桌面上敲了敲,她抬头。
      “需要帮忙吗?我发音很准。”
      小黎瑶眨了眨眼,黎瑶认为对方因为她的话眼中星河闪烁,有些脸热,歪了歪头。
      “明早吧,我刚刚还有好多没记住。”
      说着,小黎瑶收回视线,拿着自己的中英双译和单词表对照誊抄起来。
      黎瑶顺势占有了小黎瑶前桌的椅子,似不经意问:
      “你中午吃饭怎么不等我?”
      小黎瑶拿笔的手顿了顿,支撑笔的食指指腹开始泛白。
      “我和我姐姐一起吃。”
      黎瑶点头,将没提前约却在质问对方而不好意思撇过的头矫正。
      “那晚上呢,晚饭也陪她?”
      “晚饭我忘了有人会陪我。”
      合理。
      问清楚后黎瑶心里舒坦了,下意识点头,瞥见对方停下的笔,尴尬又涌了上来,故而她很快移开视线,还记得不能让对方继续等待。
      “你继续,我没有想问得了。”

      她们班的女生相较于其他理科班比较多,51个学生有二十个女性,她前班主任那个班也差不多,这在男女比例失调明显的高中是一个普遍存在的奇怪又合理的比例。
      学校给每个班预留的床位就是人头数,303班和304班又紧挨着,所以有一个混寝,304的班主任知道她要转班,就给她安排到了这个寝室。
      又因为走读生的存在,黎瑶下铺刚好空了出来,被她们用来放行李箱,还空着的位置被最后弄好个人卫生的裴小满占了,用来放洗漱台放不下的桶和盆。
      黎瑶洗漱完上铺,老式的上下铺发出吱呀的声响,下铺上放着的桶盆细微的晃了晃,盆里杂乱放着的衣架相互发出极细微的嗡鸣,随后半数滑落地。
      黎瑶听见声响,没低头,爬回床上躺好才慢慢吆喝。
      “你们谁的衣架掉地上啦!”
      在寝室的人早在东西掉地上的时候就投去视线,确定黎瑶不打算管之后也不想做这个烂好人。
      倒也不是她们无情,主要是都不熟,衣架的主人又没有和宿舍人打好关系的打算,就没必要白帮忙。
      裴小满是个大大嘞嘞又迷糊的人,所以认识第一天,她就给室友留下了不太好的印象。
      换寝的时候对方东西不多却忙上忙下,有种顾头不顾尾的焦急,集体收拾时大家都默契地只给她安排了倒垃圾的活。
      可她们弄完一切她还在整理,本着同寝一场不少人都搭了手。
      然后她去执行大家一开始给她分配的丢垃圾的任务,打铃了才咬着不知从那串门收到的棒棒糖,一蹦一跳走进来,在宿管阿姨催促熄灯时才不情不愿丢掉,然后摸黑刷牙。
      同寝其他人:……
      当时值日表还是在她回来后三十秒内极速确定下来!
      就是担心和她的班级值日日撞上。
      当时宿舍其他人也没想到对方刚搬好寝室就去串门,就没人提醒她值日的事,不好说什么。
      但裴小满换寝前用洗衣机喜好了衣服,因为新寝室楼层不同先晒的衣服,当时她担心搁宿舍一个月没用的衣架上灰,给那一堆都用水冲了一遍,那些满是水渍的衣架放盆上,晾好衣服后桶子放盆下面,拿多衣架也一起丢盆里,有两三个刚好滑在黎瑶贴好的一阶爬梯海绵垫侧面……
      黎瑶洗漱完上床的时候被冻得脚滑滑下阶梯,她还在宿舍喊衣架的主人好好打理摆放物品,当时室友就明白了再给裴小满当妈自己迟早也会倒霉,但当时裴小满压根不在宿舍。
      她回来时黎瑶再次重申了一遍,当时缓过劲语气都比第一遍柔和许多,还给了好多方案避免自己再次冻脚,但裴小满只是答应的爽利,一点没有给衣架挪窝的打算。
      所以现在她根本不乐意再下床,她身体都没碰到对方的衣架,凭什么要她捡起来?
      裴小满掐点回来的时候见了掉地上的衣架,没发现是自己的,还好心提醒室友。
      从厕所出来看它们还躺地上,其他人都躺床上了,于是决定好心把它们拾起来。
      这才发现那是她的衣架,不可置信得眨了眨眼,红了眼眶。
      “你们谁把我架子丢地上的!”
      她的声音有点大,其他人往哪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
      “没人丢,它自己掉地上的。”
      躺床上的黎瑶慢悠悠侧过身,面朝裴小满,不徐不缓的说。
      裴小满不相信,抬起要落泪的眸子瞪黎瑶。
      “难道这世界有鬼吗?会把我好好放盆上的架子弄掉。”
      黎瑶又慢慢躺回去,半坐起,一手靠墙一手握护栏,使劲让屁股晃了晃,然后其余依旧好好放盆上的衣架滑落在地。
      怕裴小满倒打一耙,这次她率先开口。
      “我只是演示一下,证明这个世上没鬼。”
      说着,她指了指掉地上的衣架:“至于这些,是力与力的摩擦产生的动能,带动了其上阻力更小的物体做运动。”
      其他室友的表情各异,不知再想些什么。
      熄灯的哨声响起,裴小满瞪了黎瑶一眼,快速捡起地上的衣架,连着盆里的一块丢进桶中,然后快速拿上自己的牙刷牙膏,奔向洗漱台。

      小黎瑶带着小纸条躺床上时思绪很乱,已经背过一遍的单词怎么都记不下来,恰好熄灯哨响起,她便顺着熄灭的灯合了眼。
      身体的眼睛闭上了,心灵的却怎么也关不上。
      她记得昨天她去还手机时汪勤春亮晶晶的眼睛,明明什么也没有说,她却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快乐的情绪,汪勤春自然地挽起她手,向下铺的室友借了个地方给她坐,然后掏出她那行李箱,打开,里面全是各种零嘴。
      小黎瑶甚至看见了真空包装的小份额菜,透明包装上没有字体,应该是自家弄得吃食。
      她当时说不清是何感受,反正羡慕是有的,但她又觉得汪勤春值得这么被人宠着,明明都是沉默的人,但汪勤春就是比她好,她身上有“我做的每件事都很合理”的自信,以及为朋友打抱不平时的真诚和面对不喜欢的人时的温和疏离。
      这些都是她做不到的事。
      她笨拙自大易怒还容易内耗,需要持之以恒的事永远都会半途而废。
      父母的叹息,老师们的惋惜,同学的面面相觑,这些都让她觉得窒息。
      她做不到的事,对方好像也做不到,但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反而理所当然的认为人活着的意义,就是一次又一次尝试去改掉自己成长中养出的坏毛病,那些要是一次就改好的会失去自豪的意义。
      她当时反驳也有人一开始就能成功,汪勤春当时望了望天花板,伸手,没够到。
      然后装作十分惋惜地对她说:“你看,这就是我和那群人的距离。”
      她当时看了,不是很理解却有总茅塞顿开之感,她当时明明没有任何想法,但就是开悟。
      像是汪勤春站在一个全新世界的入口邀请她进去。
      她的探索欲在那一刻无限接近无穷,可她又担心自己再次半途而废。
      所以是她喜欢靠近汪勤春,试探汪勤春,不是汪勤春黏着她,是她主动伸出的手臂,等着汪勤春抓牢它。
      可是汪勤春真的是很好很好很好的家庭养出来的小孩,比起索求,她先学会的是分享。
      当她挑挑拣拣从一堆的吃的里抽出每一样出来给送给她时,比起感动,先到来的是恐慌。
      她没有能力回以相同的东西。
      她看着汪勤春的嘴一张一合,对方的声音准确无误的传入她耳中却又没经过大脑的审核快速送了出去,她听不真切,却能猜到对方在说什么。
      无非是找各种理由让她觉得这些东西不贵重,让她接受后不会产生愧疚。
      可她真的无福消受。
      今天,早她一周开学的姐姐来找她,两人一同吃了午饭。
      黎惠拿得从来不是什么宠妹人设,比起爱护,她更擅长给妹妹做规划。
      因为上了优秀班,父母觉得她重本有望,假期想叫黎惠给她传授知识。
      开什么玩笑。
      对方又不是好为人师的家伙,甚至她寒假补全上学期习题册空白处的时候,因为计算从头找错误步骤的时候,她被父母叫来,坐在她对面,提出来另一种连过程分都得不到的计算方法……
      那只是一道稍微多想一点点的基础物理题而已。
      小黎瑶静静看完对方暴躁地指责她上课不用心的表演,当着父母面面相觑的面负气离开后,小黎瑶把黎惠看过的习题册摆正,继续龟速检查着计算过程。
      她爸妈想说她,但她的愚钝她们有目共睹,于是常常叹息一声,也离开了。
      她们离开后,小黎瑶写字的手抖了抖,有水渍落在满是标记的习题册上。

      她和黎惠难得单独面对面吃饭,沉默却在吵闹的食堂蔓延开。
      黎惠突然就提起那个借她手机挺录音的同学。
      “……她好像是你隔壁班吧?”
      “嗯。”
      其实已经是同班同学了,但她不想告诉她。
      “借的东西还了吗?问清人家那个寝室的吗?早点去还,别私藏,我们年级就有偷藏手机被上缴后失踪的。”
      “好。”本来想好好回答的,但她听到后面的话很不自在,这种关切不像是远行时亲人们的细细叮嘱,更像是老妈子习惯了的碎碎念,可明明是她,一直在努力收拾家务,姐姐不过一个月回家一次,嫌弃家里灰尘太大,才纡尊降贵清理了她会用到的屋子。
      小黎瑶知道自己这样不对,姐姐从小是被父母当榜样一样供着,她也挺起胸膛担起来长姐如母这样的角色,时常在…时常在干什么?时常在指挥她们干活,然后和异乡的母亲抱怨爸爸带大的孩子没有清洁意识……
      至于她给她带来的更多好处,只活在父母的只言片语中,活在那些她并没有记忆的时刻。
      说是她小时候送别人家养,回来后不认人,天天哭闹着,父母要务农,一直都是长她两岁的姐姐帮忙照看的。
      可是,这合理吗?
      小黎瑶突然就在沉默中清醒过来,然后,让可笑的怒火在寂静中疯长。
      知道了有什么用,没什么用,她只是个愚笨的孩子,一个父母用了题海战术才勉强考上一中的小可怜虫。
      “对了,你挺能存钱嘛。”
      “嗯。”
      嗯?
      她是不是提到了我的钱?
      我的什么钱?
      她的钱不全都存卡里了?!
      她震惊的抬头,眼中的警惕毫不伪装。
      黎惠和她对上视线,淡去了笑容,低头把碗里的红辣椒挑出去。
      “你初三助学金那张卡不是用来存钱了?上学前我和老妈去银行取钱,顺带帮你查了一下。”
      “还剩多少?”
      巨大的荒谬感砸中小黎瑶,她安慰自己那是母亲说过让她自己保管的只属于她自己的小金库,再怎么样,她们也会先过问她一下。
      “不知道,你问妈吧。”
      黎惠的意思是全没了,但不知道母亲会不会补进去,补多少,不清楚。
      小黎瑶想把饭盆扣对方脸上,她父母不会不存孩子读书的钱,之所以会查她的卡,一定是有人动了看一看她私房钱有多少的意思。
      这个人无疑就是黎惠,正巧她卡里的钱够黎惠一个月生活费,就取出来给她用了。
      所以黎惠在炫耀爸妈对她的偏爱,可小黎瑶不能发泄,因为她不是被偏爱的那个,现在闹起来,会让爸妈知道,然后指责她,她不认错,就会被拖欠生活费,直到她快要饿死。
      黎惠知道学校饭菜的正常价格,也知道可以只打饭不要菜,随便配点泡菜,身上只有800块钱的学生能活多久。
      她如果惹恼了黎惠,黎惠绝对会给她使绊子。
      小黎瑶知道她爸妈对她还有点爱,不会掐着最后期限给她拨款,但饿几顿是少不了的。
      小黎瑶是饿死鬼投胎,她怕饿,一点都饿不得。
      一顿饭吃得不欢而散下午课她没听,全程发呆。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不是个独立的个体,一切所有都归于父母,想怨她们,但她见过的许多乡里的女孩子告诉她,她已经很幸运了,要懂得珍惜。
      可不怨她们,她又觉得自己的生活不正常,像只被锁在马戏团表演的小动物,没能配合驯兽师们的表演就该受罚,然后再次接受驯化。
      她清楚是个人,一个普普通通,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人。
      凭什么她要遭受这些?
      下课铃响了,她抬头望着墙上的时钟,居然走得这样快吗?
      政治老师一点儿都不拖堂,立马收拾东西走人。
      小黎瑶看着老师走后台下“唰--”一下站起来的熟悉人影,迅速把脸埋入袖子里压在桌上。
      她是个麻烦,她不想给汪勤春添麻烦。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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