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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我会死的 ...

  •   过了两天腊月二十六,在外头辛苦一年的人该回家的都回得差不多了,苏德盛在城里美居酒店摆席请客。

      他这两年身体一直不好,先是肺上长了肿瘤做了手术,没多久肝上又长了不干净的东西,刚刚做完大手术,好在他身体底子好,休息了几个月,外表看倒和正常人无异。

      这两场手术亲戚朋友花了时间来探视也出了礼金,这是一场答谢宴。

      那天一早,苏德喜两口子刚放下早饭的筷子,看见林怀正迈着长腿从门口进来。

      德喜笑着说:“呦,这是喜鹊来了,一早登门来报喜吗?阿正,给你盛一碗牛肉粥?”

      林怀正摆手,施施然在客厅的深蓝色丝绒沙发上坐下,他一身浅色的衣服坐在深色的沙发上倒是出奇的协调。

      林怀正有张疏离的脸,苍白的皮肤,高高的眉骨和笔直的鼻子,他坐在丝绒沙发上,让人觉得他天生就应该坐在那。

      他和长南的人看起来都不太一样。

      王玉琴放下筷子收拾起碗筷,吩咐德喜:“大哥让带两箱红酒你别忘了,你现在就给搬到车上去。都快九点了,阿媛还没起吗?让她起来,收拾收拾就该走了。我们得早点去帮着招待下客人。”

      德喜已经抬腿往地下室走,听完她的话,笑嘻嘻地问:“你到底想让我干什么?我可没有三头六臂,你把我劈成两半得了。”

      林怀正在客厅里说:“四哥,你们忙你们的吧,别让阿媛耽误你们的时间,她跟我的车去,让她多睡一会儿。”

      王玉琴点头说:“这也行,不然拖拖拉拉都动不了身。本来我还想让阿媛跟尚熙他们一起去呢。”

      “四嫂,”林怀正看着她,“阿媛的事你找我,不用麻烦别人,我和阿媛总比别人亲厚一些,你们不用跟我见外。”

      王玉琴双手拿着两副碗筷正走到厨房门口,她回身笑意盈盈地说:“你跟阿媛这孩子有缘,从小就对她好,我们都知道的,我们可从来没把你当外人。你别嫌烦就行。”

      “不会,任何时候任何事都可以找我。”

      林怀正不是一个会虚头巴脑信口开河的人,他这样说让王玉琴心头发热,这个人真是个不错的,才不像别人口中的冷血没有感情的人。

      她满含感情地开口:“阿正,谢谢你对阿媛这么多年的照顾,也谢谢你对我们家的帮助。”

      阿媛的脸型和王玉琴的很像,她们说话时有些神韵很像,林怀正对着这张相似的脸说:“应该的,四嫂。”

      阿媛是被脸上的轻抚惊醒的,她不耐烦地转着头躲避这恼人的干扰,睡眼朦胧的眼睛艰难地睁开,一个人的脑袋贴着她,她还没来得及惊叫出声,先闻见了一阵肥皂的香气,她把嘴里的惊叫咽回去,把头扭到一边去。

      林怀正掐着她的面颊把她的脸扭过来,隔着一巴掌的距离俯身看她,看见她黑葡萄一样的瞳孔里自己的倒影,看见她刚刚睡醒粉嘟嘟的脸颊像包子一样鼓起,厚嘟嘟的嘴巴染着玫瑰的颜色,厚重的头发杂乱地铺在她小小的脑袋下面。

      这是她不曾示人的最私密的样子,全被他占为己有,这让他热血沸腾,他把自己的脸紧紧贴到阿媛滚烫的脸颊上,紧到两人脸颊上的骨头硌得疼。

      “阿媛。”

      “让我起来。”

      阿媛试图挣开他的手,声音冰冷。

      “你转过头去,我要换衣服。”

      林怀正没有说什么,背着身坐在阿媛的床上,粉色带着桃心图案的床单在他高大的身形下有种诡异的违和感。

      他垂下眼皮看见地上有一个粉色抱枕和一个耳机,他弯腰捡起来,拍拍抱枕上的灰尘,把它们放到床头柜上。

      他听见阿媛在卫生间里洗漱的声音,上厕所叮叮咚咚的声音,马桶冲水的哗啦声。

      阿媛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和他对视了一眼,“咻”地把头扭开,扬着脖子走出门。

      她穿了一条修身的牛仔裤和一件淡蓝色的毛衣,披着头发,像夏天的清风一样让人耳目一新,对坐在自己小床上的男人视若无睹。

      林怀正不急于起身,他看着阿媛“蹬蹬”走开,细腰像杨柳款摆,细腰下突然一段起伏勾勒出圆圆的屁股,又突然收小,下面是修长的腿。

      她是什么时候突然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长成大人的?

      她一直是个晚熟的孩子,她的孩童期非常漫长,他一直把她当成孩子,突然有一天“咚”地一声,一个惊雷炸在他头上,唤醒他体内沉睡的野兽,把他炸得尸骨无存。

      他看见她就像秃鹫看见腐肉,猫看见老鼠,他体内的荷尔蒙就蠢蠢欲动,叫嚣着要去掠夺和吞噬,这种冲动让他坐立难安,有些时候他要咬紧牙关握紧双手去对抗。

      这是一个很稀奇的感受,林怀正是个极其理性、冷情的人,他的理智非常熟练地占据他生活绝大部分时候,他甚至很少有感情波动的时候,更不要说这种催付拉朽的强烈情感,他在慢慢习惯这种新的功能。

      阿媛已经从房间里消失,他站身来,慢慢踱出房间,跟在她后头下楼。

      阿媛下到一楼,没看见她爸妈,一刻不停留地往大门口走,好像后面有豺狼在追。

      她冲出大门,被刺眼的阳光晃了下,眨了眨眼睛来适应,有个小孩在不远的地方玩摔炮,突然蹦出“啪”的一声吓人一跳。

      尚熙正从不远的地方晃晃悠悠地走过来,他看见站门口的阿媛,出声叫她:“阿媛,你不去道南吗?”

      阿媛肉眼可见的开心,朝他跑过来,“我去,你带我去吧?”

      尚熙咧嘴笑,吊儿郎当,“不过两天没见,见了我这么开心?”

      他刚说完,看见阿媛家的大门里踱出一个高高的身影,手里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目光疏离地看着自己,不知怎么的,他下意识地收敛了自己脸上吊儿郎当的神情,身体站直,老老实实地叫了一声,“正叔。”

      阿媛已经跑到自己跟前,仰着脸看着自己,他眼睛看看后面的人又看看阿媛,觉得这中间有什么暗流,又说不清。

      阿媛咬牙,上前挎着他胳膊,问他:“走吧,你捎带着我。”

      林怀正锐利地眼睛盯着尚熙,淡淡地说:“我带阿媛去,你先走一步。她外套还没穿。”

      他又轻轻地叫了一声,“阿媛,过来把外套穿上。”

      阿媛的身体一僵,放开尚熙的胳膊。

      尚熙是个不成器的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长辈,看这架势,赶紧灰溜溜地抬腿跑了。

      林怀正转身带上身后的黄铜大门,迈着长腿下了台阶,展开手里的羽绒服走到阿媛身旁套到她身上。

      阿媛闻到了一阵浓郁的肥皂清香,她缩着头插着口袋跟着上了门口的一辆黑色路虎。

      车朝着道南方向开,阳光直直照在前排的两个人身上,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林怀正摸出一副雷朋带上。

      他抿着嘴,嘴角紧绷向下,面无表情。

      阿媛靠着车门,把头扭向窗外。

      车子拐上一条人迹罕至的路,两旁是山,山上的茅草有一人高,在翠绿的松树的映照下显得枯黄枯黄的,阳光打在上面像燃烧的火。

      这并不是长南去道南经常走的路。

      “你看上他了?”林怀正突然开口,声音如常,低沉地像从胸口冒出来的气泡。

      阿媛抿着嘴不说话,金色的阳光打在她的侧脸上。

      “他的手臂蹭到你的胸了,我很不喜欢。”

      “那又怎么样呢?你还捏它,咬它,我也很不喜欢。我有支配权,不是你。”阿媛轻轻说。

      “阿媛,你不明白吗,我的东西就是我的,我不允许别人来抢,来碰。除非你很讨厌德业家的两个儿子,不然我建议你离他们远点,这两个小子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是他爸,有十个他爸也不是我的对手。”

      “是吗?”小小的声音反问道。

      黑色的车身突然加速往前,林怀正一甩方向盘车身呼啸着往右,拐上路边的树林里,颠颠簸簸地往里冲,底盘下的石子枯枝四处飞溅。

      阿媛心跳加速,身子被定在座位上,随着车身前仰后合。

      车子冲下一个斜坡“吱嘎”一声停在树林间,周围传来布谷鸟清脆的叫声。

      林怀正下了车,甩上车门,绕过车头,打开副驾的车门,把阿媛拽出来。

      阳光刺眼,照在身上暖融融的,空气带着草木辛辣的香气,吸入鼻端是清冷的。

      阿媛觉得自己头晕眼花,她被甩到后座上,她睁眼看见车窗外的天空湛蓝湛蓝的,有几缕白云飘在上头,她身下的座椅皮质柔软厚实,她的手扣在上面感觉到温润的手感。

      她感觉有一座山倾倒在自己身上,她喘不过气来,喷在她脸上脖颈间灼热的气息,让她想起奔跑后的千里马张着鼻孔喘气,她想躲,微弱地甩着头,挪着身体,有一股雷霆力量不让她得逞,几乎要把她的骨头捏碎。

      她特意穿了一条贴身的牛仔裤,那裤子怎么都解不下来,她身上的人眼睛几乎要滴出血来,一只手按着她,那手背上的青筋像蚯蚓一样浮现蠕动。

      “阿媛,让我x去,只要我活着,只要你活着,不会有第二种可能,只能是我。”

      受挫的野兽张开嘴露出獠牙,气急败坏地照着她的胸口咬下去,恨不得用獠牙把她的胸口咬穿。

      阿媛眼睛睁大,瞳孔因为痛疼猛地收缩,她纤细的手指扣着坐垫。

      “我会死的。”

      她如在岸边暴晒了一天张着嘴喘气的垂死的鱼,气若游丝。

      林怀正的大手托着她的一边脸,粗暴地揉、捏,俯身对着她的脸喃喃细语,“你不会死的,我会死在你前面,我会看着你。阿媛,让我爱你,你是女人,我是男人,你天生就是为我准备的,你乖一点。”

      林怀正的等待到了极限,牛仔裤堪堪只拉下来一点,他再没有耐心等待。

      疼痛如期而至,像这路边的山丘被一条公路硬生生劈开,车在这条公路上来来往往,车速到达极限,呼啸着。

      阿媛魂飞天外,涣散的眼睛望着车窗外的天空,外头的松树枝在晃动,黑色的车身也在前后晃动,到底是车动还是树动?

      阿媛的眼前突然出现那个夏天的午后,三叔在前头走,她在后面跟着,田埂两旁的玉米地里玉米杆比人还高,遮天蔽日,灰不溜秋的蚂蚱突然出现又消失。

      三叔。

      一点眼泪顺着阿媛的眼角滑下来消失在座椅上,阳光照得她的脸晶莹剔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我会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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