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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我恨我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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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疯了,这是校门口!你一定要让别人骂我是个□□吗?”
林怀正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的嘴唇,克制着想上手的冲动,哄她:“这是暗处,看不见。你躲了我那么久,总要付出点代价,以后做事情先想好,我都无所谓,你呢?”
他发动车子,黑色的卡宴划了个圈,流畅地转了个方向,冲“海上浮梦”开去,车速超过了限速。
“我明天有早课,没带书,我要回寝室。”阿媛在副驾上喊。
林怀正不回答,他眉眼沉着,眼睛直直地看着路面,握着方向盘的白净双手青筋“突突”跳着,那指关节握得发白,显示主人出于极度的忍耐力。
到了地下车库,阿媛赖在副驾上不动,林怀正从驾驶室绕过来,拉开车门,伸手就去解自己的XX,嘴里说:“我一刻都忍不了了,你要是想在这里做,也可以。”
阿媛尖叫着把他往后一推,自己跳下来往电梯跑。
林怀正“哔”地一声锁上车子,抬腿气势汹汹地跟上。
电梯里的顶灯发着莹白的光,电梯门一合上,林怀正长臂一伸,把阿媛像小鸡一样抓过来,扯着她的头发把她的头往后仰,把自己的嘴压上去。
狭小的轿厢内听见电梯运行微弱的声音,急促的呼吸声,吮/吸的声音。
电梯微微晃动随即停了下来,林怀正迅速放开阿媛,揽着她的腰支撑着她发软的腿脚。
电梯门一开,只看见两个一高一矮相携的男女,面无表情,不注意看不会发现这姑娘的嘴唇红肿着,那男人走路姿势颇为不正常。
大门关上的声音“啪嗒”一声,像上膛的子弹声,没有一个猎物逃得脱最好的猎人。
阿媛没有喘息的机会,被勒着腰扔到了沙发上,她的书包被撤掉扔得老远,书包里的书散了一地,一本大学英语明晃晃地在最上面,看着它的主人发出变了调的咿咿呀呀,嗯嗯啊啊声。
林怀正的等待到了极限,他扯掉XX,来势汹汹,好像滔天巨浪要把人吞没。
阿媛哀哀求饶,身体往后躲着,“三叔,我怕。”
林怀正的大手扶着她的头,不让她躲,他的声音浓稠得几乎听不清,“躲什么?现在还怕?”
滔天巨浪果然吞没了一切,世界都消失了,只有模模糊糊的声音。
“不要躲我,”他在她耳边呢喃,“明天一早送你去学校。”
他平时看着风能吹倒的样子,只有阿媛知道他折腾起人来无休无止,到天光发白才住了手,叫她好好受了一些罪。
林怀正的路虎在校门口接送的次数多了,看见她从那车上下来的人就多了。
曾有几个关系好的问阿媛:“那是谁啊?”
她说是家里的叔叔。
因为她平时在学校实在是太乖,一副出谷幽兰的样子,大家很难把她和那些肮脏龌龊的东西联系在一起,大家便也半信半疑。
可是有一天,有人从校门口回来跟寝室的人说:“我看见她那个叔叔抱着她亲她的嘴,那架势恨不得把她吞进肚子里,这是哪门子叔叔啊?”
流言就像火星子丢到了秋天的草原上,一瞬间成了燎原之势,将一切焚烧殆尽。
阿媛走到哪里都有人带着别有深意的目光看她,有人在她背后交头接耳,等她望过去,又没人说话了,有人拦着她,明目张胆地问:“你就是苏林媛啊?”
她不敢出门,不敢和别人对视,宿舍的其他人安慰她:“不用管他们,过段时间他们就忘了,你就尽量不去有人的地方,我们帮你带饭。”
她很感谢她们,白天在学校里除了上课就躲在宿舍里。
有一天午饭跟前,她在宿舍看文献,其他姑娘都去吃饭了,林怀正给她发了消息:中午吃了什么?每顿都要好好吃,你的体重再往下掉,我就让人每顿给你送饭过去。
阿媛正要回他:你送我也不······
她消息还没回完,宿舍门被推开,宋锵面无表情地走进来。
阿媛手里拿着手机,手指还放在键盘上,眼睛跟随着门口的人大步走到自己跟前。
“走,吃饭去,”宋锵朝她伸出手。
阿媛回不过神来,她从没想过宋锵会和别人挽手一起去食堂吃饭,她结结巴巴地说:“我室友,给我带。”
“为什么不去食堂吃饭,为什么要让别人给你带?走,跟我一起去吃饭。”宋锵坚定地说。
她坐着,宋锵站着,她居高临下看着自己,她那双波光粼粼的眼睛让人无所遁形,阿媛的眼睛红了,她假装若无其事地起身,抓住宋锵纤廋都是骨头的手,紧紧握着,宋锵使劲回握她。
她的喉咙发酸,说不出一句话,她眨着眼睛把湿意憋回去。
外头夏末的太阳还是毒辣,照得人不得不眯起眼睛。
她看见别人的目光,看见他们的指点,她挺直身体,目视前方。
“今天午饭你请,”宋锵说。
“好,”她挤出一个字。
从那天开始,她们同进同出了一段时间。
有一天晚上,就剩她们两个在实验室,她们在洗试管的时候,就着“哗哗”的流水声,不知道为什么自然而然地越过了那道心里界限,说起了从来没跟别人说起的话,可能是过于安静的实验室,也可能是温柔如雪的月光。
宋锵说:“我上高中的时候,天天有人把我当怪物,没人跟我讲话,我才不怕,不跟我讲话就不讲,我学我的,谁要跟他们讲话。我爸瘫痪怎么了,又不是做了什么为非作歹十恶不赦的事,他们没被车撞飞只是他们运气好。我奶奶去菜市场捡剩菜怎么了?我们没钱,难道要一家人饿着肚子吗?我放学就去捡瓶子,我不觉得丢脸。那些蠢货手里拿着饮料瓶故意朝我喊‘瓶子要不要?’我为什么不要,我还要谢谢他们哩。不管能赚几块钱,我开心得很,我也能给我妈妈分担一些了。我妈真的很辛苦的,我经常听见她在半夜里哭。我告诉她,再坚持一下,再等一下,等我毕业就好了。”
阿媛看见宋锵被夏天的太阳晒成古铜色的皮肤上有一滴亮晶晶的东西流下来,她撇开视线当做没看见。
窗外梧桐树下的蟋蟀“吱吱”地叫着,也许藏在爬满红砖墙的藤蔓上。
阿媛听见自己在开口讲话:“每天来接我的人曾经是我的三叔,现在不是了。”
宋锵说:“我知道,有一天你弯腰,我看见你的胸上有红红的痕迹,你一定有个男人。”
阿媛缓缓地把她和林怀正的故事讲出来,像讲别人的故事,讲她曾经以为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讲他怎么把她拖进柴房占有了她。
宋锵的手停在水龙头下忘了洗,她扭头盯着阿媛,质问她:“他强迫你?!你不报警?由着他胡来?”
她看见阿媛仰着头,眼睛紧紧闭着,眼皮在急速地抖动,眼泪小溪一样在脸侧滑落。
白炽灯的灯光落在她的脸上,宋锵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画面让她心颤,她仿佛能感觉到一种强烈的情感冲击,尽管她不知道那是什么。
阿媛很久以后才声音不稳地说:“我恨我自己,”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宋锵被这句话里的感情冲击到,她张了张嘴又闭上,叹了口气说:“你不用内耗,跟着你的心走吧。人生没有固定的轨道,只要你走得开心就好,谁也不能给我们画一条线,告诉我们就得按这条路走。你现在太乖了,阿媛,什么都要做到最好,人人都喜欢你,可是,做一个乖孩子不应该是我们活着的目标,它不应该是生命的意义。我当时听说你被人包养,我还觉得你这样的乖孩子能做出这样的事,挺酷。结果你还是没有我想象得那么酷。”
阿媛擦干了眼泪,对她的见解感到匪夷所思,忍不住跟她争辩了几句。
宋锵坦荡荡,“男女之情最美妙的地方就在于不确定性,我还喜欢我高中的数学老师呢,长得特别普通一个中年男人,有老婆孩子,但那又怎么样,我又没打算去把他抢过来,喜欢没有罪,我自己心里知道就行了。我就是喜欢他啊,不是年少无知,我现在还是喜欢他啊。”
阿媛从来没见过像宋锵这样的人,真好啊,她想,像古人推崇的君子:事无不可对人言,坦荡荡,抱节守志,抱朴守拙。
阿媛在电话里又和宋锵聊了几句,嘱咐她不要太累,并祝她新的一年发大财。
宋锵笑得把杯子里的水撒到外头去,她笑着挂了电话。
宋锵的电话刚挂了,林怀正的电话打了进来,他的电话一度是被拉黑的,刚刚放出来没多久,他大概也是知道的。
“阿媛,”他在电话里喊,阿媛把电话拿远了一点。
他的声音低沉带点胸腔的共振,好像他的嘴贴在阿媛的耳朵边上喊的,让人无端心慌。
“你的手到底是什么情况?中午问你,你不搭理我。”
“没什么大事,一点擦伤,好得差不多了,”阿媛说,一副把人拒之于千里之外的语气。
“你把我的微信加回来,拍个照片我看一下,我不太放心。”
阿媛不吭声。
“那我去你家看,大不了让你爸再打一顿,把我打得爬不起来了,我就躺你家不走了,还能时时看见你。”
阿媛不爱听他这样讲话,怀疑他是不是找到了什么新的拿捏她的方式,最近他总是这样讲话。
她一直在逃避,逃避目睹了他试图结束自己的场景,逃避他试图用性命来补偿她,逃避他真真切切地爱着她,逃避她其实早就知道的事实。
她甚至还不能开口跟宋锵讲这件事,宁愿跟她插科打诨。
她不能接受这一切,只有每天晚上在梦里会喊会叫可以高声痛哭,夜夜被梦魇缠住。
她总是梦见太阳将落未落,桔色的晚霞布满天边,空气中弥漫着烟火的香气,她嘴里大叫着“三叔,三叔,”站在他家门口,他家的黑色大门半掩着,她垫着脚,伸着脖子朝里望,等待他从门口走出来,一直等啊等,可他总是不出来。
她好想他。
又梦见他总是在她耳边喃喃地叫她的名字,“阿媛”“阿媛”,他的声音钻进她脑子里钻进她心里,长了根须发了芽,他总是把她紧紧地勒在怀里,用自己的温度和心跳把她包裹,阿媛梦见这种温度和他醇厚的声音,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她现在不能听到他身体不好,他累,他被打了……所有和这些沾边的词,不然她的手要开始发抖,心慌得站不住。
“你觉得身体好差不多了吗?”她忍不住问。
“还需要一些时间,头很痛,身体没有力气,身上被打的地方也很痛,阿媛,我哪里都很疼。你爸爸用高尔夫球棒打我,我虽然做好了准备,没想到他往死里打,但我理解他。如果换成别的男人这样对你,跑到我面前来挑衅,我不会这么轻易罢手的。我头好疼,阿媛,如果你能在我身边摸摸我就好了,就像那天晚上一样。”
“林怀正,”阿媛制止他,“不要在我面前卖惨!我痛的时候你干了什么?继续让我痛!一直让我痛!毫不手软!”
“阿媛,”他声音里带着一点痛苦,“我不知道你那么痛,书上说女人头几次……是正常的,慢慢就会好,我以为是正常的,你从来没有好好跟我说过。你应该知道,疼在你身上我也会心疼,这点你总不会怀疑吧?你的痛我现在还给你,十倍百倍地还给你,你要是还不消气,等我好点了你再继续,现在恐怕不行短时间内我怕撑不住。不要紧,阿媛,你有一辈子的时间出气。”
“不要再这样讲话,我不想听。”
“好。你把我微信加回去,我看看你的手。”
“不。”
“不让我看?你是因为我受的伤,你不让我看?反而亲亲热热拿给尚熙看,在他面前娇娇弱弱地喊疼?我就在你对面坐着,你跟他打情骂俏,阿媛,你把我当什么?”
“我不想跟你讲了。”阿媛要挂电话,听见他说:“阿媛,你敢挂电话我就去你家。”
阿媛不敢,她不敢想家里还要怎么天翻地覆。
“我不在了就算了,随便你和别的人干什么,没人管你,但是你把我救回来了,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吧?你做了选择。我不可能当看不见的,你比任何人都了解我,在你面前我从来不伪装,你该知道我这种人的偏执。我爸他一辈子都在编他的竹篮子,日以继夜,不眠不休,从不厌倦,对我来说,你就是我的竹篮子,这样说你明白吗?你既然舍不得我死,咱们就逃脱不了,谁也别想逃。但你既然不喜欢我的方式,那我就按你的方式来,但你别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