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间酒》烩鱼块

8、第8章

　　一天下午，天空突然下起了雨。四人正在外面游玩，猝不及防被淋了个透。游鲤礼脚下踉跄时发间银光一闪，小鱼发卡被雨珠打得歪斜，顾临川立刻脱下外套，披在游鲤礼肩上：＂别着凉了。＂

　　游鲤礼愣了一下，抬头看着他：＂那你呢？＂

　　顾临川笑着说道：＂我没事，走吧，找个地方避雨。＂

　　四人跑到一处屋檐下，江舟抖了抖身上的雨水，抱怨道：＂这雨下得真不是时候。＂

　　沈溪眠笑着拍了拍他，伸手接住滴落的雨滴。不远处雨水击打水面，飞升起宛如一只只重获新生的蝴蝶。＂别抱怨了，难得有机会体验一下大理如诗如画的雨季，像江南一样，你看，这不也挺浪漫的嘛。＂

　　游鲤礼看着顾临川湿透的衬衫，心中有些愧疚：＂你的衣服都湿了，回去我帮你洗吧。＂

　　顾临川摇摇头：＂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雨越下越大，街道上的人群开始慌乱地奔跑。突然，一个匆忙的路人不小心撞到了游鲤礼，她脚下一滑，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阿礼！＂顾临川立刻冲过去，蹲下身扶起她，语气中满是焦急，＂你没事吧？＂

　　游鲤礼皱了皱眉，试图站起来，却感觉脚踝一阵剧痛：＂我的脚……好像扭到了。＂

　　顾临川二话不说，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别动，我送你去医院。＂

　　江舟和沈溪眠也赶紧跟了上来：＂我们一起去！＂

　　到了医院，医生检查后确认游鲤礼的脚踝扭伤，需要休息几天。顾临川跑前跑后，帮她挂号、取药，忙得满头大汗。

　　游鲤礼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心里暖乎乎的。而内心对他的依赖似乎早已超出了普通朋友的界限。＂临川，谢谢你。＂

　　顾临川看着她脸上堆笑：＂别客气，你好好休息就行。＂

　　江舟看了看时间，对沈溪眠说：＂老婆，咱们先回去吧，让临川陪着游老板，咱们明天再来看她。＂

　　沈溪眠点点头：＂也好，游老板，你好好休息，有事随时给我们打电话。＂

　　游鲤礼微笑着点头：＂谢谢你们，路上小心。＂

　　江舟和沈溪眠离开后，顾临川坐在病床边，轻声问道：＂还疼吗？＂

　　游鲤礼摇摇头：＂好多了，就是有点累。＂

　　顾临川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心中一阵心疼：＂你先睡一会儿，我在这儿守着。＂

　　游鲤礼点点头，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顾临川轻轻替她掖了掖被角，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她的睡颜。

　　晚上，周杨刚值班结束，听说游鲤礼受伤的消息，立刻赶到了医院。他推开病房的门，看到顾临川正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本书，安静地翻看着。

　　＂阿礼怎么样了？＂周杨压低声音问道。

　　顾临川抬头看了他一眼，轻声回答：＂刚睡着，脚踝扭伤，需要休息几天。＂

　　周杨点点头，走到床边，看着游鲤礼熟睡的脸，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她总是这么不小心。＂

　　顾临川合上书，迎上周杨的视线，目光坦然。＂昨天人太多，她是被撞倒的。＂

　　周杨叹了口气：＂我要是早知道，就不会让她一个人在外面淋雨。＂

　　顾临川看了他一眼，语气平静：＂有我在，她不会有事。＂

　　周杨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笑：＂顾先生，你对阿礼很上心啊，不过还是谢谢你替我照顾她。＂

　　顾临川没有否认，只是淡淡地说：＂她是我的朋友，照顾她是应该的。＂

　　周杨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目光依旧停留在游鲤礼的脸上，眼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想起小时候，游鲤礼总是跟在他身后，像个小尾巴一样。那时的她天真烂漫，而如今，她的身边却多了另一个人。

　　从医院回来后，考虑到游鲤礼养伤方便，众人便安排她住在酒馆里原本就有的小房间。顾临川因放心不下游鲤礼，主动提出这段时间暂住在酒馆的杂物间，以便随时照顾她。

　　他每天清晨都会起个大早，提前不声不响地整理好桌椅，将游鲤礼需要的食材和工具放在她触手可及的位置。

　　游鲤礼坐在吧台后，偶尔抬头看他忙碌的背影，发现他总会在她伸手够水杯前，默默将温水推到她手边。

　　某天深夜暴雨突至，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户上砰砰作响，游鲤礼被雷声惊醒。她撑着受伤的脚挪到窗前，发现顾临川正冒雨检查酒馆的遮阳棚。

　　闪电划过的瞬间，她看到他湿透的白衬衫紧贴着后背，肩胛骨随着动作起伏如振翅的蓝翅凤蝶。

　　等她跛着脚抱着干毛巾追出去时，顾临川已经浑身滴水地站在屋檐下。他接过毛巾时，指尖无意擦过她的掌心。

　　＂谢谢。＂他声音沙哑，发梢的水珠落在她拖鞋裸露的脚背上，冰凉触感激得她缩了缩脚趾。两人在潮湿的夜色里沉默片刻，直到远处传来周杨的喊声：＂阿礼！我来看看招牌有没有——＂

　　周杨结束巡逻时制服还泛着潮气。他仰头望着泼墨般的雨幕，警用对讲机里突然传来调度中心通报："洋人街有群众滑倒受伤..."——正是游鲤礼酒馆所在的街道。

　　游鲤礼慌忙退后半步，顾临川已转身走进雨幕。周杨举着伞跑来时，只看到顾临川在雨中拆卸旧招牌的背影，和游鲤礼攥着毛巾发怔的模样。

　　周杨的目光落在游鲤礼发间别着的银色小鱼发卡上——那是去年她生日时，他送的礼物。他伸手想替她扶正发卡，却在半空中转向指了指遮阳棚：＂那边好像松了，我去看看。＂

　　＂阿哥，明天再看吧，雨太大了。＂游鲤礼看着周杨的背影，心里有些愧疚。

　　还有一回，一个寻常的午后，游鲤礼在整理酒柜时，顾临川突然伸手扶住她微微晃动的梯子。他的手掌虚虚护在她腰后，却始终保持着礼貌的距离。

　　＂小心点。＂他低声说。游鲤礼低头时，看到他衬衫袖口下露出的一截手腕，还带着昨天被热油溅到的红痕。

　　小满抱着一筐柠檬进来，恰好撞见这一幕。她眨了眨眼睛，故意大声说：＂顾先生，你连梯子都要亲自扶着，是不是怕阿姐摔着呀？＂

　　游鲤礼慌忙从梯子上下来，耳尖泛红。顾临川收回手，转身去擦早已光洁如新的吧台，喉结动了动：＂酒柜不稳。＂

　　几天下来，游鲤礼的心渐渐被顾临川的真挚与热烈所打动，曾经筑起的那道心墙，也在不知不觉间出现了松动。

　　游鲤礼的脚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大家聚在酒馆里，江舟提议玩桌游：＂来来来，今天咱们玩个刺激的，输了的人要接受惩罚！＂

　　沈溪眠笑着问：＂什么惩罚？＂

　　江舟神秘兮兮地笑了笑：＂输了的人要回答一个真心话，或者完成一个大冒险！＂

　　小满立刻举手：＂我参加！＂

　　周杨也笑着点头：＂算我一个。＂

　　顾临川看了看游鲤礼，轻声问：＂你要玩吗？＂

　　游鲤礼点点头：＂好啊，反正我也没事做。＂

　　游戏开始后，气氛很快热闹起来。江舟一如既往地活跃，看着顾临川和游鲤礼，故意说道：＂临川，你这牌打得不行啊，是不是心思不在游戏上？还是说，你的心思都在某个人身上？＂

　　顾临川瞪了他一眼：＂专心玩你的牌。＂

　　江舟笑嘻嘻地继续说道：＂哎呀，被我说中了吧？游老板，你可要小心啊，临川这人心思可深了。＂

　　游鲤礼脸一红，低头假装整理手中的牌。

　　轮到顾临川时，他不小心碰到了游鲤礼的手，两人同时愣了一下，随即迅速分开。

　　江舟注意到了这一幕，故意调侃道：＂哎呀，你们俩这是心有灵犀啊。＂

　　游鲤礼脸更红了：＂江先生，你别乱说。＂

　　顾临川则瞪了江舟一眼：＂别胡说。＂

　　沈溪眠笑着打圆场：＂好了，继续玩吧。＂

　　游戏进行到第三轮，游鲤礼抽到国王牌。按照规则，她可以指定一个人完成大冒险。她握着牌，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最后停在顾临川身上。顾临川正低头整理手中的牌，似乎对她的注视毫无察觉。

　　小满突然凑过来，指着规则书笑嘻嘻地说：＂阿姐，抽到国王可以指定两个人共同完成任务哦！＂

　　游鲤礼愣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牌角。她的视线在顾临川和周杨之间游移，最终稍作停顿后落在周杨身上：＂那就……周杨和江舟合唱一首歌吧。＂

　　江舟立刻哀嚎起来：＂为什么是我？我五音不全啊！＂

　　周杨翻牌时袖口微缩，露出半截褪色的平安绳。游鲤礼瞳孔轻颤——去年生日拆礼盒时，她记得红丝绒衬布上有道环形压痕，像是原本该放着什么配饰。

　　他抬头看向游鲤礼，目光深邃：＂我选真心话。＂

　　小满眼尖发现：＂阿哥，你这小鱼和阿姐的发卡是一对呀！＂

　　周杨迅速拉下袖子，风轻云淡道：＂巧合而已。＂

　　游鲤礼捏着牌角的指尖微微泛白。她没想到周杨会突然选择真心话，更没想到去年生日送她的小鱼是一对，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看着牌桌上暗流涌动的场面，顾临川突然起身，动作太大，碰翻了桌上的水杯。玻璃碎裂的声音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小满先是被这声响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赶忙说道：＂我来收拾。＂说着便手脚麻利地收拾起玻璃碎片。

　　他低声说了句＂我去拿拖把＂，随即转身离开。

　　顾临川拿着拖把回到桌边时，小满已经手脚麻利地收拾好了玻璃碎片。

　　周杨将空酒杯倒扣在桌上，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游鲤礼低垂的睫毛。游戏继续轮转，纸牌在众人手中传递的沙沙声里，混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

　　轮到周杨抽牌时，他盯着游鲤礼无意识绞着衣摆的手指走了神。眼里盛满复杂的情绪。江舟瞧出他的心不在焉，趁机抽走他指尖的牌，夸张地叫道：＂周警官分心了啊！这局你输！＂

　　周杨回过神，苦笑着摊开手：＂愿赌服输。＂

　　＂周警官，那这回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江舟忙不迭追问。

　　周杨想了想，笑着说：＂刚才的真心话……还没结束。＂

　　江舟秉持着八卦的好奇心，眼神在周杨和小满之间游走：＂那我来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周杨唇角微扬，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游鲤礼，随即说道：＂这个问题有点难回答啊，不过……也许有吧。＂

　　江舟立刻追问：＂是谁？＂

　　周杨摇摇头：＂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江舟不甘心地撇撇嘴：＂行吧，算你过关。＂

　　小满在一旁笑嘻嘻地说道：＂阿哥，你这回答也太含糊了吧？是不是心里有鬼？＂

　　周杨无奈地笑了笑：＂保密。＂

　　游鲤礼听到周杨的回答，心中微微一颤。低头假装专注地看着手中的牌，片刻，她忽然意识到，周杨对她的感情可能比她想象的要深得多。但她很快压下这个念头，心想：或许他只是像小时候一样，习惯性地照顾我罢了。

　　顾临川注意到她的神情，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周杨表面上在专注游戏，可眼神却时不时飘向游鲤礼。他看着游鲤礼与顾临川之间不经意的互动，心中泛起一阵酸涩。回想起与游鲤礼相识的点点滴滴，他其实早就心动，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时机表明心意。看到顾临川对游鲤礼无微不至的照顾，他既羡慕又有些失落。

　　游戏结束后，大家各自散去。顾临川送游鲤礼回房间，轻声说道：＂早点休息，别太累了。＂

　　游鲤礼点点头：＂你也是，今天也谢谢你。＂

　　顾临川心满意足地笑了笑：＂不用谢，晚安。＂

　　周杨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站在原地许久未动。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默默等待，他决定找个机会，向游鲤礼坦诚自己的心意，哪怕结果并不如他所愿，至少他不想留下遗憾。

　　游鲤礼回到房间，发现窗台上放着两样东西：顾临川早晨煮咖啡时留下的肉桂粉罐子，边缘还印着指纹；周杨不知何时放下的银色小鱼挂坠，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冷光。

　　她伸手去拿挂坠时，碰翻了肉桂罐。褐色的粉末洒在桌面上，脑海中浮现出顾临川轮廓清晰的脸。她眉头微蹙，陷入沉思，手指无意识地在粉末上划动，似乎在试图理清内心那团凌乱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