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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排球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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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夏——!”
拖长的声线穿透体育馆嘈杂的击球声,黑尾铁朗倚在门框上的姿势活像只晒太阳的黑猫。他扬起的手臂在逆光中划出流畅的弧线,运动绷带边缘翘起的胶布随着动作簌簌作响。
夏树下意识攥紧书包肩带,运动鞋在地板上蹭出细小的吱呀声。三月末的穿堂风裹挟着护膝的橡胶味扑面而来,她看见研磨蹲在场边给游戏机充电的背影,发梢被排风扇吹得轻轻摇晃。
“这位是我们新任命的经理,秋山夏树同学~”
黑尾突然揽住她肩膀的瞬间,三枚同时落地的排球在地板上弹奏出滑稽的和弦。山本猛虎保持着扣杀姿势僵在半空,像被按了暂停键的武士手办。
“女……女经理?!”列夫手里的能量饮料喷出彩虹般的弧线,在夜久卫辅杀人的目光中精准溅到海信行的笔记本上。
夜久甩开擦汗的毛巾大步走来时,夏树注意到他右手腕新贴的肌内效贴——是上周接木兔光太郎直线扣球时扭伤的。自由人沾着镁粉的指尖捏住她袖口的瞬间,有细小的尘埃在光束中起舞。
“真要当经理?”夜久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夏树能看见他后颈未干的汗珠沿着脊椎滚进领口,“这家伙绝对用什么东西威胁你了吧!”
“喂喂,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形象啊?”黑尾夸张地捂住心口,指尖勾着的哨子在空中划出银芒。远处传来研磨清冷的吐槽:“诱拐犯。”
夏树噗嗤笑出声的刹那,记忆突然与国中时的画面重叠——那时夜久前辈也是这样,在医院门口把欺负她的太妹怼得说不出话。晨光透过他金色的发梢,在墙面上投下骑士般的剪影。
“是自愿的哦。”她轻轻转动手腕,夜久立刻像被烫到般松手。黑尾得意洋洋晃过来时,夏树注意到他护腕下隐约露出的旧伤疤——那是去年春高拦网时被牛岛若利扣球留下的勋章。
“经理守则第一条——”黑尾突然变魔术般从背后掏出记录板,“记住所有正选球员的惯用手和擅长路线~”
夜久抢过板子时的动作快得像接发球:“别听他的!先从清洗护膝开始……不对!先从记大家的过敏原开始!”
“你们两个……”夏树踮脚抽回惨遭蹂躏的记录板,“我好歹当过网球部的正选。”她转身时发尾扫过夜久发烫的耳尖,没看见身后自由人突然泛红的脖颈。
训练结束时,暮色已经浸透体育馆的窗棂。夏树蹲在场边整理散落的绷带卷,听见背后传来鞋底摩擦地板的声响。夜久卫辅抱着水桶站在逆光里,运动服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漂亮的肌肉线条。
“那个……”向来爽利的自由人突然结巴起来,水桶里晃动的波纹映出他闪烁的目光,“要是有奇怪的家伙找你麻烦……”
“夜久前辈,”夏树举起手机屏幕,上面是黑尾五分钟前发的消息:【夜久绝对在偷偷教你奇怪的东西!】,“你们Line群名真的叫‘守护神与诱拐犯’吗?”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传来黑尾气急败坏的喊声:“夜久!你竟敢教小夏奇怪的东西——!”
暮色将柏油路面染成蜜柑色时,夏树在便利店转角撞见了噩梦。三个倚着机车的太妹正在分烟,其中染着绿发的那个转过头来——是高桥前辈,国中时曾把她反锁在器材室整晚的人。
“哟,这不是我们网球部的瓷娃娃吗?”高桥弹飞烟蒂的动作与记忆里扔掉她球拍的模样重合。
夏树的后背撞上自动贩卖机,金属的凉意穿透衬衫刺入脊椎。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喉咙却像被无形的手扼住。她看见高桥耳垂上的蛇形耳钉在夕阳下反光,那是当初她拽着她头发往更衣柜上撞时晃动的银芒。
“当初哭着退部的样子多可爱,现在装什么清高?”染着绿发的女生用球拍挑起她裙摆,拍框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血迹——是之前打断她左手腕时沾上的。
“住手……”颤抖的尾音被机车的轰鸣碾碎。高桥捏住她下巴的瞬间,熟悉的古龙水味裹着记忆汹涌而来:医务室消毒纱布的味道,夜久前辈递来的草莓牛奶的甜香,还有被泪水浸透的绷带……
“喂,你们。”
清亮的声线劈开浑浊的空气。夜久卫辅逆光立在巷口,运动包带子在肩头勒出深深的褶皱。他身后探出列夫银白色的脑袋,俄罗斯混血儿特有的灰蓝色眼睛危险地眯起。
“夜久前辈……!”夏树的声音卡在哽咽里。自由人平日总含笑的眼睛此刻却凝着冰。
高桥嗤笑着松开手:“怎么?现在有护花使者了?”她故意用球拍敲打掌心,塑料拍框与夏树的记忆产生可怕的和鸣。
夜久突然动了。
自由人特有的敏捷步伐让他瞬间切入双方之间,夏树看见他后颈暴起的青筋,那是接危险球时才会出现的肌肉记忆。温热的手掌突然覆上她冰凉的手背,夜久将她往列夫方向轻轻一推:“带她退后三步。”
“遵命~”列夫哼着走调的小曲,像拎小猫般把夏树护到身后。少年过高的体温透过衬衫传来,带着排球馆特有的松香。
“我说,”夜久转动着手腕上前,护指绷带随着动作发出细响,“你们知道怎么握拍吗?”他突然反手掏出了包里的排球,一个精准的发球,目标是高桥挑着她制服裙摆的球拍,只听“啪”的一声,把高桥手中的球拍被打飞,塑料手柄经受不住排球的力道,球拍断裂成两半,叮当落进排水沟。
“不如我教教你们?”夜久用鞋尖碾碎烟蒂,阴影中扬起的脸带着捕食者的冷笑。
当机车声仓皇远去,夜久转身时的表情切换得让夏树恍惚。他捧起她手腕的动作像对待易碎品,指腹摩挲过陈年旧疤:“要不要去警局?”
夏树摇头时,一滴泪砸在他虎口的茧上。夜久突然单膝跪地,金发在暮色中泛起暖光:“失礼了。”他取下护腕,轻柔地套在在她颤抖的手腕上。浸透汗水的布料贴着脉搏,传来令人安心的余温。
“前辈……为什么……”
“三年前没能及时赶到,”夜久仰起的脖颈线条像拉满的弓弦,“至少这次……”未尽的话语消散在列夫夸张的惊呼里:“夜久前辈好帅!这就是日本武士的求婚姿势吗?!”
夏树涨红脸想抽回手,却被夜久顺势拉起。自由人掌心粗粝的触感爬上脊背,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与少年自由人的脉搏跳动频率共振。
当夜色浸透住宅区时,夜久的影子与夏树的在石板路上交叠成蝴蝶翅膀的形状。列夫早在岔路口挥手告别,俄罗斯少年哼着《喀秋莎》的调子消失在便利店拐角。
“Akaashi!Akaashi!是那个音驹的女生!”
木兔光太郎标志性的大嗓门刺破宁静,夏树抬头看见邻居家的门廊灯下,赤苇京治正把垃圾分类袋系成完美的蝴蝶结。枭谷的王牌挥动着半根醋昆布,运动包上挂着的猫头鹰挂件随之晃出残影。
夜久护着夏树后退半步的姿势像猫咪护食,赤苇起身时朝夜久轻微的点了点头,“夜久前辈。”他目光扫过夏树手腕上缠着的黑色护腕,眼神闪过意味不明的光。
“原来夜久前辈和赤苇君认识?”夏树话音未落,木兔已经蹿到她面前:“当然认识!IH预选赛我们可是——”
“木兔前辈,”赤苇及时递上便利店袋子,“您要的饭团要变凉了。”
趁着木兔手忙脚乱拆包装,赤苇对夜久微微颔首:“秋山同学就拜托了。”夜久挑眉的瞬间,夏树注意到两个人之间流动着某种球场对手特有的默契电流。
推开玄关门的刹那,夜久突然伸手撑住门框。夏树回头时正撞见他后仰的脖颈,喉结在暮色中滚动:“有除臭剂的味道。”
“是赤苇太太送的樱花味……”夏树的声音戛然而止。顺着夜久的视线望去,储物柜顶端的裂缝里探出半截扭曲的拍柄——樱花木纹路上凝着深褐色的血渍。
夜久垫脚取下球拍的动作像在接高吊球。蛛网状的裂痕中心,隐约能辨出“MADAMADADANE”的刻痕。他食指抚过拍柄缠带处细小的牙印,那是夏树国中时疼到咬住球拍留下的。
“还想打吗?”夜久的声音轻得像在问要不要接发球练习。
夏树盯着窗台上枯萎的矢车菊,那还是之前受邀去立海大参加立海祭时幸村前辈送的。夜久运动服袖口蹭过她耳尖,带着体育馆晒过阳光的干燥气息:“现在看到网球,只能想起器材室生锈的门锁声。”
夜久突然将球拍横在两人之间,断裂的拍网在地面投下十字架般的阴影:“知道吗?我最初打自由人,是因为讨厌扣杀时球落地时的声音。”他指尖弹动拍线,奏出走调的《欢乐颂》,“听起来像什么东西碎掉了。”
夏树怔怔地看着他翻转让球拍贴住自己掌心,夜久掌心的温度透过裂缝渗入肌肤。当他的金发扫过她颤抖的眼睫,那颗总在接球时紧咬的后槽牙映入眼帘:“但是啊,碎片捡起来拼好——”球拍突然被高举过头顶,“就能变成拦住噩梦的盾牌。”
夜久离开时把球拍塞进运动包的动作,像在收藏决胜局的比赛用球。夏树蜷缩在残留体温的沙发角,听见隔壁传来赤苇太太浇花的水声。手机屏幕亮起时,夜久的信息浮现在锁屏界面:【下周陪我去修拍子?修好前暂存在音驹排球部更衣室第三储物柜,密码是你转学来的日期。】
月光淌过窗台时,夏树发现矢车菊枯枝上冒出了新芽。